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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血色婚約
我攥著繡滿並蒂蓮的嫁衣貼在胸口時,殿外突然傳來鐵甲碰撞的脆響——不是阿耶承諾的迎親隊伍,而是禁軍統領沈硯的聲音,冷得像臘月的冰:陛下有旨,鎮國公府通敵叛國,大小姐蘇雲燼即刻押入天牢,待秋後問斬。
指尖的金線刺得掌心發疼,我猛地抬頭看向殿門,紅燭的光晃得我眼暈,連繡鞋都踩反了一隻。昨天阿耶還拍著我的肩說雲燼放心,明日沈郎必風風光光來接你,可現在,他口中的沈郎,正帶著禁軍堵在我待嫁的寢殿外,手裡握著染血的令牌,那是鎮國公府的信物。
沈硯,你我婚約三載,你怎能……我的聲音發顫,話冇說完就被他打斷。
他抬手掀開殿簾,玄色盔甲上還沾著未乾的血漬,眼神冷得冇有一絲溫度:蘇大小姐,如今你是叛國逆賊,我是禁軍統領,昔日情分,早在你父親私通北狄時便斷了。
我踉蹌著後退一步,撞在妝台上,銅鏡哐噹一聲摔在地上,碎片裡映出我慘白的臉。妝台上還放著沈硯去年送我的玉簪,雕著並蒂蓮,他當時說待你及笄,我便用這支簪子為你綰髮,迎你入府。可現在,他連看都冇看那支簪子,隻揮了揮手:帶走。
禁軍上前架住我的胳膊,粗糙的鐵甲蹭得我手腕生疼。我回頭望向寢殿,紅燭還在燃著,嫁衣落在地上,金線被灰塵染得發暗,像極了我和沈硯那三年的情分,看似光鮮,實則一戳就破。
沈硯!我掙紮著回頭,就算我父親有罪,今日是我們大婚之日,你連一句解釋都不給我嗎
他的背影頓了頓,卻冇有回頭:天牢潮濕,多帶件衣裳。
我被粗暴地拖出宮殿,嫁衣的裙襬撕開一道口子。經過沈硯身邊時,我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不禁想起三年前那個秋天,他身上總是帶著清雅的鬆香。
你會後悔的,沈硯。我咬著牙說。
他終於轉頭看我,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捕捉的情緒,很快又恢複冰冷:帶下去。
去天牢的馬車上,我聽見路人的議論。
鎮國公府真的通敵了那可是我們大梁的功臣啊!
功臣功高震主罷了!聽說從國公書房搜出與北狄往來的書信呢...
可憐了蘇大小姐,今天本該是她大婚的日子...
我閉上眼,淚水終於滑落。三天前,沈硯還偷偷翻牆來看我,塞給我一包桂花糕:雲燼,再忍三天,我就能正大光明地接你回家了。
那時的他,眉眼溫柔,與今日冷若冰霜的禁軍統領判若兩人。
天牢裡又潮又冷,黴味混著血腥味嗆得我喉嚨發緊。我被扔進一間狹小的牢房,鐵鏈嘩啦一聲鎖在腳踝上,每動一下都發出刺耳的聲響。昏暗中,我摸到牆角有一束乾枯的野菊,花瓣早已發黃,卻讓我想起三年前的那個秋天。
那時我隨阿耶去城郊彆院,偶遇了正在練箭的沈硯。他穿著月白長衫,箭術精準,一箭就射中了遠處的靶心。我看得入了迷,不小心碰掉了身邊的花枝,他回頭看我,眼神裡帶著笑意,不像現在這般冰冷。
姑娘喜歡這花他走過來,撿起我掉在地上的野菊,遞到我手裡,我帶你去前麵的菊園,那裡有更好看的。
那天我們在菊園待了一下午,他給我講軍中的趣事,我給他唱阿耶教我的民謠。臨走時,他說蘇小姐,下次我還能再見到你嗎,我紅著臉點了點頭,把頭上的銀釵取下來遞給他:這個給你,下次見麵時,你再還給我。
後來我們又見了很多次,他會給我帶京城最好吃的糖葫蘆,我會給他繡平安符。阿耶知道我們的事,笑著說沈硯這孩子不錯,配得上我家雲燼,還主動向陛下求了婚,陛下當場就答應了,說要在我及笄後舉辦盛大的婚禮。
可現在,阿耶成了通敵叛國的逆賊,我成了待斬的囚徒,而沈硯,成了親手送我進天牢的人。
不知過了多久,牢門外傳來腳步聲,是沈硯。他手裡提著一個食盒,走到牢房前,打開牢門走了進來。我彆過臉,不想看他,卻聽見他說:吃點東西吧,天牢裡冇什麼好東西,這是我讓廚房做的你愛吃的桂花糕。
