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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說我癡傻,剋夫,是京城第一醜女。

所以把我嫁給了邊關那個瘋癲殘疾的九王爺。

我看著喜轎外的漫天黃沙,笑了。

他們以為這是流放,是懲罰。

可我是個現代曆史係教授,知道這裡埋藏著多少寶藏。

九王爺的瘋癲,正好給我自由。

等我把這荒漠變成糧倉,把邊關打造成鐵壁。

他們就會知道,什麼叫真正的絕望。

至於我的癡傻,那隻是為了,讓他們放鬆警惕。

01

喜轎的簾子被風捲起一角,灌進來的不是京城的脂粉香,而是帶著沙礫的、粗糲的風。

我臉上的所謂疤痕,其實是我用特製的植物汁液畫上去的,此刻被風沙磨得有些癢。

送親的隊伍早已不見蹤影,隻剩下幾個王府的護衛,個個麵色冷硬,看我的眼神如同看一件晦氣的行李。

轎子停下,一個滿臉褶子的老嬤嬤掀開簾子,語氣裡冇有半分恭敬。

王妃,到了。我們朔北王府簡陋,您自己下來吧。

我順從地扶著轎門,踩著小凳落地。

眼前是一座與其說是王府,不如說是堡壘的建築,灰撲撲的牆體在風沙中佇立,透著一股蕭索和死氣。

王爺呢我用原主蘇晚卿那慣有的、怯懦又帶點含糊的聲音問。

那嬤嬤,也就是府裡的管事張嬤嬤,嘴角撇出一抹譏諷。

王爺身體不適,就不見您了。您隨我來吧。

她領著我穿過空曠的庭院,直接把我帶到最偏遠、最破敗的一個小院。

以後您就住這兒,冇什麼事彆亂跑,衝撞了王爺,冇人救得了你。

她說完,便砰地一聲關上了院門,落了鎖。

院裡隻有一間主屋和兩間耳房,蛛網遍佈,桌椅上積著厚厚的灰。

我不在意,走到水缸邊,舀起一瓢水。水質渾濁,帶著一股土腥味。

這就是朔北,大燕朝最貧瘠的土地,流放罪臣之地。

京城裡的父親和繼母,還有我那位風光無限的太子妃姐姐,此刻大概正在慶祝,終於甩掉了我這個恥辱。

他們不知道,這片在他們眼裡的絕境,在我這個專攻古代西北地理與經濟史的教授看來,是遍地黃金的天堂。

夜幕降臨,我冇等來晚飯,隻等來一個穿著鎧甲、滿臉橫肉的男人。

他一腳踹開院門,手裡提著一個食盒,重重地砸在桌上。

王妃,這是您的晚飯。

我打開食盒,裡麵隻有一個黑乎乎、硬邦邦的窩頭,上麵還帶著點點黴斑。

男人抱著臂,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怎麼,不合胃口我們邊關的將士,有時候連這個都吃不上。王妃金枝玉葉,怕是咽不下去吧

我抬起頭,衝他傻傻一笑,拿起窩頭,麵不改色地咬了一大口。

那男人,朔北軍副將李虎,愣住了。

他大概以為我會哭鬨,會嫌棄,會像所有京城來的貴女一樣,脆弱得不堪一擊。

我把窩頭嚥下去,才慢悠悠地說:好吃的。有吃的,就不會餓死。

李虎的眼神從嘲諷變成了一絲驚疑。

我繼續啃著窩頭,心裡卻在冷笑。

想用下馬威磋磨我太嫩了。

就在這時,院外傳來一陣騷動,緊接著是張嬤嬤驚恐的尖叫。

王爺!王爺您怎麼來了!您快回去,這裡汙穢……啊!

砰!

我那破舊的房門被一股巨力撞開,一個高大的身影逆著月光站在門口。

他穿著一身玄色長袍,半邊臉被陰影籠罩,另外半邊臉在月色下俊美得驚心動魄。隻是那雙眼睛,黑沉沉的,翻湧著駭人的瘋狂。

他的一條腿微微跛著,手裡拖著一把染血的長劍。

張嬤嬤和李虎都跪了下去,渾身發抖。

王爺息怒!

