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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樓。
林念一躍而下,像一片凋零的羽毛。
她以為終於解脫了。
可她冇有。
她的靈魂被困在了媽媽身邊,像一個無法逃離的囚徒。
她看到了。
看到那個永遠強勢、冷靜,永遠要求她考第一的媽媽,在停屍間裡,是怎樣撕心裂肺地哭喊,怎樣一夜白頭。
然後,媽媽瘋了。
媽媽抱著她的骨灰盒,一步步走上了同樣的天台。
張慧也跳了下去。
在身體失重的瞬間,她隻有一個念頭：如果能重來,她隻要她的女兒,活著。
再睜眼,張慧發現自己回到了五年前。
客廳裡,十五歲的林念,正拿著一張80分的數學卷,瑟瑟發抖。
悲劇,還未發生。
1.
媽……我……
林唸的嘴唇都在哆嗦,小臉煞白。
她手裡那張卷子,被她攥得皺巴巴的。
鮮紅的80,像一道刺眼的傷疤。
完了。
這次死定了。
上一次,她考了98分,被媽媽罵了整整一個小時。
說她不爭氣,說她笨,說她再這樣下去,連高中都考不上。
那這次呢
80分。
她不敢想。
客廳裡,死一般的寂靜。
張慧呆呆地坐在沙發上,眼神空洞地看著牆上的掛鐘。
滴答,滴答。
腦子裡,全是女兒從高樓墜落的畫麵。
血。
滿地的血。
還有那雙,再也不會睜開的,空洞的眼睛。
念念……
張慧的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
林念渾身一顫,閉上眼,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暴風雨。
把卷子……給我。
來了。
林念顫抖著,把卷子遞了過去。
她已經想好了。
等媽媽罵完,她就回房間,把門反鎖。
這個家,她真的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張慧接過卷子。
看到那個鮮紅的80時,她的手,抖了一下。
前世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就是這張卷子。
前世,她看到這個分數,氣得渾身發抖。
她把卷子撕得粉碎,指著林唸的鼻子,罵她是廢物,是蠢貨。
她罵了多久
一個小時
還是兩個小時
她隻記得,從那天起,林念看她的眼神,就變了。
變得……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不。
不能再這樣了。
張慧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翻江倒海的悔恨。
她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個嚇得像隻小鵪鶉一樣的女兒。
然後,她做了一個讓林念目瞪口呆的動作。
她笑了。
笑得比哭還難看。
80分……挺好。
林念：……
她是不是幻聽了
媽媽說什麼
挺好
不……不是100分,差了20分呢……林念小聲地,試探地提醒道。
100分有什麼好
張慧猛地站起來,一把搶過林念手裡的簽字筆。
唰唰唰——
她在卷子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龍飛鳳舞。
簽完,她拿著那張卷子,像是拿著一張獎狀,徑直走到冰箱前。
啪的一聲。
用一塊冰箱貼,把卷子,死死地按在了冰箱門上。
最顯眼的位置。
林念徹底傻了。
她看著冰箱門上那張刺眼的80分卷子,感覺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媽媽……冇發燒吧
念念,你聽著。
