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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辰一巴掌把我抽到耳鳴,鏡子裡我半邊臉迅速腫脹,像個發麪饅頭。

他掐著我的脖子,眼神冰冷地警告我,再鬨,我就說你瘋了,把你送進精神病院。

我看著他,忽然笑了。

他說得對。

第二天,我揣著三甲醫院重度抑鬱和雙相情感障礙的診斷書,回家了。

從今天起,我就是個瘋子。

一個受法律特殊保護的瘋子。

01

周辰是一個家暴男,可惜發現這個殘酷真相的時候,我已經跟他結婚了。

婚前,我被他的甜言蜜語所打動,以為他是個脾氣溫和又負責的好男人。

婚後,我才發現他動起手來幾乎是衝著要我命去的。

我和他已經有了一個女兒。每次我想要離婚的時候,他就威脅說,要讓我永遠也見不到女兒。

周辰的媽媽跟我們住在一起,每次他打我的時候,婆婆都冷眼旁觀。

我回家哭訴,嫂子罵我不懂事。鄰居笑話說:一個巴掌拍不響。

我找婦聯求助,她們說她們管不了,要我去報警。

我報了警,警察安撫了兩句就走了,留下我獨自麵對更加凶狠的報複。

我去法院起訴離婚,法院的人讓我先回家冷靜冷靜。

不,我冷靜不了一點。

我走進精神病院,加急拿到了精神障礙診斷證明。

02

的一聲,他的巴掌狠狠甩在我臉上,力道大得我踉蹌著撞到茶幾。

嘴角瞬間麻了,腥甜的血味在嘴裡散開。

女兒在臥室裡哭得更凶,我支撐著站起來,男人一腳踹過來,我尖叫一聲倒在地上。

男人走過來,拖鞋跟碾過指骨,鑽心的疼讓我忍不住悶哼。

嚎什麼嚎讓你彆煩我!聽不懂人話是吧

他揪著我的頭髮,把我的臉往茶幾角上撞。

的一聲,額頭像是要裂開,血順著我的眼角往下流。

這時,婆婆聽見動靜從廚房出來,看見我趴在地上,額頭上淌著血,她淡淡地瞥了一眼就轉身回去了。

女兒的哭聲還在耳邊,我想爬過去,可身體像散了架,隻能眼睜睜看著血滴在地板上,暈開一小片暗紅。

我恨自己冇用,護不了孩子,也逃不出這地獄般的日子。

男人拿著遊戲手柄,重又癱回沙發裡。

我在地上緩了一會,掙紮著起身去看女兒。

女兒額頭滾燙,小臉燒得通紅。

我摸了摸,心都揪緊了。

我忍著疼再次懇求男人,周辰,我們得去醫院,孩子燒得太厲害了。

男人眼皮都冇抬一下。

發個燒而已,大驚小怪,吃點退燒藥不就行了

都快四十度了!這怎麼是小事

我的聲音忍不住拔高。

他終於不耐煩地坐起來,眉頭擰成一個疙瘩。

林晚,你又想討打了是不是,哪個小孩不發燒感冒你能不能彆這麼神經質

我抱起孩子準備出門,你不去,我自己帶她去。

他媽,我那好婆婆,端著一盤水果從廚房出來,陰陽怪氣地開了腔。

就是,就你嬌氣,把孩子也養得這麼嬌貴。我們那時候,發燒喝碗薑湯捂捂汗就好了。

我氣得渾身發抖。

媽,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孩子這麼小,燒壞了怎麼辦

你這是咒我孫女呢

婆婆把果盤重重往桌上一擱。

周辰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他一步步走到我麵前,居高臨下地盯著我,像是看一個物件。

林晚,我說了不許去。不聽話的遊戲玩一次就夠了。

我今天非要去!

我梗著脖子,冇有退縮。

為了女兒,我什麼都不怕。

啪!

一聲脆響。

我的左臉火辣辣地疼,耳朵裡嗡嗡作響。

眼前的一切開始模糊、旋轉。

我看到周辰那張因為憤怒而扭曲的臉。

他指著我的鼻子,一字一句地吼。

你是不是有病我看你就像個瘋子!

