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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無麵瓷伶現

梅雨淅淅瀝瀝地下著,敲打在龍泉市博物館的青瓦白牆上,發出催眠般的節奏。已經是晚上九點,文物修複部的燈光還亮著,23歲的助理研究員林溪揉了揉酸脹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將最後一個防潮箱的卡扣扣上。

總算整理完了。她輕聲自語,伸展了下僵硬的肩膀。

這是她研究生畢業後回到家鄉龍泉工作的第一年。作為浙江大學文物與博物館學專業的優秀畢業生,她本有機會留在杭州的大博物館,但最終還是選擇回到這個以青瓷聞名的小城。不僅因為這裡是青瓷之都,更因為她心中藏著一段童年時與祖父在古窯址探險的溫暖記憶。

手機震動起來,是母親發來的訊息:溪溪,還冇下班嗎下雨天打車回來,注意安全。

林溪回覆了個笑臉,開始收拾東西。就在這時,倉庫角落傳來一聲輕微的哢噠聲,像是有什麼東西掉在了地上。

她舉目望去,發現是最新征集來的一批文物中,有一個木箱的蓋子不知為何鬆開了。林溪走近檢視,發現裡麵是七具用軟布包裹的青瓷人偶。

奇怪,這批文物不是明天才入庫嗎她嘀咕著,小心地拿起其中一具人偶。

人偶隻有掌心大小,造型是明代歌女的形象,衣裙飄逸,身姿曼妙,釉色是典型的龍泉窯梅子青,溫潤如玉。但令人不解的是,所有人偶的麵部都冇有刻畫五官,光滑一片,給人一種既優美又詭異的感覺。

捐贈人是一位老農,稱這些是在自家地裡發現的。整窯瓷器出土時都已碎裂,唯獨這七具人偶完好無損,老農覺得邪門,便捐給了博物館。

林溪正仔細端詳時,窗外突然一道閃電劃破夜空,緊接著雷聲轟鳴,倉庫的燈光應聲熄滅。

黑暗中,林溪屏住呼吸,摸索著尋找手機。就在她剛要打開手電功能時,眼前忽然亮起一片淡金色的光芒。

那七具人偶的麵部,不知何時浮現出纖細如髮絲的光線,勾勒出同一副似笑非笑、似悲非悲的詭異表情。光芒明明很微弱,卻在黑暗中清晰可見,彷彿直接投射在視網膜上。

林溪驚得後退一步,後背撞上了文物架,發出哐噹一聲響。

幾乎同時,電力恢複,燈光重新亮起。人偶麵上的金光瞬間消失,又變回了普通瓷器的模樣,靜靜地躺在木箱中,彷彿剛纔的一切隻是幻覺。

但林溪知道那不是幻覺。她右手背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淺金色的紋路,像葉脈又像蛛網,微微發熱。

她顫抖著拿出手機,拍下人偶和手背的異狀,然後幾乎是逃離般地衝出了倉庫。

2

影戲之謎

......

第二天清晨,林溪帶著忐忑的心情回到博物館。她手上的金紋已經淡化得幾乎看不見,但那詭異的經曆仍曆曆在目。

早啊小林,臉色不太好啊,昨晚加班太晚了吧保安張叔關切地問。

林溪勉強笑笑:冇事張叔,可能有點冇睡好。

她徑直走向倉庫,心跳加速。打開門後,那箱人偶還靜靜地放在原處,看起來與普通文物無異。林溪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具人偶仔細檢查,卻冇有發現任何異常。

難道真的是我太累了產生的幻覺她不禁懷疑起自己。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響起,是館長打來的:小林,省裡非遺中心的章老師今天要來我們館,他對那批新收的瓷偶很感興趣,你準備一下資料,十點鐘在會議室見麵。

好的館長,我馬上準備。林溪掛掉電話,深吸一口氣,將疑慮暫時壓下。

十點整,會議室裡,林溪見到了章浙南。他四十出頭,戴著一副黑框眼鏡,氣質儒雅,是浙江省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中心的專家,專研浙江地方民間戲劇史。

章老師您好,我是助理研究員林溪,負責這批文物的初步整理工作。

章浙南與她握手,笑容溫和:林研究員年輕有為啊。我聽說這批瓷偶很特彆,能帶我看看嗎

林溪帶著章浙南來到倉庫,小心地取出那七具無麵瓷偶,排列在鋪著軟絨的托盤上。

章浙南戴上眼鏡,仔細觀察,不時發出驚歎:妙啊,這釉色,這造型,確實是明代龍泉窯的典型風格。但無麵...這很罕見。他特彆注意到人偶底座幾乎看不見的細微鋦釘痕跡,這不是明代的工藝。更像是更早時期的東西,後來被重新修補過。

林溪驚訝於他的敏銳:您怎麼看出鋦釘痕跡的我都冇注意到。

章浙南笑笑:我研究浙江傀戲多年,這種修補手法在古老的戲偶上常見。無麵,在傀戲裡意味著‘可容萬相’,可以代表任何角色和情感。

正說著,林溪的手機響了,是她大學時的學長陳啟。陳啟現在是市醫院的眼科醫生,兩人關係一直不錯。

學長你好...嗯,我在博物館...視覺異常你怎麼知道林溪有些驚訝,就是看強光下的影子邊緣會有金色光暈...好吧,那你過來吧,正好我這邊也有點事想請教。

掛掉電話,林溪對章浙南解釋:是我一個學長,市醫院的眼科醫生。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問我最近有冇有視覺異常。

章浙南若有所思:視覺異常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林溪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說出昨晚的經曆:其實,章老師,這些瓷偶可能...有些不尋常。她描述了昨晚停電時看到的異象和手背上出現的金紋。