張慧轉過身,表情前所有的嚴肅。
從今天起,我們家的規矩,改了。
考100分,冇獎勵。考80分,媽帶你吃大餐！
啊林唸的小嘴,張成了O型。
啊什麼啊！張慧大手一揮,儘力模仿著前世從電視裡看到的、那些開明家長的樣子,走！換衣服！咱們今天去吃……那個……肯德基！
肯德基
林念感覺自己要暈過去了。
那種東西,在媽媽眼裡,不是垃圾食品嗎
她從小到大,一次都冇吃過。
媽,你……
彆廢話,快去！
張慧不由分說,把林念推進了房間。
看著女兒茫然的背影,張慧靠在牆上,緩緩地滑坐到地上。
眼淚,無聲地洶湧而出。
太好了。
她的念念,還活著。
還活生生地,站在她麵前。
這一次,她絕不會,再把她推開。
肯德基店裡。
林念拘謹地坐在椅子上,看著麵前堆成小山一樣的漢堡、炸雞和可樂。
她像個劉姥姥進了大觀園,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
張慧坐在她對麵,也在緊張。
她也不會吃這些東西。
她看著林念,笨拙地學著鄰桌的樣子,撕開漢堡的包裝紙。
吃啊。她把漢堡遞給林念,慶祝我們念念,考了個史無前例的好成績。
史無前例……的低分。
林念接過漢堡,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油炸的香味,混合著醬料的甜膩,在口腔裡瞬間炸開。
好好吃……
她從冇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
看著女兒狼吞虎嚥的樣子,張慧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疼。
她的女兒,今年十五歲了。
竟然是第一次,吃漢堡。
她這個當媽的,到底都做了些什麼啊！
慢點吃,彆噎著。張慧把可樂遞過去,眼眶紅紅的。
媽,你怎麼不吃林念抬頭,嘴上還沾著番茄醬。
媽不餓,你吃。
張慧看著女兒,怎麼也看不夠。
真好。
真希望時間,就停在這一刻。
吃完飯,回家的路上。
林唸的心情,明顯好了很多。
她甚至敢小聲地,跟張慧說幾句話了。
媽,今天……謝謝你。
謝什麼。張慧的心裡,又酸又軟,是媽對不起你。
以後,你想吃什麼,想做什麼,都跟媽說。
真的嗎林唸的眼睛,亮了一下。
真的。張慧重重地點頭。
林念猶豫了一下,還是小聲地開了口,那……媽,我……我可不可以,週末去同學家玩
同學家。
前世,這個詞是禁忌。
張慧覺得,所有同學,都是來耽誤林念學習的。
但現在……
哪個同學啊男的女的張慧下意識地問。
女的……叫……叫陳瑤。林唸的聲音,又小了下去。
陳瑤。
張慧記得這個名字。
是女兒日記裡,出現過次數最多的名字。
也是前世,女兒葬禮上,哭得最凶的那個女孩。
去！張慧斬釘截鐵地說,不僅要去,還要帶上禮物去！
媽幫你準備！
看著媽媽豪氣乾雲的樣子,林念感覺,這個世界,好像真的……有點不一樣了。
2.
第二天,林念去上學了。
張慧一個人在家裡,坐立不安。
她像個偵探一樣,把女兒的房間,翻了個底朝天。
她必須找到悲劇的根源。
終於,在床底下最深處的一個箱子裡,她找到了。
一本畫冊。
還有一本日記。
張慧顫抖著手,打開畫冊。
裡麵,全是林念畫的漫畫。
畫風青澀,但充滿了想象力。
畫的是一個勇敢的少女,在一個魔法世界裡冒險的故事。
張慧一頁一頁地翻著,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想起來了。
林念小學的時候,最大的夢想,就是當一個漫畫家。
她還把自己的畫,拿給張慧看。
可她當時是怎麼說的
畫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有什麼用能考上大學嗎
有這個時間,不如多做兩張卷子！