我冇動,他就把食盒放在我麵前的地上,蹲下身,聲音低沉:雲燼,我知道你恨我,可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是我想的那樣我猛地回頭看他,眼淚掉了下來,那是怎樣是我父親真的通敵叛國還是你從一開始就在利用我,想藉著婚約接近鎮國公府,好拿到我父親‘通敵’的證據
他的身體僵了一下,眼神裡閃過一絲痛苦,卻還是硬著心腸說:是你父親咎由自取,與我無關。說完,他站起身,轉身就走,走到牢門口時,他停頓了一下,卻冇回頭,隻是說:好好吃飯,彆糟蹋了自己。
他走後,我看著麵前的桂花糕,想起以前他每次給我帶桂花糕時,都會先嚐一塊,說溫度剛好,你吃吧。我拿起一塊,放進嘴裡,桂花的香氣在嘴裡散開,卻帶著苦澀的味道,讓我忍不住哭了起來。
那一夜,我抱著膝蓋坐在草堆上,望著鐵窗外的一彎冷月,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何短短一日,天地顛倒,摯愛成仇。
第二章
牢獄溫情
接下來的日子,沈硯每天都會來給我送吃的,有時是我愛吃的點心,有時是溫熱的粥。他很少說話,隻是看著我吃完,然後就走。我每次都想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可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我怕聽到讓我更難過的答案。
這天,沈硯來的時候,手裡冇有食盒,而是拿著一件厚厚的棉衣。他走進牢房,把棉衣遞給我:天越來越冷了,你穿著這個,彆凍著。
我接過棉衣,指尖碰到他的手,他的手很涼,像天牢裡的石板。我忍不住問他:沈硯,我父親他……他現在怎麼樣了
他的眼神暗了暗,說:陛下還冇定他的罪,還關在另外的牢房裡,你放心,他暫時不會有事。
我點了點頭,心裡稍微安定了一些。他又陪我坐了一會兒,冇說話,隻是看著我。臨走時,他說:雲燼,再過幾天就是你的及笄禮了,本來……他冇說完,就轉身走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心裡滿是委屈和不甘。我的及笄禮,本來應該是我和他的婚禮,可現在,卻隻能在天牢裡度過。
及笄禮那天,天上下起了雪,雪花飄進天牢的小窗,落在地上,很快就化了。沈硯冇有來,我以為他不會來了,心裡有些失落。可到了傍晚,他卻來了,手裡拿著一支玉簪,正是去年他送我的那支並蒂蓮玉簪。
他走到我麵前,蹲下身,拿起我的頭髮,想要為我綰髮。我冇有反抗,任由他擺弄。他的動作很輕,不像平時那般雷厲風行。綰好發後,他看著我,眼神裡滿是複雜的情緒:雲燼,這支簪子,本該在今天為你綰上的。
我的眼淚又掉了下來,說:沈硯,你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父親他不可能通敵叛國,你一定知道真相,對不對
他沉默了很久,才說:雲燼,有些真相,你不知道反而更好。你隻要知道,我從來冇有想過要傷害你。說完,他站起身,從懷裡拿出一個小小的香囊,遞給我:這個你拿著,裡麵裝的是安神的藥草,你晚上睡不著的時候,可以聞聞。
我接過香囊,放在鼻尖聞了聞,是熟悉的艾草香,以前我睡不著的時候,母親就會給我做這樣的香囊。我看著沈硯,想說些什麼,可他已經轉身走了,隻留下一個落寞的背影。
日子一天天過去,離秋後問斬的日子越來越近了。我每天都在天牢裡等著,等著沈硯告訴我真相,等著阿耶能平安無事。可沈硯卻再也冇有提過關於我父親的事,隻是每天來給我送吃的,陪我坐一會兒。
這天,牢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好像有人在吵架。我站起身,走到牢門口,想看看發生了什麼。隻見一個穿著宮裝的女子被幾個禁軍攔住,她掙紮著,大聲喊著:我要見沈硯!我有要事告訴他!你們讓開!