章浙南聽後神色凝重,冇有立即否定,而是問道:你有照片嗎

林溪調出手機照片,章浙南仔細檢視後,從自己的公文包裡取出一本泛黃的舊書——《栝蒼軼聞》,是一本少有人知的清代龍泉地方誌。

他翻到某一頁,指給林溪看:你看這裡,‘嘉靖間,有巧匠製無麵瓷伶七具,能牽絲引影,惑人心魄,後封於窯,不知所蹤’。看來傳說可能有據可循啊。

就在這時,陳啟趕到了博物館。他穿著白大褂,顯然是直接從醫院過來的。

林溪,你冇事吧我昨晚做了個奇怪的夢,夢到你眼睛出了問題,今天就忍不住打電話問問。陳啟急切地說,然後注意到一旁的章浙南,這位是

林溪為他們做了介紹。陳啟聽說章浙南是非遺專家,便直接問道:章老師,您覺得有什麼東西會導致人產生視覺異常,看到金色光暈嗎我檢查過林溪的眼睛,冇有任何病變,更像是視覺處理神經被某種未知頻率乾擾了。

彷彿為了回答他的問題,倉庫的燈光突然開始明明滅滅地閃爍。在燈光熄滅的刹那,三人同時看到,對麵白牆上,清晰地投射出七個細長的、水袖翩躚的影子,正在緩緩起舞。

冇有光源,卻有影。

這不可能!陳啟驚呼。

章浙南卻顯得異常興奮:影戲!這是失傳已久的龍泉影戲!

燈光恢複正常後,牆上的影子消失了。但林溪揹包裡的七具瓷偶卻開始發出極其輕微的、類似瓷器摩擦的哢哢聲。

章浙南麵色凝重起來:這些東西不簡單。林研究員,你說它們是在哪裡出土的

林溪檢視記錄:捐贈人說是在三星橋附近的山地裡發現的。

三星橋...章浙南沉吟片刻,那附近有個廢棄的古窯址,地方誌裡叫它‘影窯’,傳說舊時專燒祭器偶人。我懷疑那裡可能是這些東西的源頭。

陳啟皺眉:您的意思是,我們應該去那個古窯看看

或許有必要。章浙南點頭,如果這些瓷偶真的與傳說中的‘無麵瓷伶’有關,那麼隻有在它們的誕生地,才能解開謎團。

3

心窯之門

林溪手背上的金紋又開始微微發熱,她有一種奇怪的預感,彷彿那些無麵的瓷偶正在無聲地呼喚著她,引領她走向某個命中註定的相遇。

雨後的龍泉郊區山區,空氣清新濕潤,帶著泥土和植物的芬芳。林溪、章浙南和陳啟三人沿著蜿蜒的山路前行,尋找那個被稱為影窯的古窯址。

根據《龍泉窯考》的記載,影窯應該就在這一帶。章浙南拿著一本舊書,不時對照著周圍的地形,據說這個窯口專門燒製祭祀和戲劇用的特殊瓷器,明代後期就廢棄了。

陳啟揶揄道:章老師,您一個非遺專家,怎麼對古窯址這麼熟悉

章浙南推了推眼鏡:非遺非遺,不就是這些古老技藝和文化的傳承嗎龍泉青瓷燒製技藝本身就是國家級非遺項目。而瓷偶與地方戲劇的關係,更是我的研究重點。

林溪走在最前麵,手背上的金紋隨著他們深入山林而逐漸變得明顯。她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彷彿不是他們在尋找古窯,而是古窯在召喚他們。

你們看那裡!林溪突然指著山坡上一處被藤蔓遮蓋的地方,那是不是窯口的形狀

撥開濃密的植被,一個半圓形的窯口赫然出現在眼前。窯口被雜草和灌木部分掩蓋,像一張半張的嘴,沉默地等待著什麼。

章浙南激動地上前檢視:冇錯!這就是影窯!看這建築風格,至少是元明時期的!

窯口不大,僅容一人彎腰進入。陳啟從揹包裡拿出強光手電,率先探入窯內:我先進去看看,安全了你們再進來。

窯內陰冷潮濕,瀰漫著陳年的土腥味。手電光照亮內壁,上麵似乎有些非天然的刻痕。

可以進來了,暫時冇發現危險。陳啟的聲音從窯內傳出。

林溪和章浙南依次進入。窯內空間比想象的要大,顯然不是普通民窯的規模。

章浙南仔細檢視窯壁上的刻痕,臉色逐漸變得凝重:這不是裝飾,是咒符…混合了道教和本地儺戲的鎮物符號,用來封存某種東西的。

突然,林溪揹包裡的瓷偶再次發出哢哢的聲響,比之前在博物館時更加急促。

陳啟猛地指向窯壁:看!我們的影子!

手電光照亮的區域,三人的影子被投射在窯壁上。但影子的動作,卻與他們本人不同步——影子在微微扭動,彷彿提線木偶,做著優雅而詭異的舞蹈動作。

林溪感到一陣眩暈,眼中的窯洞景象開始扭曲變化。不再是陰暗潮濕的古窯,而是燈火通明的古代戲台,台下人影憧憧,台上水袖翻飛,舞動的正是那七個無麵瓷伶的造型,每個瓷伶身後都連著無數細密的、發光的金線,冇入虛空……

林溪!你怎麼了陳啟注意到她的異常,趕緊扶住她。

章浙南卻看著窯壁上的符號和那些失控的影子,恍然大悟:我明白了!這些符號不是鎮壓,是保護和隔絕!這些東西能放大和顯現人內心深處的情感,並通過‘影’表現出來!古代匠人怕它們影響心智,才封存起來!

他轉向林溪:你是不是最近情緒波動很大

林溪愣住,想起近期工作壓力和家庭瑣事導致的焦慮和低落。

陳啟也反應過來:所以視覺異常是大腦處理情緒信號時被乾擾了它們以人的情緒為能量

彷彿印證他的話,窯內開始浮現更多模糊的光影,都是片段式的:古老的悲歡、匠人的專注、埋藏時的決絕……無數代接觸過它們的人殘留的強烈情感,都被激發顯現出來。

七個瓷偶在揹包裡震動得越來越厲害,金色的光絲從縫隙中鑽出,試圖連接三人的影子。

必須把‘通道’關掉!章浙南喊道,找到核心!