她親手,折斷了女兒的翅膀。
然後,是那本日記。
張慧不敢打開。
她怕看到裡麵,全是女兒對她的怨恨。
但她必須看。
她要弄清楚,壓垮女兒的,到底是哪一根稻草。
【X月X日,晴。】
【今天數學考了80分,我以為媽媽會打死我。可是,媽媽帶我吃了肯德基。她還說,以後考80分都有獎勵。媽媽是不是……不愛我了是不是覺得我冇救了,放棄我了我好害怕。】
張慧的心,猛地一揪。
原來……原來女兒是這麼想的
她以為她在示好,在彌補。
可在女兒眼裡,這是一種放棄
天啊。
她到底該怎麼辦
張慧繼續往下翻。
【X月X日,雨。】
【今天,我又看到那個男孩了。他叫陳默。他好像知道我喜歡畫畫,偷偷塞給我一盒很貴的畫筆。我好開心。可是,我不敢讓媽媽知道。媽媽說,不許早戀。】
陳默。
這個名字,像一根針,狠狠地紮進了張慧的心裡。
她記得。
前世,女兒自殺後,這個叫陳默的男孩,來過家裡一次。
他帶來了那盒畫筆,還有一封,林念寫給他,卻冇來得及送出去的情書。
那個男孩,在女兒的遺像前,站了整整一個下午。
最後,哭著對張慧說了一句：阿姨,對不起,是我害了她。
不。
不是他。
害死女兒的,是她這個自以為是的母親！
張慧合上日記,再也看不下去了。
她知道了。
她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首先,是漫畫。
張慧立刻打開電腦,笨拙地在網上搜尋。
國內最有名的漫畫家是誰
怎麼才能買到漫畫家的簽售會門票
查了整整一個上午,她終於鎖定了一個目標。
國內頂尖漫畫家——幽靈貓。
他明天,正好在江城舉辦一場簽售會。
票,早就賣光了。
黃牛票,被炒到了五千一張。
張慧咬了咬牙,從存摺裡,取出了五千塊錢。
這是她攢了半年的錢。
她毫不猶豫地,聯絡了黃牛。
第二天,是週末。
林念剛起床,就看到張慧穿戴整齊,一臉神秘地站在她門口。
念念,快換衣服,媽帶你去個好地方。
去哪兒啊林念睡眼惺忪。
去了你就知道了。
半小時後,市中心的書店門口。
當林念看到那巨大的海報,看到幽靈貓簽售會幾個大字時,她整個人都驚呆了。
媽……你……
進去吧。張慧把一張票,塞到她手裡,臉上帶著一絲不自然的笑容,媽不懂這個,但你要是喜歡,媽就支援你。
林念看著手裡的票,又看了看媽媽。
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她知道,這張票有多難買。
她也知道,媽媽,根本就不喜歡這種地方。
媽,謝謝你。
她抱著媽媽,第一次,主動地抱了她。
張慧的身體,僵了一下。
隨即,一股暖流,湧遍全身。
她的女兒,在抱她。
傻孩子,快進去吧,要開始了。
張慧推著女兒,走進了人群。
看著女兒興奮地排著隊,看著她臉上,那久違的、發自內心的笑容。
張慧覺得,那五千塊錢,花得太值了。
接下來,是那個叫陳默的男孩。
這個……有點難辦。
張慧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她怕自己一出麵,又把事情搞砸了。
思來想去,她決定,先去暗中觀察一下。
週一,放學的時候。
張慧偷偷摸摸地跟在林念身後,像個蹩腳的私家偵探。
果然,在學校門口不遠處的小巷子裡。
她看到了。
林念和一個穿著藍白校服的男孩,站在一起。
男孩很高,很瘦,長得很乾淨。
他從書包裡,掏出一個東西,遞給林念。
好像是一本……畫冊
林念接過來,笑得很開心。
兩人又說了幾句話,男孩才紅著臉,騎著自行車走了。
張慧躲在牆角,心裡五味雜陳。
這就是……早戀
看起來……好像也冇那麼洪水猛獸。
那個男孩,看起來挺不錯的。
就是……家裡好像條件不太好。
那輛自行車,又舊又破。
張慧心裡,瞬間有了主意。
她不能再像前世一樣,衝上去棒打鴛鴦。
她要用一種……更高級的方式。
3.
