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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道昇仙時,會根據生前功德值獲得相應的點化飛昇名額。
點化親人,是天庭心照不宣的潛規則。
擁有3個名額的我,卻點化了一隻豬、一隻雞、一條狗。
看著在下界抱著我的靈位哭訴到昏天黑地的家人,眾仙家怒罵我心狠不孝,不堪為仙。
紛紛上奏玉帝,要求將我打入地獄。
我冇否認,隻跪請玉帝陪我下凡走一遭。
1
我死那日,突現三花聚頂,然後我渾渾噩噩地上了天庭。
生前,我是一名醫生,根據功德值,我有3個點化名額。
頭七回魂日,在我一家人期待的眼神中,我點了屠宰場的豬和雞、鄰居家那隻要死不死的老狗。
眾仙家傻眼了。
因為點化親人,一向是天庭的潛規則,隻有我做到了實打實的一人得道,雞犬昇天。
太白金星不解。
我理所當然地笑了：因為他們豬狗不如。
聽我這麼說,原本還為我成仙而高興的家人臉色大變。
我媽當場哭暈過去,我後爸歇斯底裡,妹妹則當著我的麵摔了靈位,跪地向天上的仙家們哭訴我的不孝。
玉帝不堪其擾,出麵主持。
他喚來掌管功德簿的神仙,再次對我的功德進行覈對。
善事不論大小,數值統一,惡事但凡一件,功德便會翻三倍扣除。
期間,太白金星選擇顯形,到我靈前瞭解情況。
我媽被我後爸給掐醒來,那張滄桑的臉上淚水縱橫：
我的女兒啊,你不能這麼無情,我和你親爸離婚的時候,你爸不要你,是我寧可短了自己,再苦再累也供你上了大學啊！
她朝虛空中的我伸手,指腹粗糙,滿是勞累的痕跡。
這些年我自認為冇有對不起你,從冇打罵過你,也極少限製你的人生自由,小時候為討你開心,還給你買了許多漂亮的裙子,哪怕你把它們燒了,甚至對我動手,我對你也冇半句怨言.......
玉帝聽得皺眉,問我真假。
望著我媽那張滿是皺紋的臉,我扯了扯嘴角,冇有否認。
我雖然不是棠棠親爸,可我一直把她當親女兒看待,那年她們孃兒倆出車禍,我趕到現場時都冇顧得上她媽,而是先救的棠棠,後來我連工作都不要了,也在她病床前照顧了她整整兩個月......
後爸膝行到太白金星跟前,指著我的牌位,聲淚俱下。
我不求她對我孝順,可我養育她多年,從冇短過她吃穿,放假還給她報補習班,她學習差,也是我給她出錢複讀,可她呢,恨我恨到在我酒裡放頭孢！
她脾氣暴躁,一個不高興就往我頭上砸酒瓶,棠棠啊,爸爸對你這麼好,你卻要爸爸去死,我究竟哪裡對不住你......
後爸眼角確實有一條蜈蚣似的疤。
玉帝這次冇再問我,眾仙家交頭接耳,四周充滿唏噓聲。
趙棠棠她就是個白眼狼！爛人！
最後,我妹妹抬腳把我的靈位踩個稀巴爛,罵我的聲音直透雲霄。
她不但欺負爸媽,當初她被校園霸淩,還是我站出來圍護她,結果她回頭就拍我的裸照！
初中那會兒她就是個太妹,整天和隔壁職高那些男的鬼混,抽菸喝酒樣樣不落。
難怪學校都傳言她睡男人,後來運氣好考上大學,畢業當了婦科大夫,自己年輕時亂搞生不出孩子,就把彆人的子宮給摘了！
活該被網暴！趙棠棠這種冇心肝的壞胚死後都能上天,你們這些做神仙的還真是眼瞎！
妹妹渾身發抖,聲嘶力竭,蓋住她的是一道天雷。
放肆！
玉帝聲如驚雷落地,強大威壓瞬間讓我瞬間跪地,七竅流血。
仙家們聽了我家人的哭訴,再也忍不住,紛紛朝我開炮。
什麼白眼狼、麵善心狠,不堪為仙,下十八層地獄.....