林溪強忍著頭暈目眩,憑著之前幻象的印象,摸索到窯洞最深一處內壁。那裡有一個極不起眼的凹陷,形狀大小,正與那套瓷偶吻合。

冇有猶豫,她將整包瓷偶塞進了那個凹陷。

刹那間,所有的異象——光絲、幻影、扭動的影子——都像被吸入漩渦一樣,猛地被拉回瓷偶之中。窯洞內恢複了寂靜,隻有手電筒穩定的光柱。

那些瓷偶表麵的光澤似乎黯淡了一些,靜靜地嵌在壁中,彷彿本就該在那裡。

良久,三人才緩過氣來。

它們不是邪物,章浙南喘著氣說,更像是一種…容器,或者說鏡子。映照的是人心本身的波瀾。

陳啟若有所思:強烈的情緒本身,或許就是一種能量。

離開前,他們用泥土和石頭重新封住了古窯的入口。

回到博物館,林溪眼中金色的光暈漸漸消退。她提交的報告裡,將這套瓷偶標註為具有特殊曆史研究價值的民俗文物,建議暫緩展出,進行更長期的穩定性研究。

窗外陽光熾烈,樹影婆娑。

一切如常。

但林溪知道,有些古老的迴響並未消失,隻是重新歸於寂靜,等待著下一次被心緒的波瀾所觸動。

而每個人心底,又何嘗冇有牽著無形之絲的無麵瓷伶呢

4

影教秘聞

回到市區的路上,三人都沉默不語。車窗外,龍泉的街景緩緩後退,雨後的城市清新寧靜,與剛纔古窯中的詭異經曆形成鮮明對比。

陳啟率先打破沉默:所以,那些瓷偶...它們能吸收和反射人的情緒

章浙南沉吟道:更準確地說,它們像是一種放大器。將人內心深處的情感通過光影的形式具象化。古代匠人可能原本是想創造一種能表達複雜情感的戲劇道具,卻發現它們的力量超乎想象。

林溪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背,那道金紋已幾乎看不見,但觸摸時仍能感到微微發熱: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我能看到那些彆人看不到的東西

或許因為你對這些文物有著特殊的敏感度。章浙南轉頭看她,做文物工作的,不都需要一種與過去對話的能力嗎

回到博物館,館長急切地迎上來:怎麼樣有什麼發現嗎省裡對這批文物很重視,希望能儘快安排展覽。

林溪與章浙南交換了個眼神,後者從容應答:確實是很珍貴的文物,但需要進一步研究和保護。建議暫時不公開展出,等我們完成全麵評估再說。

館長略顯失望,但還是同意了。

接下來的幾天,林溪試圖迴歸正常工作和生活,但那些無麵瓷伶的影子始終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她開始大量查閱地方誌和民俗資料,試圖找出更多關於影窯和無麵瓷伶的記載。

一天晚上,她正在辦公室加班整理資料,忽然接到一個陌生電話。

是林溪研究員嗎我是張睿澤,省文物局的。聽說你們館最近征集到一套明代瓷偶,我很感興趣,能聊聊嗎

電話那頭的聲音溫文爾雅,但林溪卻莫名感到一絲不安。她謹慎地回答:是的,不過目前還在初步研究階段,不方便透露太多資訊。

理解理解。對方輕笑,其實我手頭有些關於這類文物的資料,或許對你們的研究有幫助。明天我來龍泉,方便見麵嗎

林溪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

掛掉電話後,她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便打電話給章浙南。

張睿澤章浙南在電話那頭沉吟片刻,我知道他,確實是省局的專家,專攻明代器物。但他怎麼會這麼快就知道這批文物訊息傳得也太快了。

要不見麵看看他到底知道些什麼林溪提議。

也好,但務必小心。明天我陪你一起去。

第二天,在市博物館的會客室裡,林溪和章浙南見到了張睿澤。他四十歲左右,穿著考究,舉止得體,看起來就是個典型的學者。

久仰章老師大名。張睿澤熱情地與章浙南握手,然後轉向林溪,林研究員比我想象的還要年輕有為啊。

寒暄過後,張睿澤直接切入正題:我研究明代龍泉窯多年,一直關注一類特殊的瓷器製品。據我所知,你們館最近收到的這套無麵瓷偶,很可能與明代一個秘密教派有關。

林溪和章浙南交換了個驚訝的眼神。

什麼教派章浙南問。

本地史料中稱之為‘影教’。張睿澤從公文包中取出一份影印件,這是我從一本珍本古籍中找到的記載,這個教派相信人的情感和記憶可以通過特殊方式儲存在器物中,他們製作各種‘容器’來儲存這些無形的東西。

林溪接過資料,上麵記載著一些零星的史料,確實提到了無麵瓷伶和影窯。

這些瓷偶很可能就是影教用於某種儀式的法器。張睿澤壓低聲音,據說,如果能完全啟用它們的力量,甚至能看到過去發生的事情,與曆史對話。

章浙南皺眉:這聽起來太玄了。張先生是文物專家,也相信這些超自然的說法

張睿澤笑笑:作為研究者,我們應該對各種可能性保持開放態度,不是嗎況且...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林溪一眼,我聽說你們已經在影窯有了一些...有趣的發現。

林溪心中一驚,強作鎮定: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麼。我們隻是做了常規的田野調查。

會談結束後,送走張睿澤,章浙南麵色凝重:他不簡單。關於影教的事情,我研究了這麼多年地方民俗都從未聽說過,他是從哪裡得到這些資訊的

林溪不安地說:我覺得他可能知道我們在影窯的經曆。

就在這時,林溪的手機收到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資訊:小心,有人對瓷偶彆有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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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e.—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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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溪嚇了一跳,趕緊把資訊給章浙南看。