第二天,張慧又去了那個小巷子。
這一次,她是專門去堵那個叫陳默的男孩的。
陳默剛走出校門,就被一個阿姨攔住了。
你就是陳默吧
張慧開門見山。
陳默愣了一下,點了點頭,阿姨,您是
我是林唸的媽媽。
陳默的臉,唰的一下就紅了。
完了,被家長髮現了。
他緊張地捏著書包帶,準備挨訓。
誰知,張慧接下來的操作,直接讓他懷疑人生。
隻見張慧從包裡,掏出一個厚厚的信封,塞到他手裡。
小子,我女兒看上你了,是你的福氣。
張慧努力模仿著電視劇裡,那些霸道總裁媽媽的語氣。
這裡是一萬塊錢,你拿著。
以後對我女兒好點。要是敢讓她受一點委屈,我……我打斷你的腿！
陳默：……
他捏著手裡那沉甸甸的信封,整個人都傻了。
這……這是什麼情況
傳說中,林念那個嚴厲得像滅絕師太的媽媽……
竟然……是這樣的
這件事的後果,就是林念差點氣瘋了。
媽！你怎麼能這樣！
晚上,林念紅著臉,衝進張慧的房間,聲音裡帶著哭腔。
你怎麼能拿錢去砸人！你知不知道他會怎麼想我！我們隻是……隻是普通同學！
張慧看著女兒又羞又氣的樣子,心裡咯噔一下。
完了。
又搞砸了。
念念,媽……媽不是那個意思。張慧急忙解釋,我就是看那個孩子……挺好的,想……想幫幫他。
你那叫幫嗎你那叫羞辱！
林念氣得眼淚都掉下來了。
他明天肯定不會再理我了！
說完,她砰的一聲關上門,把自己鎖在了房間裡。
張慧站在門口,手足無措。
好不容易緩和了一點的母女關係,好像又回到了冰點。
不行。
她不能放棄。
張慧深吸一口氣,開始想補救的辦法。
她親自去了陳默的家,誠懇地道了歉,並以資助的名義,解決了陳默母親下個月的醫藥費。
從陳默家出來,張慧的心情,很複雜。
她冇想到,那個看起來陽光乾淨的男孩,竟然有這樣一個需要他支撐的家庭。
前世的自己,怎麼就眼瞎,覺得人家是壞小子呢
晚上,林念從房間裡出來,眼睛還是紅紅的。
媽,對不起,我昨天……不該對你發脾氣。
她聽陳默說了。
媽媽今天,去他家了。
傻孩子,是媽不好。張慧拉著女兒的手,坐到沙發上。
念念,你跟媽媽說實話,你是不是……喜歡那個陳默
林唸的臉,一下子就紅到了耳根。
她低下頭,玩著自己的衣角,不說話。
那就是默認了。
張慧歎了口氣。
喜歡就喜歡吧。
媽不反對。
林念猛地抬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的
真的。張慧看著她,眼神前所未有的認真,但是,媽有一個條件。
你們現在,最重要的任務,是學習。
你們可以做朋友,互相鼓勵,一起進步。但是,不能做影響學習的事情。
你們可以約定,考上同一所大學,到時候,媽絕對不會再管你們。
你們……能做到嗎
這是張慧想了一下午,想出來的,最好的解決辦法。
她不能再像前世一樣,粗暴地禁止。
堵不如疏。
她要引導。
林念看著媽媽,眼裡的光,越來越亮。
她重重地點了點頭。
媽,我能！
從那天起,林念和陳默,真的成了互相鼓勵的好朋友。
他們一起上學,一起放學。
一起在圖書館裡刷題。
一起討論未來的大學。
林唸的臉上,笑容越來越多。
她的成績,也開始穩步回升。
張慧以為,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她以為,她可以改變女兒的命運。
可是,她忘了。
前世壓垮女兒的,還有最後一根稻草。
那場,讓她受儘屈辱的校園霸淩。
4.
這一天,張慧正在上班,突然接到了學校老師的電話。
電話裡,老師的語氣很焦急。
林念媽媽嗎您快來一趟學校吧！林念她……她跟同學打起來了！
打架
張慧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她的念念,從小到大,連大聲說話都不敢,怎麼會打架
她立刻請假,瘋了一樣地往學校趕。
在教導處,她看到了。
林唸的校服被撕破了,臉上有一個清晰的巴掌印,頭髮也亂糟糟的。
她的對麵,站著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正惡人先告狀。
老師,就是她！她嫉妒我這次考試超過了她,就故意弄臟我的新裙子,還罵我！
張慧的瞳孔,驟然緊縮。
這個女孩,她記得！
前世,就是這個叫王倩的女孩,帶頭孤立林念,散播謠言,甚至把林念堵在廁所裡,拍下羞辱性的照片！
那件事,成了壓垮林唸的最後一根稻草！
原來……還是逃不過嗎
林念媽媽,你看這件事……教導主任一臉為難。
王倩的父親,是學校的校董。
冇人敢得罪。
前世,張慧也是這樣,被叫到學校。
她看到女兒臉上的傷,氣瘋了。
她不問青紅皂白,衝上去就跟王倩和她媽廝打在了一起,把事情鬨得人儘皆知。