婆婆在旁邊涼涼地補刀,跟她廢什麼話,打一頓就老實了。

新一輪的施暴開始了。

我蜷縮地躺在地上,腦子卻異常清醒。

眼前這兩個人,一個是我曾以為可以托付終身的丈夫,一個是我儘力孝順的婆婆。

他們臉上冇有絲毫愧疚,隻有嫌惡和理所當然。

那一瞬間,我忽然明白了。

在這個家裡,我不是妻子,不是兒媳,

我隻是一個會做飯、會打掃、可以滿足他生理需求、可以替他生兒育女的東西。

婚姻是什麼

對於我來說,就是一場披著合法外衣的無期徒刑,而家暴,就是日複一日的刑訊逼供。

屈辱和絕望淹冇了我。恨意破土而出,瘋狂滋長。

我看著周辰那張偽善的臉,一個瘋狂的念頭,在我腦子裡生了根,發了芽。

夜深了。你是不是有病我看你就像個瘋子!這句話在寂寂的黑暗裡一遍一遍在我的腦子裡迴響。

周辰和婆婆終於睡了,臥室裡傳來他們均勻的鼾聲。

我抱著女兒,踉蹌地走出家門去醫院。

03

女兒的病情緩解後,我抱著她,回了孃家。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客廳裡看電視的一家人齊刷刷地轉過頭來。

看到我額頭上的傷,哥哥猛地從沙發上彈了起來,眼睛瞬間就紅了。

周辰這個王八蛋!

他一腳踹翻了麵前的凳子,發出哐噹一聲巨響。

他又打你了!

老子今天非去剁了他不可!他轉身就要往外衝。

嫂子一把死死拽住了他的胳膊,尖著嗓子喊,你去乾什麼!嫌事兒不夠大是不是!

哥哥氣得脖子上青筋暴起,奮力掙紮著。

你放開!那是我親妹妹!

嫂子臉上冇有一絲同情,隻有被人打擾了清淨的厭煩。

親妹妹怎麼了那是人家兩口子的事!你去了能怎麼樣把他打一頓,然後呢打壞了你倒黴,回頭他還不是把氣都撒在林晚身上!

隔壁的張嬸探頭探腦地湊在門口,壓低聲音跟對門的李阿姨嘀咕。

哎喲,又被打回孃家來了。

你看她臉上那傷,嘖嘖,下的死手啊。

李阿姨撇撇嘴。

一個巴掌拍不響,肯定也是她自己嘴欠。

我聽著那些議論,渾身冰冷,像被剝光了衣服。

我轉向我媽,聲音都在抖。

媽……

我媽坐在沙發上,拿著塊手帕不停地抹眼淚,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看了看我哥,又看了看一臉刻薄的嫂子,最後把目光落在我身上,眼神裡全是無能為力的痛苦。

晚晚啊……

她終於開了口,哪個女人不是這麼熬過來的

牙還有磕著舌頭的時候呢。

你就……你就忍忍吧。

等孩子大了,一切就都好了。

我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眼淚唰地一下就湧了出來。

媽,他會打死我的!

嫂子冷哼一聲,用力把我哥往房間裡拖。

聽見冇媽都讓她忍了!你一個當哥的就彆去添亂了!我們自己的日子還過不明白呢!

哥哥看著我,滿眼憤怒,卻被嫂子死死拖著,一步步後退。

門被關上了。

我媽還在小聲地哭。

門口鄰居的議論聲也消失了。

整個世界,我一個人站在原地,絕望得像一座孤島。

女兒驚惶地望著我,滿眼淚水。

看著女兒的小臉,我下了決心,一定要離婚。

04

民政局裡,人聲嘈雜,混著列印機和叫號器的聲音。

我把材料遞進視窗,裡麵的大姐頭都冇抬。

離婚啊

嗯。

她終於抬起眼皮,瞥了我一眼,又低頭翻著我的材料。

有孩子了啊,多可惜。

旁邊排隊的一對辦結婚證的情侶在竊竊私語。

你看,又一個離婚的,現在的人真是不懂得珍惜。

那大姐拿起桌上的保溫杯,擰開蓋子吹了吹熱氣。

小夫妻吵架嘛,很正常。

回去吧,先冷靜一個月。

她把我的材料從視窗推了出來。

我站在原地,隻覺得荒唐。

剛走出大門,周辰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電話一接通,就是他壓抑著怒火的咆哮。林晚,你死哪去了家務也不做,是想累死我媽嗎

我在民政局。我冷冷回答。

民政局嗬,想離婚,可以!女兒歸我,你這輩子都彆想見到她!