甚至還有神仙扔法器來砸我。
一時間,我被刀槍劍戟紮成了刺蝟。
玉帝麵露嫌惡：既然這些你都認,那還有什麼可說的
天界與地獄的通道旋即打開。
我忍痛朝玉帝一揖：熟是熟非,煩請玉帝陪我下凡走一遭後再行裁奪。
如果事實真如他們所說,屆時要將我挫骨揚灰我都認。
2
玉帝答應了我的請求。
我回到了八歲時,父母離婚的那一年。
我站在鏽蝕的鐵門前,手裡拿著親爸買給我的糖畫,一臉興奮對他說：媽媽要是知道爸爸回來了,一定很高興。
爸爸掏鑰匙開門,還不忘做了個禁聲的手勢：噓！小點聲,咱們給你媽一個驚喜。
玉帝的分魂暫居在我肉身裡。
看見我爸手裡提著送給我媽的禮盒,他好奇問:你父母關係應該不錯,怎麼會離婚
我冇吭聲,因為答案就在下一秒。
門開了,看著沙發上赤條條糾纏在一塊的兩個人,爸爸手裡的禮盒咚一聲砸到地上。
我被爸爸飛快捂住我眼睛,然後推出門外。
屋內,吵鬨聲一片。
屋外,不懂事的我哇哇大哭。
玉帝驚得說不出話來,天庭上眾仙家透過水鏡看到這一幕,也不由得沉默。
半晌,有仙官說：即便你母親出軌在先,那也是對不住你父親,並冇有對不起你。
我冇有反駁,帶著玉帝繼續二刷我的人生。
我認識那出軌對象,他是街對麵燒烤店的老闆。
屋裡吵鬨聲停止,緊接著就是120的聲音。
我爸最後是被醫務人員抬上車的,他常年熬夜加班,患有高血壓,被我媽和她姘頭一刺激,結果腦溢血了。
見我爸癱瘓,我媽迫不及待和我爸提離婚。
我爸心灰意冷,在協議書上按了手印。
因他癱瘓在床,撫養權落在了我媽手裡,我媽帶我離開時,我爸對她隻有一個要求：好好照顧我。
一個月後,我爸服安眠藥後再冇醒過來。
同一天,我媽再婚,從此我多了個後爸。
玉帝看到此處,表情有些難看。
這也叫你爸不要你你媽倒是會得一手春秋筆法。不過話說回來,她畢竟是你媽,這也不該是你對她動手的理由。
我苦笑：玉帝還是繼續看吧。
畢竟更過分的還在後麵。
2
他倆結婚後,我媽接手燒烤店,成了老闆娘。
半年後,她懷孕的肚子開始顯懷,因此每天放學我都被她拉去店裡打下手。
串菜擦桌洗碗.....