結果呢
林念不僅冇得到道歉,反而被全校孤立,說她有其母必有其女。
不。
這一次,她不能再那麼衝動了。
張慧深吸一口氣,走到林念身邊,輕輕地抱住她。
念念,彆怕,媽媽在。
然後,她抬起頭,冷靜地看著教導主任。
主任,我相信我女兒。她說她冇有做,就一定冇有做。
至於真相……她看了一眼得意洋洋的王倩,很簡單,查監控。
王倩的臉色,瞬間變了。
監控……監控壞了！她結結巴巴地說。
是嗎張慧笑了,壞了也沒關係。
她從包裡,掏出一個小小的錄音筆,按下了播放鍵。
裡麵,清晰地傳出了王倩囂張的聲音。
【林念,你算個什麼東西真以為考個第一就了不起了】
【我告訴你,陳默是我的！你再敢跟他眉來眼去,我就讓你在學校裡待不下去！】
這是張慧重生後,就悄悄放在女兒書包裡的。
她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
真相大白。
王倩的臉,漲成了豬肝色。
教導主任也尷尬不已。
這件事,到此為止,我不會再追究。張慧關掉錄音筆,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
但是,我要求王倩同學,立刻,馬上,向我女兒,公開道歉。
否則,這份錄音,明天就會出現在教育局局長的辦公桌上。
最終,在張慧強大的氣場下,王倩不情不願地,向林念道了歉。
事情,看似完美解決。
走出校門,林念抬頭看著媽媽,眼裡全是崇拜的小星星。
媽,你好厲害啊。
傻孩子。張慧摸了摸她的頭,心裡卻一點也輕鬆不起來。
她知道,王倩那種人,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這件事,還冇完。
果然,幾天後,更大的危機,爆發了。
5.
王倩的報複,來得陰險而惡毒。
她冇有再直接找林唸的麻煩。
而是把目標,對準了陳默。
她利用她父親的關係,誣陷陳默的父親——一個老實巴交的工地保安,偷了工地的建材。
人證物證俱全。
陳默的父親,被抓進了警察局。
家裡唯一的頂梁柱,塌了。
陳默的媽媽,急火攻心,當場就暈了過去,被送進了重症監護室。
一夜之間,陳默的世界,天翻地覆。
他跪在張慧麵前,哭著求她。
阿姨,求求您,救救我爸爸！他冇有偷東西！他是被冤枉的！
張慧看著這個幾乎被逼到絕境的少年,心如刀割。
她知道,王倩這是在殺雞儆猴。
她的目標,不是陳默,而是林念。
她要讓林念知道,跟她作對,是什麼下場。
你放心。張慧扶起陳默,眼神無比堅定,阿姨不會讓你爸爸有事的。
她要反擊。
這一次,她要讓對方,永無翻身之日！
但是,對方是校董,有錢有勢。
她一個普通女人,拿什麼跟人家鬥
張慧想了一整夜,終於想到了一個辦法。
一個……破釜沉舟的辦法。
第二天,她找到了本市最有名的一家律師事務所。
她要請最好的律師,打這場官司。
可是,律師費,是天價。
她冇錢。
張女士,我理解您的心情,但是……律師一臉為難。
我有一個東西,可以抵律師費。
張慧從包裡,拿出一個房產證。
這是我唯一的房子。如果官司贏了,房子歸我。如果輸了……
她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
房子,歸你。
律師看著她,被她眼裡的決絕,深深地觸動了。
他點了點頭。
好,這個案子,我接了。
接下來的日子,張慧和律師一起,開始了艱難的取證過程。
她們一次又一次地,去工地勘察。
她們一遍又一遍地,尋找目擊證人。
可是,所有的人,都因為忌憚王家的勢力,不敢作證。
案子,陷入了僵局。
而陳默父親的案子,馬上就要開庭了。
就在張慧快要絕望的時候,林念,站了出來。
媽,我有一個辦法。
林念拿出了自己的畫筆。
她將整個案件的經過,用漫畫的形式,畫了出來。
從王倩如何霸淩她,到她媽媽如何反擊,再到王家如何誣陷陳默的父親。
她把漫畫,發到了網上。
標題是——《一個校董女兒的正義》。
這篇漫畫,以一種病毒式的速度,在網上傳播開來。
一夜之間,全網沸騰。
輿論的壓力,像山一樣,朝著王家壓了過去。
教育局介入了調查。
警察局,也重新審理了案件。
在強大的輿論壓力下,終於有工人,站出來作證。
真相,水落石出。
王倩的父親,不僅誣陷好人,還被查出貪汙公款,偷工減料等一係列問題。
最終,鋃鐺入獄。
王家,徹底倒了。
陳默的父親,被無罪釋放。
一家人,抱頭痛哭。
張慧看著這一切,終於鬆了一口氣。
她贏了。
她不僅救了陳默一家,也徹底拔掉了那根,威脅女兒的毒刺。
她以為,從此以後,她的念念,可以一輩子,平安喜樂了。
可是,她又錯了。
命運的玩笑,纔剛剛開始。
6.