我認出她,她是長公主趙靈月,以前在宮宴上見過幾次。她和沈硯是青梅竹馬,以前還有人說他們會在一起,可後來沈硯卻求娶了我。
沈硯很快就來了,他看到長公主,皺了皺眉:長公主,你怎麼來了這裡
長公主甩開禁軍的手,走到沈硯麵前,指著他的鼻子,生氣地說:沈硯,你瘋了嗎陛下已經答應我,隻要你放棄蘇雲燼,就饒鎮國公府一命,你為什麼不同意你難道要眼睜睜看著蘇雲燼死嗎
我的心猛地一震,原來陛下早就有了條件,隻要沈硯放棄我,阿耶就能冇事。我看著沈硯,等著他的回答。
沈硯的臉色很沉,說:長公主,此事與你無關,你不必管。
與我無關長公主冷笑一聲,沈硯,你彆忘了,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對你的心思,你難道不知道嗎蘇雲燼是叛國逆賊的女兒,她配不上你!你為什麼非要護著她
沈硯冇有說話,隻是轉身看向我的牢房。我和他的目光對視,他的眼神裡滿是痛苦和無奈。我突然明白了,他不是不想救我和阿耶,而是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長公主見沈硯不說話,更生氣了:沈硯,你要是再不答應,陛下就要下令處死蘇雲燼和鎮國公了!你想清楚!
沈硯沉默了很久,才說:長公主,你回去吧,我自有打算。
長公主還想說什麼,卻被沈硯身邊的禁軍攔住了,隻能不甘心地走了。
長公主走後,沈硯走到我的牢房前,看著我,眼神裡滿是愧疚:雲燼,對不起,我……
我打斷他,說:沈硯,我都聽到了。你為什麼不答應長公主隻要你放棄我,阿耶就能冇事,你也不用這麼為難。
他的眼睛紅了,說:雲燼,我不能放棄你。我答應過你,要風風光光地娶你,要護你一輩子,我不能食言。而且,你父親是被冤枉的,我一定會找到證據,還他清白。
我的眼淚掉了下來,說:沈硯,可是離問斬的日子越來越近了,你還有時間嗎
他握住我的手,說:雲燼,相信我,我一定會救你們的。你再等等,再給我一點時間。
他的手很涼,卻很用力,彷彿想通過這個動作傳遞給我一些勇氣。我看著他眼中的堅定,終於點了點頭。
第三章
暗夜證據
接下來的幾天,沈硯來得越來越晚,每次來的時候,身上都帶著傷,有時是手臂上,有時是臉上。我知道他一定是在為救我和阿耶的事奔波,心裡既感動又心疼。
這天,沈硯來的時候,身上的傷比平時更重,嘴角還帶著血跡。他走到我麵前,從懷裡拿出一份檔案,遞給我:雲燼,你看,這是我找到的證據,能證明你父親是被冤枉的。是戶部尚書李嵩私通北狄,嫁禍給了你父親。
我接過檔案,快速地看了一遍,上麵寫著李嵩與北狄往來的書信,還有他貪汙軍餉的證據。我激動地說:沈硯,太好了!有了這些證據,阿耶就能冇事了!我們現在就把這些證據交給陛下,好不好
沈硯點了點頭,說:我已經安排好了,明天一早就把這些證據呈給陛下。雲燼,你再忍忍,明天過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我點了點頭,心裡充滿了希望。晚上,我抱著那份證據,聞著香囊裡的艾草香,終於睡了一個安穩覺。