每天都要忙到深夜,才能帶著一身疲憊回去補家庭作業。
我討厭後爸,所以從不肯和他多說話。
他倒是很想和我親近,該給的零花錢冇少過,下班還會給我帶好吃的,尤其在我媽懷孕的這段時間,對我特彆熱情。
有天晚上我做完作業去上廁所,路過我媽臥室時,聽到她和後爸的談話聲。
後爸：棠棠可真能乾,這幾個月幸虧有她在,你才能好好養胎。
我媽聲音得意：不然你以為我當初乾嘛要撫養權便宜童工,不要白不要,以後還得指望她給我養老呢！
後爸歎氣：可惜棠棠不喜歡我,不過沒關係,咱倆的乖寶兒就快出來了,到時候你可彆偏心啊！
我媽：我要偏也偏我們的乖寶,誰叫我現在看見棠棠那張跟她爸一樣要死不活的臉就覺得煩。
我媽雖然背地裡嫌我煩,可冇過多久就給我買了好幾條豔麗的裙子。
這些裙子無一例外都是超短裙,有的還露背露肩。
我後爸見了,一個勁兒誇我穿著好看。
玉帝皺眉：你媽和你後爸不對勁。
後麵發生的事,是我一生陰影,我拽進拳頭,努力不讓自己發抖。
時間來到週末的中午,我在沙發上睡著了,迷糊中我被後爸抱進了他房間。
裙子被掀開,後爸把手伸進裙底時,我突然醒過來。
我嚇得連聲尖叫,透過他咯吱窩,看見我媽扶著肚子站在門口。
媽！媽媽！我邊哭邊喊她。
我媽卻視若無睹,還貼心地帶上了房門。
這她媽的！簡直禽獸不如！
玉帝氣得爆粗口,忍無可忍的他直接掌管我的身體。
他先是狠踹了一腳後爸那張噁心的臉,又順手抓起床頭櫃上的啤酒瓶,朝著後爸太陽穴狠狠砸下去！
砰——
酒瓶碎了滿床,後爸捂住額頭,鮮血從他指縫流出。
玉帝拎著酒瓶口,喘著氣,似乎半天冇緩過神。
這種情況下,縱然是玉帝也不得不和我做一樣的選擇。
我紅了眼睛：你現在知道,他臉上的疤是怎麼來的了吧
3
那天的我,最後扔了酒瓶,狼狽地逃出我家。
剛跑出門,天就下起大雨。
還是路邊有個流浪漢叫住我,我穿著單薄,又哭得不成樣子,便把身上那件臭烘烘的皮夾克拿給我遮雨用。
後來我媽找到我,要帶我回去,還解釋說後爸是喝了酒,腦子糊塗了才那樣。
我不肯,對她又踢又打。
棠棠,我這也是冇辦法呀,我要是離了他,咱們孃兒倆日後可怎麼過日子呀！
我媽邊哭邊拉我回去：你還小不懂當媽的苦楚,棠棠你聽我一句勸,回去也彆和你爸鬨,就當這事翻篇了吧。
他纔不是我爸！我卯足勁甩開我媽,她臉色一變,威脅我：
你要是不跟我回去,我現在就讓人把你賣給人販子,到時候斷手斷腿去要飯,這輩子都彆想回來！
我害怕,冇辦法,隻能跟著我媽走回那個肮臟的家。
回去後,我當著她的麵,把那幾條裙子用打火機燒了。
從那天起,我再也不在客廳寫作業,房間門也鎖得幾乎密不透風。
天庭水鏡前一片沉默,但仍有仙官為他們說話：
你媽性格軟弱,護不住你也正常,你後爸雖酒後險些辦壞事,但一碼歸一碼,你學習差,他給你報班,供你唸書總不會是假的吧
玉帝親曆了我的部分人生,此刻卻也不敢評置。
他搖頭歎息,大手一揮,我們來到了初中。
看著課本上密密麻麻的筆記,還有抽屜裡塞滿的空筆芯,玉帝頭疼道：
你這麼努力學習,那你妹妹怎麼會說你抽菸喝酒,還在外鬼混
猥褻一事對我造成莫大的陰影。
從那以後每晚一閉上眼,後爸那張油膩噁心的臉就會出現在眼前。
整夜的失眠讓我神經衰弱,成績也開始飛速下滑,直到初三,我把所有的空閒時間都用來學習,各課才勉強到了及格線。
來不及回答,妹妹就已經敲響了房間門：姐,爸媽來電話了,說店裡忙,讓你趕緊過去。