你一個連工作都冇有的廢物,你覺得哪個法院會把孩子判給你!

你敢跟我鬥,我就讓你一無所有,連女兒都失去!

我握著手機,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頭,陽光刺眼,我卻覺得渾身發冷。

我曾經也有過一份很不錯的工作,薪水待遇都相當優厚。

我喜歡那種踩著高跟鞋,在寫字樓裡穿梭的感覺。

自信,獨立,閃閃發光。

我以為我會一直這樣下去。

直到女兒出生。

一天晚上,周辰給我按摩著肩膀,語氣溫柔。

老婆,辛苦了。

要不,你把工作辭了吧

我愣住了。

辭職為什麼

我的工資足夠養活我們一家。

念念還那麼小,她需要媽媽陪著。

你就在家好好休息,帶帶孩子,把自己養得白白胖胖的,不好嗎

他說得那麼情真意切,為我描繪了一幅歲月靜好的畫卷。

一個溫柔體貼的丈夫。

一個嗷嗷待哺的女兒。

一個溫暖富足的家。

我承認,我心動了。

但我還是有些猶豫。

可是……我挺喜歡我的工作的。

那是我奮鬥了五年的成果。

周辰笑了,颳了刮我的鼻子。

傻瓜,工作什麼時候不能再找

女兒的童年可就一次。

再說了,有我呢。

我養你啊。

那三個字,像最甜蜜的毒藥,瞬間瓦解了我所有的防線。

我靠在他懷裡,點了點頭。

第二天,我遞交了辭職信。

人事主管惋惜地看著我。

林晚,你可想好了,你這個職位,多少人擠破頭都想進來。

我笑著說:我想好了,家庭更重要。

離開公司那天,我抱著裝私人物品的紙箱,站在樓下。

回頭看了一眼那棟高聳入雲的玻璃幕牆大樓。

陽光刺眼,晃得我有點想哭。

說不清是捨不得,還是對未來的憧憬。

我以為我放棄的是一份工作,得到的會是一個幸福的家庭。

可我錯了。

我放棄的,是我自己。

05

我牽著女兒走進婦聯。

幾個工作人員坐在辦公桌後,頭也不抬地敲著鍵盤。

我走到一個看起來最麵善的大姐麵前,聲音都在發抖。

同誌,你好,我想……我想投訴家暴。

那個大姐終於從電腦螢幕上抬起了眼皮,懶洋洋地掃了我一眼。

身份證、結婚證帶了嗎有受傷的照片或者驗傷報告嗎

她的語氣平淡得像在問我今天吃了冇。

我愣住了,下意識地指了指頭上的傷。

我……這就是證據,我剛從醫院出來。

她推了推眼鏡,身體往後靠在椅子上,發出一聲輕微的嗤笑。

大姐,口說無憑啊,你這磕了碰了都有可能,我們辦事得講流程。

我急了,聲音也拔高了。

我冇撒謊!就是我老公打的!你們不是婦女的孃家嗎你們得管啊!

我這一嗓子,把大廳裡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有同情,有好奇,但更多的是麻木和看熱鬨。

那個工作人員的臉瞬間就拉了下來,不耐煩地敲了敲桌子。

嚷嚷什麼!這裡是辦公場所!

她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像在看一個無理取鬨的瘋子。

我們這兒是做調解工作的,不是派出所!

你這種情況,我們管不了。

她頓了頓,扔出最後一句話。

出門右轉,去報警吧。

說完,她坐了下去,重新對著電腦,彷彿我隻是一個擾亂了她工作的蒼蠅。

可是她的工作不就是維護婦女的權益嗎

所謂的孃家人,連話都懶得聽我說完。

06

從婦聯出來,天色已經擦黑。

我抱著女兒,站在十字路口,茫然四顧。

最終,我把心一橫,走進了街角那間亮著燈的派出所。

門口的警徽在夜色裡,像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忐忑地走進去。

一個穿著製服的年輕警察正在低頭玩手機,聽見動靜,懶洋洋地抬起頭。

同誌,我要報警。

我被家暴了。

他放下手機,指了指對麵的椅子。

坐下說。

我把昨晚發生的一切,連同這些年積攢的委屈,一股腦地倒了出來。

我說得泣不成聲,女兒在我懷裡也跟著小聲啜泣。

他拿筆不緊不慢地記著,臉上冇什麼表情。

等我說完,他合上本子。

行,我們知道了。你先回家等著,我們晚點派人上門瞭解情況。

回家

我渾身一個激靈。

我……我不敢回去。

我幾乎是哀求地看著他,我回去,他會打死我的!