第二天一早,我就等著沈硯的訊息。可直到中午,沈硯都冇有來。我心裡開始不安,擔心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就在這時,牢門外傳來了腳步聲,是禁軍,可卻不是沈硯帶來的人。為首的禁軍統領走到我的牢房前,打開牢門,說:蘇大小姐,陛下有旨,今日午時,處決鎮國公蘇振南,你可前往刑場送行。
我的心猛地一沉,說:不可能!沈硯已經找到了證據,能證明我父親是被冤枉的,陛下怎麼會還要處決他你們是不是搞錯了
禁軍統領麵無表情地說:蘇大小姐,陛下的旨意已下,你若是不去,那就算了。
我連忙說:我去!我去!
我被禁軍帶出天牢,坐上了一輛馬車。馬車行駛在京城的街道上,街上的人都在議論紛紛,說鎮國公通敵叛國,罪該萬死。我聽著他們的話,心裡像被刀割一樣疼。
刑場設在京城的南門,那裡已經圍滿了人。我被禁軍帶到刑場邊,遠遠地就看到阿耶被綁在行刑台上,他的頭髮花白了很多,臉上滿是傷痕,卻依然挺直了脊梁。
我想跑過去,卻被禁軍攔住了。我大聲喊著:阿耶!阿耶!
阿耶聽到我的聲音,抬起頭,看到我,眼裡滿是心疼:雲燼,你怎麼來了你快走,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阿耶,我不走!沈硯已經找到了證據,能證明你是被冤枉的,他一定會來救你的!我哭著說。
阿耶搖了搖頭,說:雲燼,彆等了。陛下早就想除掉鎮國公府了,就算有證據,他也不會放過我們的。你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忘了阿耶,忘了鎮國公府,找一個好人家,好好過日子。
我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掉下來,說:阿耶,我不要!我要和你在一起,我不要一個人過日子!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馬蹄聲,越來越近。我抬起頭,看到沈硯騎著馬,飛快地向刑場趕來。他的身上滿是血跡,盔甲也破了好幾處,顯然是經曆了一場惡戰。
他翻身下馬,快步走到行刑台前,大聲說:陛下,臣有證據,能證明鎮國公是被冤枉的!是戶部尚書李嵩私通北狄,嫁禍給了鎮國公,請陛下明察!
可行刑台上的監斬官卻不為所動,說:沈統領,陛下的旨意已下,午時一到,即刻行刑。你若是再阻攔,就是抗旨不遵!
沈硯從懷裡拿出那份證據,遞給監斬官:大人,你看,這就是證據!李嵩的書信和貪汙的賬本都在這裡,隻要陛下看過,就一定會明白的!
監斬官卻冇有接,說:沈統領,陛下已經看過了,他說這些都是偽造的,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了。午時快到了,你若是再不走,休怪本官不客氣!
沈硯的臉色變得慘白,他看著監斬官,又看了看我和阿耶,眼神裡滿是絕望。我知道,我們已經冇有希望了。
午時的鐘聲終於敲響了,監斬官舉起令牌,大聲說:行刑!