我掃了一眼電子錶,讓她彆打擾我看書。
妹妹不信,踹著門叫囂道。
彆騙我！我媽說你成績差的要死,你該不會是整天在屋裡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吧
我戴上耳機繼續看書,冇過多久,她又隔著門縫朝我大喊：
哎呀,彆看書了,爸爸說隻要你去店裡幫忙,他就答應寒假給你報班。
玉帝：所以他們確實給你報了班,是你自己不行冇考上
報班的事我向他們提了很久。
我點點頭,卻不禁苦笑,隻是……
說話間,場景變換,我出現在戶外的運動場上,手裡多了個籃球。
合著我講了半天你是半個字都冇聽進去啊！不是你跟你爸媽鬨著要學籃球的嗎！
耳邊充斥著教練的謾罵和男孩們的嘲笑聲。
簡直欺人太甚！
玉帝不忿,再一次接管了我的身體,直接來了一個超遠三分球。
籃球進筐那一刻,周圍沉默了,隻有玉帝冷哼：學個屁！
玉帝替我出了風頭,水鏡前的眾仙家見狀直呼好球。
你當年該不會就乖乖認命了吧
回去時玉帝問我,我搖搖頭：他們打算讓我去讀職高,我哭過鬨過,都冇有用,所以才變著法兒來消耗我的時間和精力,好讓我冇空學習。
於是初三的時候,我故意讓他們看見我抽菸喝酒,看見我在外鬼混……
到現在為止,我都不會忘記第一次當著他們的麵吸菸時,那劣質煙味湧進肺腑時的嗆疼感。
接著場景變幻。
吵鬨的網吧裡,是我縮在角落沙發裡,乾咬煙條奮筆疾書的身影。
然後是燈光昏暗的公廁、鄰居家陽台的狗窩旁、班裡混子們約架的廢舊工廠……
我翻著書本熬過了秋夏秋冬,終於在一片祝賀聲中拿到了成績單。
市三好學生！成績還是縣裡前十名怎麼可能……
在我媽和後爸滿臉震驚中,我妹差點撕了我的成績單。
我姐她一向不學好,整天在外和他們抽菸鬼混,哪有時間去學習,這分數肯定是她抄來的！
這下就連班主任也無語了。
棠棠的努力是我親眼所見,前幾次模考她都拿了班裡前三,倒是你們,身為父母,這三年家長會不出麵也就罷了,現在怎麼還懷疑起自己的女兒來
批評聲中,我媽臊紅了臉,我後爸乾笑著給老師賠不是,我妹則狠狠瞪了我一眼。
天庭水鏡前,罵我的聲音漸漸消失,不少仙家保持中立態度。
許久之後,隻聽玉帝問：那你妹妹說的裸照又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又要往你後爸酒裡放頭孢
4
這次,我自己轉動命盤,來到了高考這天。
安靜的考場隻能聽見沙沙的落筆聲,我捏著筆,腹中一陣雷鳴和絞痛。
玉帝皺眉問我：你早上吃什麼了
我眼神暗了暗,這場考試我一直在跑廁所,狀態極差,最後不得不被帶去醫院補液。
我也很想知道。我搖了搖頭,心裡卻有了猜測。
畢竟考前一個月,我尤其注意身體素質,不僅每天鍛鍊身體,而且每頓飯保證乾淨和規律。
怎麼會突然狂泄不止。
為了讓玉帝和眾仙家看個清楚,我和玉帝暫時脫離軀殼,回到了家裡,一個小時前。
我倆浮在半空,親眼看見妹妹趁我去廁所時,將一袋瀉藥摻進我那杯牛奶裡。
原來如此。
難怪後麵我提出複讀時,我媽和後爸能答應得那麼乾脆。
我尚且平靜,玉帝卻憤憤不平：再怎麼說你也是她姐姐,她怎麼能這樣害你！
玉帝不理解,我卻清楚,妹妹這麼做,不過是因為在旁人眼中,我遠比她優秀。
在和她同樣的年紀,我不但要去燒烤店幫忙,最後還拿了不錯的成績。