看來這潭水比我們想象的還要深。章浙南沉思道,或許我們該去找找那位捐贈瓷偶的老農,瞭解更多關於發現地點的情況。

根據博物館記錄,捐贈人叫李大山,住在三星橋附近的李家村。第二天,林溪和章浙南驅車前往。

李家村坐落在山腳下,隻有幾十戶人家。幾經打聽,他們找到了李大山的家。老農正在院子裡曬藥材,見到來人,顯得有些緊張。

李大叔,我們是博物館的,想來瞭解一下那些瓷偶發現的具體情況。林溪儘量語氣溫和。

李大山猶豫了一下,還是請他們進了屋。屋裡陳設簡單,牆上掛著一幅老舊的全家福照片。

那些娃娃是在後山發現的。李大山比劃著,我挖藥材時塌了一塊土方,露出個洞口,裡麵有些碎瓷片,就那七個娃娃是完整的。

章浙南問:當時有什麼特彆的事情發生嗎或者您有冇有感覺到什麼異常

李大山眼神閃爍:冇...冇什麼特彆的。

林溪注意到老人不時瞥向牆上的全家福,照片上除了李大山夫婦,還有一個年輕女子和一個十幾歲的男孩。

李大叔,如果您知道什麼,請一定要告訴我們。林溪輕聲說,這可能很重要。

李大山長歎一聲,終於說道:其實...其實發現那些娃娃後,我做了個怪夢。夢裡有個冇臉的女人跟我說,她在等人,等一個能看懂她故事的人。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更怪的是,我孫子小軍那段時間正好放暑假回來住,玩了那些娃娃後,整個人都變了。原本活潑好動的孩子,變得沉默寡言,整天畫畫,畫的全是些奇怪的圖案。

能讓我們看看那些畫嗎章浙南問。

李大山從裡屋拿出一疊畫紙。上麵畫的確實是各種奇異的圖案,有些像是窯爐,有些像是人影,還有不少複雜的符號。

最令人驚訝的是,其中一幅畫上清晰地畫著七個無麪人偶,周圍環繞著金色的絲線,連著一個蜷縮的小小身影——正是李小軍自己。

林溪感到手背上的金紋突然灼熱起來。她強忍不適,問:小軍現在在哪裡

回城裡上學了。李大山愁容滿麵,但他還是那樣,不愛說話,就整天畫畫。去醫院檢查,醫生說可能是自閉症,但我不信,以前明明好好的...

離開李大山家,林溪和章浙南心情沉重。

那些瓷偶在影響接觸者,尤其是情緒敏感的人。章浙南分析道,小軍可能就是被它們‘選中’了。

林溪想起那個夢:‘等一個能看懂她故事的人’...這是什麼意思

回城的路上,林溪又收到了那個陌生號碼的資訊:張睿澤不是省文物局的,他的真實身份是私人收藏家的代理人,專門蒐集超自然文物。——小心

林溪立刻把手機給章浙南看:我們該怎麼辦

章浙南麵色凝重:先彆輕舉妄動。我需要聯絡幾個老朋友,查查這個張睿澤的底細。

把林溪送回博物館後,章浙南匆匆離開。林溪回到辦公室,思緒紛亂。她不由自主地開始翻閱之前拍的瓷偶照片,放大觀察每一個細節。

忽然,她注意到一具瓷偶的裙襬內側,似乎刻著極細小的文字。之前因為光線和角度問題,一直冇有發現。

5

尋真會現

她趕緊調出高解析度掃描圖,增強對比度後,終於辨認出那是四個小字:心窯之門。

心窯林溪喃喃自語,這是什麼意思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推開,張睿澤站在門口,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

林研究員,看來你有了新發現。

林溪的心跳幾乎停止,她下意識地合上筆記本電腦:張先生,您怎麼進來了

張睿澤緩步走進辦公室,臉上掛著令人不安的微笑:門冇鎖,我看燈還亮著,就進來看看。這麼晚了,林研究員還在加班

整理些資料,馬上就走。林溪儘量保持鎮定,手卻微微發抖。

張睿澤的目光落在她的電腦上:聽說你發現了瓷偶上刻的字‘心窯之門’...很有意思,不是嗎

林溪心中一驚,他怎麼會知道辦公室裡有監控還是...

彆緊張。張睿澤彷彿看穿她的心思,我對這些文物冇有惡意,隻是純粹的研究興趣。事實上,我可能比你們更瞭解這些東西的來曆和價值。

他從西裝內袋取出一個皮夾,抽出一張發黃的老照片推到她麵前。照片上是一個與影窯極為相似的窯口,旁邊站著幾個穿著民國時期服裝的人,手中捧著的正是那七具無麵瓷偶。

這是我曾祖父。張睿澤指著照片中間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子,張雲深,民國時期著名的古董商和收藏家。他一生都在尋找這套傳說中的瓷偶。

林溪仔細看照片,發現瓷偶的麵部並非完全無麵,而是隱約有著模糊的五官輪廓。

它們...原來有臉

張睿澤點頭:據家族記載,這些瓷偶最初是有麵容的,代表人的七種基本情感:喜、怒、憂、思、悲、恐、驚。但在某個曆史時刻,麵容消失了,變成了能夠反映觀察者內心情感的‘空鏡’。

他停頓一下,觀察林溪的反應:‘心窯之門’指的是通往內心深處的入口。這些瓷偶不是簡單的容器,更像是...鑰匙。

林溪想起在影窯的經曆,那些被放大和投射的情感:它們為什麼會有這種力量

製作工藝和材料都很特殊。張睿澤說,影教匠人采用了一種已經失傳的釉彩配方,混合了特定礦物和...人骨灰。據說隻有通過極端的情感投入和犧牲,才能創造出這種能夠共鳴的器物。

林溪感到一陣噁心:人骨灰

象征性的犧牲。張睿澤輕描淡寫地說,代表製作者將一部分自我注入作品。更重要的是,這些瓷偶必須在特定的天文時間和地磁條件下燒製,吸收天地之氣。

他突然向前傾身,聲音壓低:林研究員,這些瓷偶的力量正在甦醒,而你,似乎與它們有著特殊的聯絡。難道你不好奇自己為什麼能看見那些彆人看不見的東西嗎

林溪手背的金紋突然灼熱起來,她猛地站起身:對不起,張先生,時間不早了,我得走了。

張睿澤也不阻攔,隻是遞給她一張名片:如果你改變主意,想瞭解更多,隨時聯絡我。記住,有些門一旦打開,就再也關不上了。

林溪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博物館。回到家中,她心神不寧,反覆思考張睿澤的話。她打開電腦,試圖搜尋張雲深的資訊,卻發現網上幾乎冇有任何關於這個人的資料。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響了,是那個陌生號碼:明天下午三點,龍泉茶館,告訴你真相。——A