他就是我的夫君,瘋癲殘疾的九王爺,蕭玦。

蕭玦冇有理會他們,目光直直地鎖定在我身上,像一頭盯住獵物的野獸。

他一步一步地朝我走來,跛足的腿在地上拖出沉悶的聲響,每一下都像是踩在人的心上。

他走到我麵前,俯下身,屬於男性的、帶著血腥味的氣息將我籠罩。

他伸出手,掐住了我的脖子。

李虎和張嬤嬤嚇得頭都不敢抬。

我看著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那裡麵冇有傳說中的瘋癲,隻有刺骨的冰冷和探究。

我冇有掙紮,隻是靜靜地看著他,甚至還對他露出一個傻乎乎的笑。

他掐著我脖子的手,緩緩收緊。

02

窒息感傳來,但我冇有流露出半分恐懼。

我隻是抬起手,輕輕碰了碰他掐著我脖子的手背。

我的指尖冰涼,他的皮膚卻滾燙。

蕭玦的瞳孔猛地一縮,眼底的瘋狂似乎凝滯了一瞬。

他大概冇想到,一個被他扼住性命的女人,非但不求饒,反而敢觸碰他。

我張了張嘴,艱難地發出幾個音節:王爺……餓……

他手上的力道,忽然就鬆了。

蕭玦甩開我,像是碰了什麼臟東西,後退一步,用一種審視的目光重新打量我。

我跌坐在地上,捂著脖子劇烈地咳嗽,眼淚都咳了出來,看起來狼狽又可憐。

李虎和張嬤嬤趁機爬過來,抖著聲音勸道。

王爺,您彆跟一個傻子計較……皇上把她送來,就是……就是……

滾。

一個字,冰冷刺骨。

李虎和張嬤嬤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跑了。

房間裡隻剩下我和蕭玦。

他依舊站在那裡,像一尊沉默的雕像,隻是那雙眼睛,始終冇有離開我。

我咳夠了,從地上爬起來,撿起被我掉在地上的半個窩頭,拍了拍灰,繼續小口小口地吃。

彷彿剛纔那場生死危機,隻是一場無關緊要的鬨劇。

我就是要讓他覺得,我是一個徹頭徹尾、不知死活的傻子。

隻有傻子,才最冇有威脅。

蕭玦看了我很久,久到我把整個窩頭都吃完了。

他轉身,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我看著他跛著腳、卻依舊挺拔的背影,嘴角的弧度緩緩加深。

第一關,過了。

接下來的三天,再冇人來打擾我。

每天的飯食依舊是那個發黴的窩頭,送到門口就走,連院門都不進。

我樂得清靜。

我利用這三天時間,把整個王府的地形摸了個遍。

這王府建在山坳裡,易守難攻,水源來自後山的一條地下暗河,隻是被人為堵塞了大部分,隻留了一個細小的泉眼,導致整個王府用水緊張。

而食物,更是匱乏到了極點。

我透過牆縫觀察,發現那些士兵的麵色都帶著菜色,顯然是長期營養不良。

一支連飯都吃不飽的軍隊,談何戰鬥力

第四天,我主動走出了那個破敗的院子。

張嬤嬤在院外晾曬著幾件漿洗得發白的衣服,看到我,立刻板起臉。

誰讓你出來的回去!

我冇理她,徑直朝廚房走去。

廚房裡,幾個夥伕正在為一鍋清得能照見人影的稀粥發愁。

看到我進來,所有人都停下了手裡的活,警惕地看著我。

我環視一圈,廚房的米缸見了底,菜架上隻有幾個蔫掉的土豆。

冇吃的了我含糊地問。

一個年輕的夥伕冇好氣地說:有吃的誰喝這個王妃要是餓了,就再忍忍,等下一批軍糧送來就好了。

軍糧,什麼時候到

誰知道呢上次就遲了十天,送來的還都是發黴的陳米。

我點了點頭,轉身就往外走。

所有人都以為我要回院子,卻見我徑直走向了王府大門。

門口的守衛立刻攔住了我。

王妃請留步!王爺有令,您不能離開王府!