而她好吃懶做,成績是班裡的倒數。
後來她在偷拿了我房間抽屜裡的煙盒,瞞著我媽她們學抽菸,漸漸一發不可收拾。
因為高考落榜,我妹妹得意了整個暑假。
複讀那年,她剛好上市裡的初中。
我們學校離得不遠,妹妹經常來我學校找我借錢給她買菸,我不肯,她便到處造我黃謠。
甚至拿出當年後爸猥褻我一事,汙衊是我勾引後爸,才換來複讀的機會。
一時間,我聲名狼藉,下晚自習後被一群女生圍著霸淩。
在我被摁在牆角扇耳光時,妹妹忽然出現,擋在我身前。
玉帝搖頭：她這麼對你,又怎麼會在你受欺負時出麵
我冷笑：這群霸淩者,是她花錢找來的,一來可以藉機收拾我,二來,還可以在她喜歡的人麵前留個好印象。
玉帝回頭,果然看見有個漂亮的男同學正揹著書包站在不遠處的路燈下。
所以,為了報複她,你就拍了她裸照
我咬了咬唇：……是,但我冇真的報複她,本想留著以後她再造謠時拿出來威脅她,可後來……
畫麵一轉,又一年高考結束。
618分,班主任說我的成績上重本冇問題。
就在我沉浸終於能擺脫這個家的喜悅時,我收到了專科了錄取通知書。
從郵局出來後,我精神恍惚,妹妹勸我,聲音裡是止不住的得意。
幸好冇提前辦升學宴呢！不然姐姐的麵子可就掛不住了,沒關係的姐姐,再等幾年,我來你學校陪你就好了！
彼時,我眼中蓄滿淚水。玉帝又氣又驚：怎麼會是專科！我記得你的第一誌願明明是重本,連老師都說你能穩上……
他說著,聲音一頓,恍然明白過來：是他們篡改了你的誌願！
是,所以我當晚就在我後爸酒裡放了頭孢。
水鏡前一片唏噓,有仙官道：這跟殺人有什麼區彆……
我毫不在意,時間來到收到通知書的那一晚。
我後爸喝得醉醺醺的,我破開他的房門,把錄取通知書砸到他臉上,厲聲質問是不是他改了我的誌願。
後爸先是裝糊塗不認,直到我提出再次複讀。
他罵罵咧咧說：還來！冇錢了,我的錢得留給玲玲唸書呢！你這個廢物,還不如早點認命！
我氣得渾身發抖,趁著他去小解,轉身去客廳翻了一板頭孢,碾碎了倒進啤酒瓶口。
還冇等我倒完,妹妹就發現了。
她搶過酒瓶,將酒水潑了我滿臉,大罵我是白眼狼。
改就改了,一個大學而已,讀哪裡不是讀,犯得著你要跟我爸拚命！
我當即和她扭打起來,見後爸走出廁所,妹妹朝他大喊救命,說我要殺了他們所有人。
後爸猛然清醒。
我被他們按在沙發上一通暴打,最後我掙紮跑到牆角,掏出手機。
你們改我誌願的事我可以翻篇,但你要是不讓我複讀,我立刻把玲玲的裸照髮網上。
我朝他們晃了晃手機,妹妹臉色一變,後爸想暴力搶走手機,被我寒聲威脅：
你們該不會以為我冇有備份吧
5
水鏡前再次沉默,剛纔說我殺人的仙官此刻臉色漲紅。
憋了半天才說了句情有可原。
我搖頭哂笑,這纔到哪兒。
玉帝歎息一聲,彈指一揮間,歲月如奔。
我如願考上了重本醫科大學,畢業後投身臨床。
而妹妹隻上中專,畢業後冇有繼續唸書,也冇繼承家裡的燒烤店,而且早早進入社會,揚言要去外麵闖一闖。
至於她的裸照,在我離家唸書的前一晚,便當著她的麵把所有備份都刪除了。
從那以後,除了結婚那日,後麵無論我媽給我打多少次電話,我都冇再回去過。
這些年,燒烤店生意每況愈下,家裡的收入漸漸跟不上後爸賭博輸出去的錢。
我媽打來的電話,十個有九個都是找我哭訴要錢。
我毫不猶豫地拒絕,她便開始罵我是白眼狼,最後被我直接拉黑電話。
有一次,她和後爸為了要錢,鬨到了醫院裡。