危機解除後,林念和陳默,迎來了人生的新篇章。
他們一起努力,雙雙考入了全國最好的美術學院——A大。
張慧賣掉房子的錢,雖然最後冇用上,但她也決定,換一個小一點的房子。
她用剩下的錢,給林念,在大學旁邊,開了一間小小的畫室。
那是女兒的夢想。
念念,去飛吧。張慧笑著對她說,以後的人生,你自己做主,媽媽再也不管你了。
林念抱著媽媽,眼眶紅紅的。
媽,謝謝你。
大學四年,是林念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她和陳默的感情,也越來越好。
陳默很上進,他不僅專業課成績第一,還利用課餘時間,拿到了雙學位,成了學校裡的風雲人物。
他不再是那個需要被保護的少年,而是成長為了一個,可以為林念遮風擋雨的男人。
畢業後,林念成了一位小有名氣的漫畫家。
陳默,則進了一家頂尖的設計公司。
一切,都美好得像童話。
這天,是林念二十四歲的生日。
陳默包下了一家餐廳,精心為她準備了一場求婚儀式。
在所有朋友的見證下,他單膝跪地,拿出了那枚,他用自己第一筆獎金買的戒指。
念念,嫁給我,好嗎
林念看著他,熱淚盈眶。
她重重地點了點頭。
我願意。
張慧坐在台下,看著這一對璧人,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真好。
她的女兒,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她的人生,也終於圓滿了。
求婚儀式結束後,張慧一個人,悄悄地離開了。
她不想打擾年輕人的狂歡。
她走到醫院,掛了個號。
最近,她總是覺得頭暈,噁心。
她以為是年紀大了,冇在意。
可今天,她差點在餐廳裡暈過去。
她覺得,還是應該來檢查一下。
做了一係列檢查後,她坐在醫生的辦公室裡,等待結果。
醫生拿著她的CT片,看了很久,眉頭,越皺越緊。
張慧的心,也跟著,一點點地沉了下去。
醫生,我……是不是得了什麼不好的病
醫生抬起頭,看著她,眼神裡,充滿了同情。
張女士……
您的腦子裡,長了個東西。
初步診斷……是膠質母細胞瘤。
也就是……俗稱的,腦癌。
晚期。
轟！
張慧手裡的包,飄然落地。
她的世界,再次,天旋地轉。
腦癌……
晚期……
怎麼會……
醫生說,是她這幾年,積勞成疾,憂思過度,才導致的。
剩下的時間……
最多,隻有半年了。
張慧走出醫院,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
天,還是那麼藍。
雲,還是那麼白。
可是,她的世界,卻變成了灰色。
老天爺,你真會開玩笑。
我好不容易,才把女兒從深淵裡拉出來。
我好不容易,纔看到她,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你現在卻告訴我……
我快要死了
不。
我不接受。
我不能死。
我的念念,纔剛剛訂婚。
我還冇看到她穿上婚紗的樣子。
我還冇來得及,抱一抱我的小外孫。
我如果死了,她怎麼辦
她一定會崩潰的。
不行。
我不能讓她知道。
一個念頭,在張慧的心底,瘋狂地滋長。
她要瞞著所有人。
她要笑著,送女兒出嫁。
她要笑著,走完這最後的人生。
7.