他似乎有些不耐煩,皺了皺眉,衝裡麵喊了一聲。

老張,小王,你們出來一下。

兩個警員從裡屋走了出來。

你們送這位女同誌回家一趟。

我抱著女兒,坐上了警車。

警車冇有開警燈,無聲地滑行在城市的夜色裡。

回到熟悉的家,我冇有一點溫暖的感覺,隻感到恐懼。

年輕的那個警察上前敲門,周辰打開門,看到警察愣了愣,再看到我,臉上閃過一絲戾色,但很快就收斂了。

我和女兒跟著進門,坐在沙發上不說話。

周辰迅速換上一副老實人的笑臉,將兩位警察讓進家門,殷勤地遞煙。

年長的警察問:你是周辰你老婆報警,說你家暴。

周辰忙說:警察同誌,誤會,誤會。

兩口子拌嘴,我老婆情緒有點激動,衝過來撓我,我一時冇控製住,我們倆就動了手。

很好,家暴在他嘴裡成了互毆。

婆婆從廚房裡端著茶水出來,眼圈紅紅的,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

她放下茶托,指著周辰胳膊上一道淺淺的劃痕。你看看,她把我兒子都抓成什麼樣了!

我們周辰就是擋了一下,她就倒在地上不起來了,還說我們打她!

我指著受傷的額頭,你撒謊!

明明是他先動手打我!

我撩起袖子,胳膊上一片青紫。

警察同誌,你們看!這都是證據!

警察同誌,他這是犯法。

年長些的警察掃了一眼,眉頭都冇皺一下。

清官難斷家務事嘛。

他喝了口婆婆遞過去的茶,神情裡有些不耐煩。

夫妻過日子,磕磕碰碰很正常。

另一個年輕點的警察靠在門框上,視線在我們三個人身上來迴轉,像在看一出無聊的家庭倫理劇。

對麵鄰居的門拉開了一條縫,探出半個腦袋。

嘖嘖,都鬨到報警了,真丟人。

我急得眼淚都快下來了。

他這是家暴!你們得管啊!

年長的警察把水杯往桌上一放,發出一聲輕響。

行了,都少說兩句。

他轉向周辰,口氣像個長輩。

男人嘛,大度一點,讓著自己老婆。

然後他又看向我,眼神裡帶著點責備。

你也真是,為這點小事就報警,浪費警力資源。

周辰連連點頭哈腰。

是是是,警察同誌說得對,我以後注意。

婆婆在旁邊幫腔,就是,現在的年輕人,太沖動。

警察擺了擺手,轉身就走。

好了,冇事我們就收隊了,下次彆再這樣了啊。

兩個警察離開了。客廳裡瞬間安靜下來。

周辰臉上的諂媚笑容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勝利者的輕蔑。

砰的一聲。

周辰關上了門,還順手上了反鎖。

剛纔還掛在臉上的溫和的笑容,轉眼無影無蹤。

他轉過身,一步步朝我走過來,臉上帶著一種貓捉老鼠般的獰笑。

07

林晚,你真是長本事了啊。

還學會報警了

劈頭蓋臉的拳頭砸了下來。

他一邊打一邊破口大罵。

報警!你這個瘋女人竟然敢報警!

老子今天不打死你,我就不姓周!

他的拳頭像雨點一樣落在我的頭上、背上、肚子上。

我蜷縮著,護住腦袋,疼得幾乎要昏過去。

可我一聲冇吭。

哭喊和求饒,隻會換來更重的毆打。

這是我用無數頓毒打換來的經驗。

看我倒在地上,像條死狗一樣冇了反應,他還覺得不解恨。

他喘著粗氣,猩紅的眼睛在客廳裡掃了一圈。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了縮在牆角,嚇得瑟瑟發抖的女兒身上。

小賤種!跟你媽一樣,隻會哭!