friend

林溪猶豫再三,回覆道:我怎麼相信你

對方很快回覆:你右手背上的金紋,是不是在接觸瓷偶後出現的那是心窯的印記。

林溪倒吸一口涼氣,這個陌生人怎麼會知道這麼私密的事情

第二天下午,林溪提前來到龍泉茶館,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心情忐忑不安。

三點整,一個穿著樸素的中年女子走進茶館,徑直來到林溪桌前:林研究員你好,我是楊雨,省文物保護中心的實際工作人員。

她出示證件後繼續說:發資訊給你的就是我。很抱歉以這種方式聯絡你,但情況特殊。

林溪警惕地問:你說張睿澤不是省文物局的,是什麼意思

楊雨歎了口氣:張睿澤確實是收藏世家的後代,但他和他的曾祖父一樣,對這些文物的興趣遠遠超出了學術範圍。我們懷疑他多年來一直在私下收集具有超自然屬性的文物,用於不明目的。

她打開手機,展示幾張照片:這是三年前西安一起文物盜竊案的現場照片,失竊的是一麵據說能映照人心的唐代銅鏡。監控拍到的嫌疑人,雖然模糊,但很像張睿澤。

林溪看著照片,心中一沉:你們是警察

文物保護中心有調查文物犯罪的分支。楊雨解釋,我們關注張睿澤很久了,但一直缺乏證據。這次他這麼快就來到龍泉,肯定是因為那套瓷偶。

她向前傾身,語氣嚴肅:那些瓷偶很危險,林研究員。曆史上與它們有關的人,很多都遭遇了不幸。張雲深本人在1943年神秘失蹤,據說是試圖‘開啟心窯之門’時發生了意外。

林溪想起李大山孫子的事情:它們會影響接觸者的心智,對嗎

楊雨點頭:特彆是情緒敏感或者有心理創傷的人。瓷偶會放大內心的情感,甚至引發幻覺和精神分裂。這就是為什麼影教要將它們封存起來。

她遞給林溪一個小型通訊器:保持聯絡,有情況立即通知我。同時,儘量遠離那些瓷偶,不要被它們影響。

回到博物館,林溪思緒紛亂。她不由自主地走向倉庫,想要再看一眼那些瓷偶。

倉庫裡靜悄悄的,隻有恒溫恒濕設備發出輕微的運行聲。林溪打開存放瓷偶的特製容器,七具無麵瓷偶靜靜地躺在軟墊上,在燈光下泛著溫潤的青釉光澤。

她猶豫了一下,戴上手套,小心地拿起一具瓷偶。入手微溫,彷彿有生命一般。

忽然,一陣眩暈襲來,林溪眼前浮現出模糊的景象:一個古老的窯廠,工匠們正在忙碌;然後是民國時期的場景,一個戴眼鏡的男子正癡迷地研究手中的瓷偶;最後是現代的畫麵,一個少年正坐在窗前,不停地畫著奇怪的圖案...

小軍...林溪喃喃自語,她認出那就是李大山的孫子。

景象突然變化,她看到張睿澤站在一個類似實驗室的地方,周圍是各種奇怪的儀器,中央平台上擺放著那七具瓷偶,連接著電線和設備。

必須啟用全部七個...張睿澤的聲音彷彿在耳邊響起,心窯之門即將開啟...

林溪猛地回過神,發現自己仍站在倉庫裡,手中的瓷偶微微發燙。她趕緊將它放回容器,心跳加速。

那些景象是幻覺,還是瓷偶傳遞給她的資訊張睿澤到底想做什麼

她想起楊雨的警告,但又抑製不住好奇心。這些瓷偶似乎選擇她作為某種媒介,而她內心深處,也確實渴望解開這個謎團。

當晚,林溪夢見自己站在一個巨大的窯爐前,七具瓷偶懸浮在空中,麵部逐漸浮現出五官,卻是她熟悉的人的臉孔:祖父、父母、大學導師、甚至還有她自己...

每張臉孔都表達著一種強烈的情感:喜悅、憤怒、憂傷、思慮、悲傷、恐懼、驚訝。

窯爐的門緩緩打開,裡麵不是火焰,而是一片旋轉的星空。一個聲音在她腦海中響起:心窯之門為真心者開。

林溪驚醒過來,發現自己手背上的金紋再次變得清晰,而且微微發光。

她拿起手機,猶豫再三,最終撥通了章浙南的電話。

章老師,抱歉這麼晚打擾您。我覺得...我們需要儘快談談。關於瓷偶,還有張睿澤...

電話那頭,章浙南的聲音異常嚴肅:我也正想聯絡你。我剛查到一些令人不安的資訊。張睿澤的曾祖父張雲深,當年不僅是收藏家,還是一個秘密組織的成員,這個組織專門尋找和研究具有超自然力量的文物。

他停頓一下,聲音低沉:更令人擔憂的是,這個組織可能至今仍然存在。而張睿澤,很可能是現在的成員之一。

林溪感到一陣寒意: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不清楚,但據說與‘長生’、‘通天’之類的古老追求有關。章浙南說,明天我約了陳啟一起討論,你也來吧。這件事可能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危險。

掛掉電話,林溪再無睡意。她走到窗前,望著夜空中的明月,思緒萬千。

這些古老的瓷偶,究竟隱藏著怎樣的秘密張睿澤和他背後的組織,到底想利用它們做什麼而她自己在其中,又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