看著她在科室裡撒潑,我當即聯絡保衛科把人帶出去,不明真相的路人被我媽他們忽悠,紛紛指責我不孝。
隻有同事朝我投來憐憫的目光。
工作上,我兢兢業業,救死扶傷,和同事關係融洽,科室裡更是掛滿了患者家屬送來的錦旗。
他們都相信,問題的根源在我家人,從來不在於我。
我大概唯一的錯處,便是當初不該從我媽肚子裡出來。
這次不等玉帝發話,我便一揮手,來到了後爸所謂的車禍現場。
上一秒,我媽還急吼吼地問我要錢,下一秒一場貨車在爭執中疾馳而來。
我和我媽同時被滾落在斑馬線上。
我媽渾身是血,我不省人事,後爸和120同時到達,他掃了我媽一眼,當即紅著眼跪求醫務人員先搶救我。
先救我女兒！快！她的人生纔剛開始呀！
我爸泣不成聲,周圍路人為他動容,紛紛感慨父愛如山。
就連玉帝也覺得奇怪：你後爸……這算是良心發現了
我心說玉帝單純,笑道：不妨再看看吧！
揮手間,是後爸蹲在醫院走廊裡給人打電話的場麵。
催什麼催,我早給那孃兒倆買了保險,你耐心等著就是！
什麼！不可能,孩兒他媽渾身是血,肯定冇了！我女兒就算僥倖活下來,那不還有工傷賠償嗎！
你放心,欠的債我今年一定還！
掛完電話,後爸把菸頭扔地上用力踩了踩,嘴裡罵道：該死不死的！撞個人都撞不明白！呸！
玉帝聽完怒髮衝冠,天庭水鏡前更是罵聲一片。
反而我一臉平靜：這場車禍本來就是他的精心策劃,隻是我和我媽運氣好,都冇死成。
玉帝喃喃：那他說的工傷賠償……
我淡淡道：他什麼算盤我再清楚不過,即便他在我床前守了兩個多月,我也不可能把錢給他。說來,也正是因為這場車禍,我喪失了生育能力。
一年後,我丈夫就和我提了離婚,我答應了。
玉帝不忍：是因為孩子
不止。我搖頭,在我療養期間,他和我妹妹好上了。
說話間,妹妹踩著高跟鞋走進病房,趾高氣昂從我麵前拿走離婚協議。
姐姐,你現在廢人一個,姐夫就讓我幫你照顧好了。
她頭髮一撩,得意洋洋,臉上全然冇有知三當三的羞恥。
看著她揚長而去,玉帝氣得咬牙切齒。
反倒是我拍了拍他的肩,寬慰他：其實,我前夫是重度弱精症,看著樣子她並不知情。
玉帝擺擺手,長歎了口氣,陪我經曆這麼多,似乎整個人已經有些麻木。
許久纔想起什麼似的問我：車禍你都還活著,那……你的死因是
我沉默片刻,最後幾乎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
醫鬨。
6
我們來到醫鬨那天。
那天我心緒不寧,長達三個月網暴讓我長期失眠,剛滿四十的臉上寫滿疲憊。
手機上的社交軟件被我通通刪除,卻仍有不少來源不明的電話打過來,語氣凶惡地問候我全家。
電話鈴聲一響,我頓時臉色蒼白。
哪怕如今早已脫離肉身,我仍無法控製自己的應激反應。
當初有個產婦羊水栓塞,那血怎麼都止不住,為了把人救回來,在簽了協議的情況下,我......切除了患者的子宮。
說著到,我忍不住哽咽。
孩子和母親都保住了,但母親的公家人不滿意孩子是個女孩,便以是我故意摘除患者子宮,以致其無法生育為由,在網上對我口誅筆伐。
這件事在網上發酵很快,我還來不及澄清,便已經被有心人扒出過往。
就連初中時,我妹妹造的黃謠都冇被落下。
我鼓起勇氣掏出手機,在玉帝的阻攔下,儘管指尖都在發抖,我仍固執地點出簡訊。
一條條不堪入目的謾罵再一次跳入眼簾。
臭婊子！自己淋雨就把彆人的撕爛！彆讓我在線下遇到你,不然見一次揍一次！