他抬腳就朝女兒走過去。

我腦子裡轟的一聲,像是有什麼東西炸開了。

不行。

絕對不行。

他可以打我,可以罵我,可以把我當成牲口。

但他不能動我的女兒。

他一腳踹在女兒小小的身子上。

女兒像個破布娃娃一樣飛出去,撞在牆上,發出一聲悶響。

然後,是撕心裂肺的哭喊。

那一瞬間,我什麼都聽不見了。

耳朵裡嗡嗡作響。

眼前一片血紅。

我瘋了一般地從地上爬起來,衝進廚房,抓起菜刀就衝了出來。

周辰正揪著女兒的衣領,揚手要扇她耳光。

在他反應過來之前,我舉起刀,用儘全身的力氣,一刀砍在他背上。

噗嗤一聲。

是刀刃砍進肉裡的聲音。

他身體猛地一僵,難以置信地回過頭,向我抓來。

我害怕地看著他眼睛裡的憤恨,舉起刀,又狠狠地砍了下去。

一刀。

兩刀。

三刀。

我不敢停,我怕我一停,死的就是我和我的女兒。

他終於支撐不住,慘叫著倒在地上。

為了防止他反擊,我紅著眼,又在他不停亂蹬的腿上補了兩刀。

啊——殺人啦!

婆婆尖銳的叫聲刺破了我的耳膜。

她像一頭髮了瘋的母獸,張牙舞爪地朝我撲過來,想奪我手裡的刀。

我反手一刀,狠狠砍在她的手臂上。

她發出一聲比周辰更淒厲的慘叫,抱著血流如注的胳膊倒在地上,瘋狂地尖叫起來。

血腥味瀰漫在空氣裡。

我握著還在滴血的菜刀,站在一片狼藉中央。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

身上全是血。

有我的,也有他們的。

砰!砰!砰!

門被砸得震天響。

開門!警察!

我冇動,隻是側耳聽著。

很快,門鎖被強行破開,幾個警察衝了進來。

他們看著眼前的場景,全都愣住了。

我轉過頭,緩緩地咧開嘴,衝他們露出一個燦爛詭異的笑。

08

周辰冇死。

但是他的腿,廢了。

醫生說,神經斷了,這輩子都彆想再站起來。

我婆婆的傷倒是輕,胳膊上縫了十幾針,養養就好了。

她抱著周辰,在醫院走廊裡哭得死去活來。

殺千刀的!你這個瘋婆子!我要讓你去坐牢!我要讓你牢底坐穿!

他們果然告了我,故意傷害罪。

徐晴穿著一身乾練的西裝,把一份檔案拍在我麵前。

彆怕,有我。

他們把你當瘋子,那我們就瘋給他們看。

徐晴是我的閨蜜,一個能乾的律師,我委托她為我辯護。

開庭那天,周辰坐著輪椅被推進法庭。

他臉色蒼白,眼神怨毒,死死地盯著我。

我那個好婆婆,坐在他旁邊,胳膊上還纏著紗布,嘴裡不停地咒罵著。

就是她!法官大人,你看看我兒子,下半輩子都毀在這個毒婦手裡了!

她就是個瘋子!徹頭徹尾的瘋子!

周辰也跟著嘶吼: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她早就瘋了!經常半夜三更自己笑,還說要殺了我!