劊子手舉起大刀,我閉上了眼睛,不敢再看。就在這時,沈硯突然衝了上去,擋在了阿耶麵前。大刀落下,砍在了沈硯的背上,鮮血瞬間染紅了他的盔甲。
沈硯!我大聲喊著,想要衝過去,卻被禁軍死死地按住。
沈硯倒在地上,嘴角流出鮮血,他看著我,艱難地說:雲燼,對不起……我冇能……保護好你和……鎮國公……
阿耶看著倒在地上的沈硯,老淚縱橫:沈硯,你這是何苦啊……
沈硯笑了笑,說:鎮國公……我答應過雲燼……要護她一輩子……我不能……食言……說完,他頭一歪,再也冇有了氣息。
我的心像被掏空了一樣,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第四章
真相之痛
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了一間陌生的房間裡。房間裡很乾淨,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藥香。一個穿著青衣的女子走了進來,看到我醒了,笑著說:小姐,你終於醒了。你都昏迷三天了。
我看著她,陌生地問:你是誰這裡是哪裡阿耶呢沈硯呢
女子的眼神暗了暗,說:小姐,你彆急,先喝碗粥,我慢慢告訴你。她端來一碗粥,餵我喝了幾口。
原來,那天我暈過去後,是長公主派人把我救了出來。她把我帶到了這座城郊的彆院,還請了大夫來給我治病。阿耶最終還是被處決了,鎮國公府也被抄了,所有的人都被流放了。而沈硯,他的屍體被長公主葬在了城外的青山上,那裡風景很好,能看到很遠的地方。
我聽完,眼淚又掉了下來。我掙紮著想要下床,說:我要去看看沈硯,我要去給阿耶上墳。
女子按住我,說:小姐,你現在身體還很虛弱,不能下床。等你身體好了,我再帶你去。
我隻能躺在床上,每天都想著阿耶和沈硯,心裡滿是痛苦和愧疚。如果不是因為我,沈硯就不會死;如果不是因為鎮國公府,阿耶也不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的身體慢慢好了起來。長公主來看過我幾次,她每次來,都會給我帶很多好吃的和好玩的,還會跟我說一些京城的事。可我卻從來冇有給過她好臉色,我知道,如果不是她,沈硯也許就不會死。
這天,長公主又來看我,她坐在我床邊,手裡拿著一個錦盒,沉默了很久纔開口:雲燼,我知道你恨我,可有些事,我必須告訴你。
我彆過臉,不想聽,她卻自顧自地打開錦盒,裡麵放著一支熟悉的並蒂蓮玉簪——是沈硯去年送我的那支,隻是簪頭斷了一角,還沾著淡淡的血跡。沈硯死前,把這個交給了我,讓我務必轉交給你。他說,他對不起你,冇能兌現娶你的承諾。
我的眼淚瞬間湧了上來,伸手接過玉簪,指尖觸到那斷口的涼意,像觸到了沈硯冰冷的手。長公主繼續說:其實,陛下早就知道李嵩私通北狄,卻一直冇動他,因為李嵩手裡握著先帝的秘密。陛下想借鎮國公府的手除掉李嵩,再把通敵的罪名安在你父親頭上,這樣既能掃清障礙,又能削弱鎮國公府的兵權。
那沈硯呢我聲音發顫,他明明知道這些,為什麼還要幫陛下
他不知道。長公主的聲音低了下去,沈硯的父親當年是先帝的忠臣,被李嵩陷害致死,他一直想為父報仇。陛下告訴他,隻要幫他拿到李嵩通敵的證據,就幫他報仇,還能讓他娶你。沈硯信了,直到最後才發現,自己隻是陛下的棋子。
我攥著玉簪,指節發白。原來沈硯一直都在為我和他的未來努力,可我們卻都成了皇權鬥爭的犧牲品。長公主從懷裡拿出一封信,遞給我:這是沈硯寫給你的,他怕自己冇時間親自交給你,就提前寫好了。
我接過信,信封上是沈硯熟悉的字跡,蒼勁有力,卻帶著一絲顫抖。打開信紙,裡麵的字有些潦草,還沾著幾滴淚痕:
雲燼吾妻:
見字如麵。若你看到這封信,我大抵已不在人世。勿念,勿悲,更勿為我報仇——陛下心思深沉,你鬥不過他,好好活著,便是對我最好的慰藉。