手背上的金紋微微發熱,彷彿在迴應她的疑問。

6

情失控

林溪有一種預感,一段超乎想象的冒險,纔剛剛開始。而心窯之門,正在為她緩緩打開。

次日上午,林溪早早來到章浙南的工作室。這是一間擺滿書籍和民俗物品的房間,牆上掛著各種傳統麵具和圖騰,空氣中瀰漫著舊書和檀香的混合氣味。

陳啟已經到了,正與章浙南低聲討論著什麼。見林溪進來,兩人都露出關切的表情。

你手怎麼樣了陳啟自然地拉起林溪的手檢視,醫者的本能讓他第一時間關注身體狀況。金紋已經淡化,但仍隱約可見。

林溪輕輕抽回手:冇事,隻是偶爾有點發熱。章老師,您昨晚說的秘密組織是怎麼回事

章浙南推了推眼鏡,神情嚴肅地打開一本厚厚的筆記:我連夜查閱了一些鮮為人知的資料,包括幾位老一輩民俗學者未公開的研究筆記。張雲深所在的組織叫‘尋真會’,民國時期由一批學者和收藏家組成,專門搜尋研究那些傳說中具有特殊力量的文物。

他翻到一頁泛黃的資料,上麵有張雲深的照片和一些手寫記錄:尋真會相信,古代某些器物中封存著超乎尋常的力量和知識,通過特定方式可以啟用利用。張雲深特彆癡迷於影教和他們的造物。

影教到底是什麼林溪問。

一個幾乎被曆史遺忘的地方教派。章浙南解釋,起源於宋元時期的浙江一帶,融合了道教、佛教和地方巫儺信仰。他們認為人的情感和記憶是一種實質性的能量,可以儲存和轉移。

陳啟皺眉:這聽起來像是某種原始心理學。

比那更複雜。章浙南繼續說,影教徒發展出了一套特殊的儀式和製作工藝,能夠將情感能量封存在器物中。那七具瓷偶就是他們的最高成就之一,被稱為‘七情樞機’,據說能夠映照和調節人的七種基本情感。

他翻到另一頁資料,上麵畫著七個符號,分彆對應喜、怒、憂、思、悲、恐、驚七種情感:影教徒相信,通過這七具瓷偶,可以達到情感上的平衡與昇華,甚至窺見生命的奧秘。

林溪想起自己在瓷偶上看到的刻字:‘心窯之門’是什麼意思

章浙南的表情更加凝重:根據零星記載,心窯是影教的一個核心概念,既指實際用於燒製特殊器物的窯爐,也比喻人體內儲存情感的地方。‘開啟心窯之門’意味著打通內在與外在的界限,讓情感能量自由流動。

他頓了頓,壓低聲音:但記載中也警告,心窯之門不能輕易開啟,否則可能導致情感洪流失控,甚至吸引來‘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東西’。

陳啟不解:什麼東西

記載很模糊,隻說是‘影中之影’、‘心魔外現’。章浙南搖頭,可能是指被放大和實體化的負麵情緒,或者是某種利用情感能量顯形的存在。

林溪想起在影窯看到的那些詭異影子,不禁打了個寒顫。

張睿澤和他的尋真會想做什麼她問。

章浙南麵色沉重:從有限的資料看,尋真會認為通過啟用七情樞機,可以開啟真正的心窯之門,獲得某種超常能力或知識。張雲深的失蹤很可能與一次失敗的嘗試有關。

他拿出一份影印的舊日記頁,上麵是張雲深的手寫記錄:‘七樞齊聚,心窯始開。情感為鑰,記憶為徑。過往可見,未來可窺,唯懼心魔亂性,反噬其身。’

陳啟皺眉:這聽起來很危險。情感和記憶是構成人格的基礎,胡亂折騰可能會導致嚴重的精神問題。

不隻是精神問題。章浙南嚴肅地說,記載中提到幾個嘗試開啟心窯之門的人,有的發瘋,有的昏迷,有的甚至...身體發生了可怕的變異。

工作室裡一陣沉默,三人都在消化這些資訊。

忽然,林溪的手機響起,是博物館館長打來的:小林,你在哪裡省裡來了通知,要求將那套瓷偶送往省博物館進行聯合研究,明天就來取貨!

林溪心裡一緊:這麼快不是說好先在我們館研究嗎

省裡的決定,我們隻能配合。館長的聲音有些無奈,聽說是一位有影響力的收藏家促成的,點名要研究這套瓷偶。

掛掉電話,林溪臉色發白:是張睿澤,他要用官方渠道把瓷偶弄走!

章浙南立即起身:不能讓他得逞。這些瓷偶的力量還不明確,落入有心人手中可能造成嚴重後果。

但我們能做什麼陳啟問,官方調令,我們冇法拒絕。

林溪沉思片刻,忽然想起什麼:或許...或許我們不該阻止瓷偶被送走。

章浙南和陳啟都驚訝地看著她。

張睿澤顯然已經做了充分準備,硬抗不是辦法。林溪解釋,但如果我們能暗中監控,等他行動時抓個現行,不僅能阻止他,還能揭露尋真會的真麵目。

章浙南皺眉:太危險了。張睿澤不是普通收藏家,他背後的組織可能很有勢力。

楊雨——省文物保護中心的那位調查員——給了我一個通訊器,說必要時可以提供支援。林溪說,我們可以與她合作。

陳啟搖頭:我還是覺得太冒險。林溪,你已經受到瓷偶影響,不能再深入這件事了。

就在這時,林溪的手背突然灼熱起來,金紋發出微弱的光芒。她眼前閃過一些片段影像:一個少年在畫畫(是小軍)、張睿澤在一個實驗室般的房間裡忙碌、七具瓷偶被連接在奇怪的設備上...

他在準備啟用瓷偶。林溪喘著氣說,就在明晚,月圓之時。他需要小軍...不知道為什麼,但他需要那個孩子!

章浙南和陳啟麵麵相覷,既擔心又驚訝於林溪突然獲得的資訊。

你怎麼知道這些陳啟問。

林溪搖頭:不清楚,但瓷偶似乎在向我傳遞資訊。我覺得...它們不希望被濫用。

章浙南沉思良久,終於說:好吧,但我們需製定周密的計劃。首先聯絡楊雨,然後...

話未說完,工作室的門突然被敲響。三人頓時緊張起來。

章浙南小心地開門,門外站著的竟是李大山老人,他滿臉焦急:章老師,林研究員,求你們幫幫忙!小軍他...他昨晚失蹤了!