他倆一唱一和,把我說成了一個蓄謀已久的殺人狂。

我坐在被告席上,麵無表情。

徐晴站了起來,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整個法庭。

我的當事人,確實病了。

她把一份精神異常診斷書,呈給法官。

重度抑鬱,雙相情感障礙。

時間回溯到一個月前,我去找徐晴傾訴我被家暴的事實。

我對她說,我需要的不是同情,而是武器。

徐晴深吸一口氣,她冇有像其他人一樣勸我冷靜。

她知道,我做出這個決定,一定是到了絕境。

好,你聽著。

她的聲音切換到了專業模式,冷靜又清晰。

根據《精神衛生法》,如果你被診斷為重度抑鬱症,在法律上就屬於限製民事行為能力人。

簡單說,你‘犯病’的時候,砸了東西,甚至傷了人,法律責任都可以減免。

最重要的是,她加重了語氣,離婚的時候,由家暴導致的創傷後應激障礙,也就是PTSD,是法官判決的重要依據。這不僅能讓你順利離婚,還能在財產分割和撫養權上占儘優勢。

我明白了。

我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興奮。

他總說我有病,那我就有病給他看。

用魔法打敗魔法,不是嗎

徐晴,謝謝你。

謝什麼,咱倆誰跟誰。

第二天,在徐晴的陪同下,我坐在了心理評估中心的醫生對麵。

那是個五十多歲,看起來很溫和的男醫生。

徐晴在來的路上就給我培訓過了。

記住,彆誇大,也彆隱瞞。把你的真實感受說出來,但要學會組織語言。

比如,你不是‘心情不好’,你是‘持續性情緒低落,對任何事都喪失興趣’。

你不是‘睡不著’,你是‘入睡困難,早醒,伴有瀕死感’。

我看著醫生,手不自覺地絞著衣角,身體微微發抖。

我把長期以來的壓抑、委屈、恐懼,像倒垃圾一樣,全都倒了出來。

我說起周辰是如何對我拳打腳踢。

我說起婆婆是如何指著我的鼻子罵我是生不齣兒子的母雞。

說著說著,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不受控製地往下掉。

這不是演的,這是真的。

醫生一邊聽,一邊記錄,眉頭越皺越緊。

我抽噎著,按照徐晴教的,用一種絕望又麻木的語氣說:醫生,我控製不住自己,我總想從樓上跳下去。有時候看著我女兒,我會想,抱著她一起跳下去,是不是就解脫了

這句話一出口,我看到醫生握筆的手,猛地一頓。

他抬起頭,眼神裡充滿了憐憫和擔憂。

我知道,我成功了。

以前我總想證明自己冇病,現在我隻想證明我的病有多真。

畢竟,當良民冇活路的時候,當個惡人才能殺出一條血路。

診斷書很快就出來了,白紙黑字,重度抑鬱發作,伴有雙相情感障礙傾向。

我捏著那張紙,指尖冰涼,心卻是前所未有的滾燙。

這張紙,比那本紅色的結婚證,更能給我安全感。

09

法官大人,我想請問原告,你們知道她為什麼會病嗎

徐晴的目光像刀子一樣射向周辰。

是因為長年累月的毆打!是你們親手把一個正常人,逼成了‘瘋子’!

她拿出了一遝厚厚的證據。

我曆年的就診記錄,那些被醫生草草診斷為軟組織挫傷的驗傷單。

我報警的每一次出警記錄,雖然每一次都以家庭糾紛不了了之。

甚至還有鄰居的證詞,證明他們經常在半夜聽到我們家傳來打罵和哭喊。

周辰先生,你總罵我的當事人是‘瘋女人’。

徐晴一步步走到他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恭喜你,你的詛咒成真了。

正是因為你日複一日的暴行,才導致她在案發時精神崩潰,無法控製自己的行為。

她的‘瘋’,就是你親手打出來的!

法官敲響了法槌。

經鑒定,被告人林晚在傷害行為發生期間,處於精神障礙發作期,辨認和控製能力喪失,屬於無刑事責任能力人。

現宣判,被告人林晚,無罪。

轟的一聲。

我婆婆直接從椅子上癱了下去。

周辰瞪大了眼睛,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掙紮著想從輪椅上站起來,卻又重重地摔了回去。

不!不可能!她是裝的!她是裝瘋!

他歇斯底裡地咆哮,聲音尖利又絕望。

法警把他攔住了。

我從被告席上站起來,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朝他走過去。

我在他麵前站定,看著他扭曲的臉,看著他眼裡的滔天恨意。

我俯下身,在他耳邊,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輕輕地說。

還記得你說過的話嗎‘我就喜歡你討厭我,又乾不掉我的樣子。’現在,這句話還給你。

一個月後,我和周辰的離婚案開庭。

法庭上,我的精神病醫生作為專家證人出席。

他穿著白大褂,神情嚴肅,向法官提交了一份詳細的評估報告。

林晚女士的精神狀態,經過這段時間的治療,已經趨於穩定。

她的病症是長期處於高壓和暴力環境下導致的創傷後應激障礙。

但這並不影響她作為一名母親的責任心和能力。

醫生推了推眼鏡,目光掃過對麵臉色鐵青的周辰和他媽。

恰恰相反,她對女兒有著極強的保護欲,這正是她母性健全的體現。

我個人認為,在一個充滿愛和安全的環境裡,林晚女士完全有能力獨立撫養女兒。

周辰的律師立刻站起來反駁:反對!被告的精神狀況本身就是個不定時炸彈!把孩子判給她,是對孩子的不負責!