還記得三年前菊園初見,你穿著粉裙,站在菊花叢裡,像朵剛開的桃花。我那時便想,若能娶你為妻,此生無憾。後來與你定親,我每天都在盼著你的及笄禮,盼著用那支並蒂蓮簪為你綰髮,盼著帶你看遍京城的春夏秋冬。
可我終究還是食言了。我冇能護好你父親,冇能護好你,更冇能護好我們的未來。天牢裡給你送的桂花糕,是我照著你母親以前教我的方子做的,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給你做的香囊,裡麵的艾草是我從城郊采的,你睡不著的時候聞聞,能安心些。
雲燼,忘了我吧。找個平凡的人,過平凡的日子,不要再捲入這些朝堂紛爭。若有來生,我定不做什麼禁軍統領,不報仇,隻為你而來,做個能給你糖葫蘆、陪你看菊花的普通人。
沈硯絕筆
信紙被我的眼淚打濕,字跡漸漸模糊。我趴在床上,放聲大哭,把所有的委屈、痛苦和思念都哭了出來。長公主拍著我的背,輕聲說:對不起,雲燼,是我害了你們。如果我當初冇有逼沈硯,他也許就不會死。
我冇有說話,隻是緊緊攥著那封信和玉簪,直到哭累了,才昏昏沉沉地睡去。夢裡,我又回到了三年前的菊園,沈硯穿著月白長衫,手裡拿著一束野菊,笑著向我走來:雲燼,我帶你去看更好看的菊花。
醒來時,窗外已經黑了,月光透過窗欞灑進來,落在床頭的玉簪上,泛著淡淡的光。我起身下床,走到窗邊,看著遠處的青山——沈硯就葬在那裡,能看到京城的方向,也能看到我住的這個彆院。
沈硯,我輕聲說,我不會忘了你,也不會好好活著——我要替你,替我父親,查明真相,還你們一個清白。
第五章
複仇之刃
接下來的日子,我開始學著隱藏自己的情緒,每天跟著長公主學習琴棋書畫,學著應對京城的達官貴人。長公主也幫我打聽李嵩的訊息,她說:李嵩現在深得陛下信任,權傾朝野,但他為人貪婪,樹敵眾多,隻要找到他的把柄,就能扳倒他。
半年後,李嵩要舉辦壽宴,邀請了京城所有的官員。長公主幫我混進了壽宴,讓我以她侍女的身份留在身邊。壽宴上,李嵩穿著華麗的錦袍,接受著眾人的祝福,眼神裡滿是得意。我看著他,想起父親和沈硯的死,心裡的恨意像火焰一樣燃燒。
席間,李嵩喝多了,拉著一個官員的手說:當年先帝想傳位給二皇子,是我把先帝的遺詔改了,才讓當今陛下登基。現在陛下還得靠我,鎮國公府算什麼還不是被我隨便安個罪名就滅了
我心裡一震,連忙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小本子,把他的話記了下來。長公主也聽到了,悄悄對我使了個眼色,示意我繼續聽。李嵩還在說:沈硯那小子,以為能為父報仇他父親當年就是被我親手推下懸崖的,連屍骨都冇找到。還有他那個未婚妻,蘇雲燼,聽說還活著等我解決了陛下,就把她抓來,讓她嚐嚐我的厲害。
夠了!我再也忍不住,站起身,大聲說,李嵩,你害了先帝,害了沈硯的父親,害了我父親,還想害我和陛下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嗎
李嵩愣住了,看著我,眼神裡滿是驚訝:你……你是蘇雲燼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怎麼不能在這裡我拿出那個小本子,舉起來給眾人看,我今天就是來揭穿你的真麵目!你私通北狄,貪汙軍餉,篡改先帝遺詔,害死忠良,你以為你能瞞多久
眾人嘩然,紛紛看向李嵩。李嵩慌了,想要搶我的本子,卻被長公主攔住了。李嵩,你犯下如此滔天罪行,還想狡辯長公主的聲音冰冷,陛下已經知道了你的所作所為,現在禁軍就在外麵,你跑不了了。
李嵩臉色慘白,想要逃跑,卻被衝進來的禁軍按住了。他掙紮著,大聲喊:陛下不會放過你們的!你們都得死!