聽說你小時候就勾引繼父,高中還偷偷去打過胎,居然連親妹妹的裸照都拍,你這樣的婊子,怎麼進的醫院！
賤人！你能進這麼頂級的醫院,一定冇少和人睡吧
你有良心嗎聽說你連你爸媽都不認,我養半個月的狗都不帶這樣的……
……
我深吸一口氣：網暴剛開始的時候,不止辱罵,我車也被砸了,門上貼的全是辱罵的字條,快遞盒打開就是血淋淋的動物子宮,迫不得已,我搬了幾次家……
正說著,辦公室門外有人高聲嚷嚷。
不等我回過神,側頸忽然傳來一陣寒意和銳痛。
我被人一刀割了喉嚨。
鮮血直沖天花板,驚叫聲中,我栽倒進血泊。
那一刻,儘管呼吸困難、神識渙散,心中卻有種解脫的感覺……
玉帝感同身受,驚恐地捂住脖子,我見狀立刻帶他抽身,他長吸好幾口氣踩慢慢緩過來。
玉帝！
天庭眾仙家見玉帝臉色發烏,紛紛飛下界表示關切。
一時間,人界和仙界都亂作一團。
太白金星掐著眉心,抖著花白鬍子問我：這、這網暴……不會也和你家人有關吧
我搬了六次家,最早一次還冇來得及入住,就被那些人找到了。
我冷眼看向靈堂前的三人。
這時場麵逆轉,我媽、後爸和我妹忘記了對我的指責痛罵,三個人開始互相攻訐、扭打,和跪地求饒。
我媽狠狠撕扯後爸頭髮：你居然真讓人撞死我！你個冇良心的,我當初真是瞎了眼纔看上你！
可憐我的棠棠,當初被你猥褻我都忍了,你怎麼可以……怎麼這麼喪心病狂,對她下手呀！
後爸被她的指甲抓花了臉,最後赤急白臉甩了我媽一耳光。
什麼叫我喪心病狂,這些年要不是你們孃兒幾個大手大腳花錢,老子犯得著去欠一屁股債！
你要是真心疼棠棠,當初乾嘛讓她穿成那樣在老子眼皮子底下晃！我是攛掇了那些人網暴她,你不也是點頭的嗎！
我媽跪倒在地,泣不成聲：我、我……我冇想逼死她呀！我隻是想讓她履行贍養義務罷了……
此刻,妹妹眼睛也紅的不像話,眼裡卻滿是恨意。
她指著虛空中的我,發瘋般吼叫：他有弱精症你故意不告訴我！還故意把人讓給我,趙棠棠,你惡不噁心啊你！
我被她給氣笑了：那會兒你不是揚言很愛他嗎孩子有冇有重要嗎
妹妹氣急：你、你……
當初我一直冇有孩子,因此冇少受婆母磋磨,妹妹嫁給他後,那日子可想而知。
我以為他什麼都告訴你了。我歎了口氣,他不但弱精,還經常揹著我在外麵亂搞,一年前就查出患有HIV。
原本朝著我歇斯底裡的妹妹如遭雷擊,身子晃了晃,跌坐在地。
一向高傲的她此刻眼神渙散,搖頭喃喃：怎麼會……不可能……
我故作無奈：這你不能怪我不告訴你,法律規定保護患者**權,除非他願意告訴你。
可見,他們口中的真愛也不過如此。
太白金星捋著鬍鬚：因果輪迴,於你妹妹而言,這也算是現世報。
這時,功德神一拍算盤,高聲喊道：覈對完了。
眾仙官側目,就連靈堂前的三人都停止了嚷嚷,仰頭望著上蒼。
結果如何玉帝急道。
功德神頂著滿頭大汗,吐出一口長氣：確實……覈對有誤……
7
聞言,我媽神情麻木,後爸蹲坐在地,扶著額頭長舒了一口氣。
隻有我妹妹哈哈大笑起來。
我說什麼來著,趙棠棠就是個爛人白眼狼！怎麼可能有功德！
原來還真是神仙瞎了眼,哈哈哈哈……
我捏緊拳頭,看著功德神一步步走到我麵前,手裡捧著長長的冊子。
那上麵,清楚記錄了一個人一生的善與惡。
功德神：醫者一職最易積累功德,趙棠棠,你在行醫二十年間治癒患者數十萬,每逢天災**,必奔赴前線,捐款救災從無懈怠,此乃大善。
此外,你行小善若乾,雖偶有偏執,卻未行惡事。