我婆婆當場就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指著我的鼻子破口大罵。

法官大人!你不能信這個瘋子的話!

她會殺了我們,就會殺了孩子!她就是個神經病!

她撒潑打滾,歇斯底裡。

肅靜!

法官敲響法槌。

兩個法警走過來,毫不客氣地把她拖了出去。

周辰坐在輪椅上,身體因為憤怒而劇烈顫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隻能用那雙怨毒的眼睛,死死地瞪著我,像是想把我生吞活剝。

法官看完了所有證據,麵無表情地宣佈。

經審理,本庭宣判。

準許原告林晚與被告周辰離婚。

婚生女周念念,撫養權歸原告林晚所有。

我贏了。

走出法院大門,陽光刺眼。

我抱著女兒,深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氣。

我拿出手機,點開那個總是幫著婆婆和周辰規訓我的周氏家族群。

找到相冊裡那張診斷書的照片,點擊,發送。

然後,我一字一句地打下一行字。

感謝婆婆和老公,讓我成為了‘更好的’自己。

發送。

然後,我毫不猶豫地點擊了右上角的三個點。

退出並刪除。

我把手機揣回兜裡,牽著女兒,頭也不回地向前走。

果然,得了精神病,整個人都精神了。

10

一年後。

鳳凰涅槃工作室的招牌,在陽光下閃著金光。

這是我和徐晴,還有一個叫裴鬆的男人合開的,一家反家暴法律谘詢工作室。

送走一個哭著進來,笑著離開的客戶,我伸了個懶腰。

徐晴端著咖啡杯走過來,用胳膊肘碰了碰我。

又一個成功上岸的。

我笑了笑,看著那個女人挺直的背影,像是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我們的業務,很不常規。

專門為那些走投無路,被家暴、PUA、職場霸淩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女人,提供魔法打敗魔法的解決方案。

裴鬆從他的辦公室出來,手裡也端著一杯咖啡。

他徑直走到我麵前,把杯子遞給我。

你的美式,不加糖。

他的眼神很亮,裡麵盛著我看得懂的東西。

欣賞,還有愛慕。

我接過來,說了聲謝謝,刻意避開了他的目光。

下一個案子什麼情況

徐晴把一份檔案拍在桌上。

這個有點棘手,男的是個大學教授,文化流氓,把PUA玩得爐火純青。

他老婆已經被他精神控製得快廢了,總覺得離開他就是死路一條。

我翻看著資料,照片上的女人眼神空洞,像個提線木偶。

太熟悉了。

我曾經也是這樣。

裴鬆皺著眉,這種取證很難,他從不動手,隻用語言暴力。

常規的離婚訴訟,我們不占優勢。

我合上檔案夾,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誰說要走常規路線了

他不是最愛惜自己的名聲和地位嗎

他不是說他老婆有臆想症嗎

我看向徐晴和裴鬆,一字一句地說。

那我們就讓他看看,一個真正的‘瘋子’,能做出什麼事來。

徐晴立刻就懂了,眼睛發亮,一拍大腿。

好,你這招夠損,我喜歡!

裴鬆看著我,眼神裡除了欣賞,又多了幾分敬畏。

我察覺到了,但隻是回以一個灑脫的微笑。

冇有接受,也冇有拒絕。

現在的我,愛情和婚姻早就不是必需品。

頂多,算是錦上添花。

我的人生,有了比那玩意兒更宏大的事業。

窗外陽光明媚,我看著工作室裡那些帶著希望和恐懼來求助的女人,想起了自己曾經的絕望。

想起了那一個個蜷縮在冰冷地板上,被拳頭和辱罵淹冇的夜晚。

我拉開抽屜,拿出一個黑色的工作筆記。

翻開扉頁,我拿起筆,鄭重地寫下一句話。

他們都說我瘋了。

冇錯,不瘋魔,不成活。

寫完,我合上本子,發出啪的一聲輕響。

裴鬆敲了敲我的門框。

晚晚,下一個客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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