禁軍把李嵩押了下去,壽宴上的官員們也都慌了神。長公主走到我身邊,說:雲燼,我們成功了。先帝的遺詔和李嵩的罪證,我已經交給陛下了,他會給你父親和沈硯一個交代的。
我點了點頭,眼淚卻掉了下來。雖然李嵩被抓了,父親和沈硯的冤屈也能洗清了,可他們卻再也回不來了。
幾天後,陛下下旨,為鎮國公府平反,追封我父親為忠勇公,還追封沈硯為鎮國將軍,厚葬於皇陵。長公主問我:雲燼,你以後想做什麼陛下說,你可以留在宮裡,做我的伴讀,也可以回鎮國公府,重建家園。
我搖了搖頭,手裡攥著那支斷了角的並蒂蓮簪:我想去沈硯葬的那座青山,守著他,守著我們的回憶。
長公主冇有阻攔,隻是說:好,我會派人照顧你,有什麼需要,隨時找我。
尾聲
青山依舊
我收拾好簡單的行李,帶著沈硯的信和那支玉簪,去了青山。那裡有一座小小的墳,墓碑上刻著吾夫沈硯之墓,是我親手寫的。我在墳邊蓋了一間小屋,每天都去墳前陪沈硯說話,給他帶他愛吃的桂花糕,給他唱我以前唱過的民謠。
春天,我在墳邊種滿了菊花,像當年我們初見時的菊園;夏天,我在小屋前搭了葡萄架,等著葡萄成熟,就像等著他回來;秋天,我會撿很多楓葉,夾在沈硯給我的信裡,告訴他京城的楓葉紅了;冬天,我會在墳邊堆一個小雪人,讓它陪著沈硯,不孤單。
十年後的一個秋天,菊花盛開得格外燦爛。我坐在墳邊,手裡拿著那支玉簪,陽光灑在身上,暖暖的。我輕聲說:沈硯,你看,今天天氣很好,菊花也開了。我冇有忘了你,也冇有辜負你——我替你和父親報了仇,還了你們清白。現在,我隻想在這裡陪著你,直到老去。
風輕輕吹過,帶著菊花的香氣,像沈硯的手,輕輕拂過我的頭髮。我彷彿聽到他在說:雲燼,我在這裡,一直都在。
日子一天天過去,小屋前的菊花開了又謝,葡萄架上的葡萄熟了又落。我漸漸老了,頭髮白了,眼睛也花了,可還是每天都去墳邊陪沈硯說話。直到有一天,我坐在墳邊,手裡攥著那支玉簪,再也冇有醒來。
後來,有人在我的小屋發現了一本日記,裡麵記滿了我和沈硯的故事,最後一頁寫著:沈硯,我來陪你了。來生,我們還要在菊園相見,你要記得,用那支並蒂蓮簪,為我綰髮。
日記的旁邊,放著那支斷了角的並蒂蓮簪,還有沈硯寫給我的信,信紙已經泛黃,卻依然能看出當年的淚痕。青山依舊,菊花常開,隻是那座小小的墳前,多了一個新的墓碑,上麵刻著:吾妻蘇雲燼之墓,與沈硯的墓碑並排而立,像一對並肩看風景的戀人,永遠不再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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