張慧開始為女兒的婚禮,做準備。
她像一個陀螺,不知疲倦地,旋轉著。
她親自設計了婚禮的每一個細節。
她親手為女兒,縫製了那件,世界上最美的婚紗。
她把自己的積蓄,全部取了出來,給女兒當嫁妝。
她看起來,比任何人都要開心,都要精力充沛。
冇有人知道,她每天晚上,都會被劇烈的頭痛,折磨得無法入睡。
冇有人知道,她每天,都要靠大把的止痛藥,才能維持白天的體麵。
也冇有人知道,她已經偷偷地,簽下了遺體捐獻協議。
婚禮那天,終於到了。
林念穿著媽媽親手縫製的婚紗,美得像個天使。
張慧親手為她梳頭,戴上頭紗。
我的念念,真美。她看著鏡子裡的女兒,笑著笑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媽,你怎麼哭了林念轉過身,幫她擦眼淚,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你不許哭。
好,媽不哭。張慧笑著,把眼淚憋了回去,媽是……高興的。
婚禮上,當陳默從張慧手中,接過林唸的手時。
張慧對他說：陳默,我把我的全世界,都交給你了。
你一定要,讓她幸福。
媽,您放心。陳默重重地點頭,我會的。
張慧看著他們,在所有人的祝福聲中,交換戒指,擁吻。
她坐在台下,終於露出了一個,釋然的笑容。
她的人生,冇有遺憾了。
婚禮結束後,張慧對林念說,她想一個人,去旅行。
你和陳默,好好過你們的日子,不用管我。
林念雖然不捨,但還是同意了。
她知道,媽媽這輩子,太累了。
是該好好休息一下了。
張慧拉著一個小小的行李箱,離開了。
她冇有去任何地方。
她去了海邊的一家臨終關懷醫院。
她想安安靜靜地,走完這最後一程。
一個月後,林念接到了醫院的電話。
當她和陳默,趕到醫院時。
張慧,已經陷入了深度昏迷。
林念看著病床上,骨瘦如柴的媽媽,看著床頭櫃上,那厚厚一遝的病曆。
她什麼都明白了。
媽……
她跪在床邊,握住媽媽冰冷的手,哭得撕心裂肺。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你這個騙子……大騙子……
她以為,媽媽是去享受人生了。
冇想到,她是一個人,在和死神,做著最後的抗爭。
張慧的眼角,滑落一滴渾濁的眼淚。
她好像聽到了女兒的聲音。
她努力地,想睜開眼睛,再看女兒一眼。
可是,她已經冇有力氣了。
她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輕,越來越輕。
她好像看到了。
看到了前世那個,從十八樓跳下去的,小小的身影。
這一次,她伸出手,穩穩地,接住了她。
念念,彆怕。
媽媽來了。
心電圖上,那條微弱的曲線,終於,變成了一條直線。
……
張慧的葬禮上,來了一個特殊的客人。
是市紅十字會的工作人員。
他帶來了一份檔案,和一枚獎章。
林念小姐,您的母親張慧女士,在生前,簽署了遺體和全部器官的捐獻協議。
她的眼角膜,已經讓兩個失明的孩子,重見了光明。
她的心臟,也拯救了一個瀕臨死亡的少年。
她是英雄。
林念抱著媽媽的遺像,聽著工作人員的話,淚流滿麵。
她知道。
她的媽媽,從來都不是一個完美的媽媽。
她固執,強勢,甚至有些不可理喻。
可是,她也是這個世界上,最愛她的,最偉大的媽媽。
她冇有離開。
她隻是,換了一種方式,活在了這個世界上。
活在了那些,被她拯救的人的生命裡。
活在了……她林唸的心裡。
故事的最後,林念和陳默,以張慧的名義,成立了一個基金會。
專門用來,幫助那些,像她一樣,被困在家庭和抑鬱中的孩子。
林念也把她和媽媽的故事,畫成了漫畫。
漫畫的名字,就叫——《我的媽媽》。
她想告訴所有人。
如果,你覺得生活很苦,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
請回頭看一看。
你的身後,一定有一個,像張慧一樣,笨拙,卻深愛著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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