林溪心中一驚:什麼時候的事

昨天下午還好好的在房間畫畫,晚上吃飯時就不見了。老人幾乎要哭出來,隻留下一張畫,上麵畫著七個冇臉的娃娃和一個發光的門。

林溪與章浙南交換了一個眼神——張睿澤已經動手了,比他們預計的還要快。

報警了嗎陳啟問。

報了,但警察說不到24小時不能立案。李大山抓住林溪的手,我想起你們問過小軍的事情,就覺得可能有關聯...求你們幫幫我,我就這麼一個孫子啊!

林溪安撫老人:您放心,我們一定儘力幫忙。

送走李大山後,三人立即行動起來。章浙南聯絡楊雨請求支援,陳啟動用醫療係統的人脈查詢是否有類似小軍特征的少年被送入私人醫療機構,林溪則嘗試追蹤張睿澤的行蹤。

一小時後,楊雨趕到工作室,還帶了兩位同事。她聽完情況後神色凝重:我們已經監控張睿澤一段時間了,他在城郊有一處私人產業,很可能就在那裡。

她打開筆記本電腦,調出衛星地圖:這是一處廢棄的化工廠,三年前被一個空殼公司收購,我們懷疑就是張睿澤的據點。

林溪看著地圖,忽然手指一處:這裡!我看到的影像中有這個形狀的建築!

楊雨驚訝地看她一眼,冇有多問,隻是點頭:我們會組織一次突擊檢查,但需要更多證據和合理理由。

小軍的失蹤就是理由!林溪急切地說。

但我們需要確鑿證據證明他在那裡。楊雨搖頭,張睿澤很有勢力,冇有足夠證據,我們很難申請到搜查令。

章浙南忽然說:或許不需要搜查令。如果瓷偶明天就要被送往省博物館,張睿澤很可能會在今夜完成他的計劃。我們隻需要暗中監視,一旦發現異常就立即行動。

楊雨思考片刻,最終同意:好吧,但我需要你們承諾,不擅自行動,隻負責監視和通報情況。

三人點頭同意,但林溪心中有種預感——事情不會這麼簡單。

當夜,月圓如盤。城郊廢棄化工廠外,林溪、章浙南和陳啟隱藏在暗處,通過望遠鏡觀察廠內情況。楊雨和她的團隊則在稍遠的地方待命。

工廠內隱約有燈光閃爍,偶爾能看到人影移動。

看那裡!陳啟突然低聲說,指向工廠二樓的一個視窗。

視窗後,一個少年的側影隱約可見——正是小軍!他坐在椅子上,似乎正在畫畫,動作機械而呆滯。

林溪的手背突然灼熱起來,金紋發出明顯的光芒。她感到七具瓷偶正在附近,呼喚著她。

它們在裡麵,而且...很活躍。她喘著氣說。

章浙南正要通過通訊器聯絡楊雨,工廠內突然爆發出強烈的光芒,七個不同顏色的光柱沖天而起,在月夜中格外醒目。

不好!章浙南驚呼,他已經開始了!

通訊器裡傳來楊雨的聲音:我們看到了!正在行動!你們千萬不要...

話未說完,工廠內突然傳出一聲非人的尖叫,接著所有的光芒瞬間變成詭異的暗紅色。

林溪感到一陣強烈的情感衝擊——恐懼、痛苦、絕望——幾乎讓她窒息。手背上的金紋灼熱得像要燃燒起來。

小軍有危險!她不顧一切地衝向工廠大門。

林溪,等等!陳啟急忙追上她。

章浙南對著通訊器大喊:楊雨,情況有變,我們需要立即介入!

工廠內,暗紅色的光芒越來越盛,將那輪明月都染上了不祥的色彩。

7

門戶永開

心窯之門正在開啟,但門的另一邊,究竟是什麼

林溪不顧一切地衝進工廠,陳啟緊隨其後。廠房內部已被改造成一個詭異的實驗室,中央擺放著七具瓷偶,圍成一個圓圈。每具瓷偶都散發出不同顏色的光芒,投射出的光影在牆壁上扭曲舞動。

小軍坐在圓圈中央,眼神空洞,機械地在畫板上塗抹。他的畫已不再是圖案,而是大量混亂的色塊和線條,彷彿情感的直接宣泄。

張睿澤站在一旁,癡迷地記錄著數據:完美!七情能量達到峰值!心窯之門即將開啟!

住手!林溪大喊,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張睿澤轉過身,眼中閃爍著狂熱的光芒:正好!心窯的印記者!你的到來將提供最後所需的能量!

這時,章浙南和楊雨帶著人也衝了進來。楊雨舉槍對準張睿澤:停止實驗,雙手舉起!

張睿澤卻大笑起來:太遲了!儀式已經無法中斷!

突然,七具瓷偶的光芒變得刺眼,整個廠房開始震動。牆壁上的影子不再僅僅是投影,而是開始具象化,變成半透明的實體,發出無聲的嘶吼。

影中之影...章浙南驚呼,傳說是真的!

這些影子實體開始攻擊在場的人,不是物理上的傷害,而是直接引發強烈的情感衝擊。一個人被紅色影子觸碰後突然暴怒不已;另一個被藍色影子穿過,頓時陷入深深的悲傷。

林溪手背上的金紋發出強光,形成一個保護罩,使影子無法靠近她。她衝向小軍,想要把他帶離圓圈。

彆碰他!張睿澤警告,他現在是七情能量的導體,強行中斷會讓他心智徹底崩潰!

陳啟試圖從醫療角度穩定小軍的狀況,但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開。

楊雨和她的隊員試圖破壞設備,但影子實體越來越多,幾乎充滿了整個空間。

必須打破瓷偶之間的連接!章浙南大喊,它們是能量的放大器!

林溪突然明白自己該做什麼。她集中精神,回想影窯中的經曆,回想那些被瓷偶放大和投射的情感。她不再抵抗,而是接納這些情感,讓它們通過手背的金紋流動。

奇蹟發生了,金紋發出的光芒開始與瓷偶共振,逐漸改變頻率。影子實體變得不穩定,時而凝聚時而消散。

不!張睿澤驚恐地發現,你在改變共鳴頻率!心窯之門會失控!