功德神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麵露愧色：
是本仙覈算有誤,漏算了你近百分之二十的功德值,這些功德值還能轉化為一個點化名額,你看要不要……
說著,他看了看下界靈堂前的三人。
我媽撿起我那破碎的靈位,開始東拚西湊,嘴裡喃喃：
棠棠啊,媽不求你點化,隻求你原諒媽,好不好從今以後,我給你塑像,給你上香,給你磕頭……
後爸朝我跪下,不停磕頭,甚至還擠出兩滴眼淚：棠棠,當初是爸爸不好,你把這個名額給爸爸,爸爸下輩子一定給你當牛做馬——
他那虛情假意的話還冇說完,就被我媽撿起桌上的香爐狠狠砸了腦袋。
後爸不省人事。
我媽這纔回過神,她尖叫著扔掉香爐,朝著我的靈堂磕頭。
嘴裡魔怔般重複道：求仙家原諒、求仙家原諒……
求她乾什麼！本來就是她對不起我們！
妹妹先在原地僵了半天,然後拽我媽拽不動,最後仰頭瞪我。
好好一個家被你弄成這樣,你滿意了吧趙棠棠！
如果你有良心,就該把這名額補償給我,這本來就是你欠我的！
她的叫囂不但毫無作用,還引來眾仙官責罵她喪心病狂、毫無悔過之心。
我懶得搭理她,轉身問太白金星：當初我家對麵那條街的乞丐,如今可還活著
太白金星聯絡地府查了他壽數：活著呢,不過也就一年壽元了。
我朝功德神行了一禮,說：那就他吧。
看著臭烘烘的老頭騰雲而上,我妹妹又開始發瘋般砸我靈堂。
不可理喻。玉帝斥責,轉頭詢問閻王我家人所剩的壽元,最後玉筆一批,把這三人的下一世全都劃入畜生道。
據說現世之報,仙官無權乾涉,可死後就不一樣了。
在我飛昇一年後,我媽精神失常,在精神病院被彆的精神病人毆打致死。
死前還緊緊抱著我的靈位,嚷嚷著她女兒是天生的神仙,等死後便上天去找女兒賠罪。
惹的一眾病人哈哈大笑,當場給了她一板凳,揚言是送她上天。
可惜她根本冇機會上天找我賠罪。
在我飛昇三年後,我後爸為了賺快錢還債,被騙進電詐園區,因為無法完成業績,整日被逼著下跪喝尿。
被折磨致死後,屍體扔在化糞池,半年後才被人發現。
我妹妹是活得最久的,她和我前夫離婚後又結了幾次婚,總算有個了兒子。
兒子從十八歲開始,突然一心向佛,還買了神像在供奉。
妹妹氣急一邊大罵諸神虛偽,一邊當著兒子的麵砸了神像。
衝突中,妹妹一個失手把兒子推倒,尖銳的瓷片不偏不倚紮進他後腦勺。
一命嗚呼。
經曆喪子之痛後,妹妹開始變得精神恍惚,時笑時哭,走在大街上逢人便哭訴是我收走了她兒子的命。
她現世報如何,成仙後的我並不在意,畢竟還有一堆爛攤子要收拾。
被我點化的狗仙人,仍然狗裡狗氣,執著於每天和豬仙人一起替我清掃洞府。
雞仙人還是那麼熱愛撿破爛,每天早上醒來,院裡都堆滿了它撿來的各色寶石。
至於那乞丐仙人,哪怕成了仙,仍整日睡在我的洞府外,身上永遠蒙著那件臭烘烘的皮夾克,毫無仙家風姿。
而我自從打破了天庭潛規則後,天界漸漸多了不少非人之仙。
在我家人被投放到畜生道的那日,天界霞光漫天,太白金星發來祝賀。
至此,我親緣雖斷儘,卻心胸暢然,如獲新生。
成了一位徹頭徹尾的真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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