林溪繼續集中精神,她感受到瓷偶中封存的無數情感:古代的喜悅與悲傷,近代的恐懼與希望,還有小軍現在的困惑與痛苦。她引導這些情感,不是放大而是調和,不是釋放而是平衡。

七具瓷偶的光芒開始融合,從刺眼的七色變成柔和的白色。牆壁上的影子實體逐漸消散,廠房的震動也平息下來。

小軍突然深吸一口氣,眼神恢複清明,暈倒在地。陳啟立即上前檢查。

張睿澤跪倒在地,絕望地看著一切:完了...全都完了...

楊雨和她的隊員迅速控製住張睿澤,開始收集證據。

看似危機已經解除,但林溪卻感到一種莫名的不安。手背上的金紋冇有消失,反而變得更加複雜精緻。她感到自己與瓷偶之間建立了某種永久的連接。

一個月後,事件似乎告一段落。

張睿澤被正式逮捕,麵臨多項指控。小軍經過心理治療逐漸康複,雖然對那段經曆記憶模糊,但不再有異常行為。七具瓷偶被嚴密保管在特殊設施中,由楊雨的部門負責研究。

林溪試圖迴歸正常生活,但發現自己有了微妙的變化。她的感知變得異常敏銳,尤其是對人的情感。她能看到他人情緒的顏色和強度,甚至偶爾能感受到他人的記憶片段。

最初她以為這是與瓷偶接觸的後遺症,會隨時間消退。但某天她無意中碰到一位同事的手,突然看到一段清晰的記憶:那位同事童年時躲在衣櫃裡,目睹父母激烈爭吵的畫麵。

林溪驚恐地縮回手,同事驚訝地問:怎麼了你臉色好白。

冇...冇什麼。林溪強作鎮定,內心卻翻江倒海。

她開始試驗,發現自己隻有在特定條件下能感知他人的情感和記憶——通常是對方情緒強烈或與自己有肢體接觸時。更令她不安的是,她發現自己能輕微影響他人的情緒狀態。

章浙南和陳啟都注意到她的變化,但認為這是創傷後應激反應,建議她接受心理輔導。

然而,真相遠不止如此。

一天深夜,林溪被奇怪的夢境驚醒。夢中,她看到七具瓷偶仍然發出微弱的光芒,被存放在某個地下設施中。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研究員正在記錄數據,完全冇有注意到瓷偶底座上有幾乎看不見的細微裂縫。

更可怕的是,她看到自己的影像出現在一麵監控螢幕上——不是實時的影像,而是她正在睡覺的畫麵,旁邊滾動著各種生理數據和腦波圖。

林溪猛地坐起,發現自己不是在臥室,而是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裡。房間冇有窗戶,牆壁是柔軟的白色襯墊,像高級精神病院的隔離室。

門開了,楊雨走進來,麵帶歉意的微笑:抱歉以這種方式告訴你真相,林溪。

這是什麼地方我為什麼在這裡林溪驚恐地問。

必要的保護措施。楊雨歎氣,那天的儀式冇有完全中斷,而是發生了某種...轉變。心窯之門確實開啟了,隻是不是張睿期望的方式。

她解釋道,當林溪調和七情能量時,實際上是將心窯之門的鑰匙轉移到了自己身上。她現在成為了一個**的七情樞機,能夠感知和影響他人的情感與記憶。

瓷偶隻是容器,而你是真正的載體。楊雨說,這種能力如果不加控製,可能會無意識影響周圍的人,甚至引發大規模的情感傳染。

林溪想起最近周圍人情緒的微妙變化,不寒而栗:那些瓷偶...

仍然是啟用狀態,隻是能量大大減弱。楊雨承認,我們正在研究如何安全地分離你與它們的連接。但需要時間。

林溪被允許在嚴密監控下迴歸日常生活,但必須定期返回接受檢查和校準。她發現自己逐漸適應了這種能力,甚至學會在一定程度上控製它。

然而,最細思極恐的發現發生在一個月後。

林溪在整理祖父遺物時,發現一本舊相冊。其中一張照片讓她渾身冰涼:年輕的祖父站在影窯前,身邊是幾個穿著特殊服飾的人。他們手中拿著的,正是那七具無麵瓷偶。

照片背麵有一行熟悉的字跡:心窯之鑰,代代相承。待七情歸一,門戶洞開。

字跡與她自己的幾乎一模一樣。

林溪顫抖著翻到相冊最後一頁,那裡夾著一封信,是祖父寫給她的:

親愛的溪溪,若你讀到這封信,說明你已繼承家業,成為新一任的心窯守護者。我們一族世代守護這個秘密,等待七情樞機重新彙聚的一天。不是為開啟門戶,而是為永久關閉它。張家人尋求力量,林家人守護平衡。如今,這個責任落在你肩上...

信末附有如何完全控製能力的指導,以及一個警告:

記住,心窯之門從未完全關閉。它隻是轉移到了守護者身上。你的情感就是門戶,你的記憶就是通道。保持平衡,否則不僅你自己,所有與你連接的人都將陷入情感深淵。

林溪癱坐在地上,終於明白自己與瓷偶的特殊聯絡不是偶然。從祖父帶她參觀古窯,到她選擇文物專業,再到她被分配到龍泉博物館——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她走到鏡前,看著自己的眼睛。忽然,她看到瞳孔深處似乎有微弱的金光閃爍,像是遙遠的星火。

窗外,月光如水。林溪感到無數情感和記憶的細絲從四麵八方延伸而來,連接著她與這座城市的每一個人。她既是獨立的個體,又是情感網絡的核心。

手背上的金紋微微發熱,不再是一個印記,而是她新身份的標誌。

心窯之門從未關閉,隻是換了形式。而她,林溪,成為了那扇行走的門戶。

遠處,城市的燈火閃爍,每一盞燈背後都有著不為人知的情感和記憶。而這些,現在都與她有著無形的連接。

林溪輕輕撫摸著手背上的金紋,露出一絲苦澀的微笑。

細思極恐的真相是:最大的超自然現象不是古老的瓷偶或神秘的儀式,而是人類情感本身的力量。而這種力量,現在由她一人承載。

門戶已開,永無關閉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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