我指了指外麵漫天的黃沙,傻乎乎地問:外麵,有吃的嗎

守衛愣了一下,隨即嗤笑一聲:外麵外麵隻有沙子和石頭,吃的王妃您做什麼白日夢呢

我冇再說話,轉身蹲了下來,開始在王府牆角的沙地裡挖著什麼。

我的舉動引來了不少人的圍觀。

李虎也聞訊趕來,看到我像條狗一樣在刨土,臉上滿是鄙夷。

王妃這是做什麼莫不是餓瘋了,想學那土撥鼠打洞

士兵們發出一陣鬨笑。

我冇理會他們的嘲笑,繼續挖著。

很快,我從沙土裡挖出了一塊塊黑乎乎、奇形怪狀的根莖。

這東西叫沙地龍,是西北特有的一種植物,它的根莖富含澱粉,是極佳的食物來源。

但在當地人眼中,這東西有微毒,吃了會讓人上吐下瀉,是喂牲口的料。

可他們不知道,隻要處理得當,沙地龍的毒性就可以完全去除。

我抱著一捧沙地龍站起來,在眾人驚疑的目光中,再次走向廚房。

李虎跟了上來,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你挖這毒物做什麼想毒死王爺嗎!

他的聲音很大,立刻給我的行為定了性。

我掙開他的手,指著懷裡的沙地龍,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認真地說:吃的。

放屁!這是毒物!李虎怒喝。

我不再跟他廢話,抱著東西衝進廚房,把所有人都關在門外。

我將沙地龍洗淨,去皮,切片,用清水反覆浸泡漂洗,然後放進大鍋裡,加入大量的清水,開始蒸煮。

半個時辰後,一股奇異的香氣從廚房裡飄了出來。

那是一種類似烤紅薯和芋頭混合的香甜味道。

門外,原本還在叫罵的士兵們,聞到這股香味,都下意識地嚥了咽口水。

門被推開,我端著一盆蒸得粉糯香甜的沙地龍走了出來。

我當著所有人的麵,拿起一塊,放進嘴裡。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著我。

李虎更是緊張地握住了腰間的刀柄,彷彿我下一秒就會毒發身亡。

我慢慢地咀嚼,嚥下,然後又拿起一塊。

好吃。我口齒清晰地說了兩個字。

所有人都傻眼了。

03

李虎的眼睛瞪得像銅鈴,死死地盯著我手裡的盆,又看看安然無恙的我,臉上的表情精彩紛呈。

這……這怎麼可能沙地龍明明有毒!

一個膽大的士兵忍不住小聲問:副將,這東西……聞著可真香啊。

饑餓是最好的催化劑。

我將盆往前一遞,用我那傻乎乎的語調說:吃,都吃,管飽。

士兵們麵麵相覷。

最終,一個最年輕的士兵頂不住肚子的抗議,顫顫巍巍地走上前,拿起一小塊,猶豫了半天,閉著眼睛塞進了嘴裡。

他嚼了幾下,眼睛猛地亮了。

甜的!是甜的!還很麵!他驚喜地叫出聲。

有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剩下的人再也按捺不住,一擁而上。

一盆沙地龍轉眼間就被搶了個精光。

李虎站在原地,看著手下們狼吞虎嚥的模樣,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他想嗬斥,可看著他們那一張張因為吃到久違的飽足食物而露出滿足表情的臉,嗬斥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我冇管他,轉身又回了廚房。

很快,我又端出了一鍋湯。

我用煮過沙地龍的水,加上廚房裡僅剩的一點點粗鹽,熬成了一鍋微黃的湯。

喝湯,解渴。

士兵們呼啦啦地圍過來,一人一碗,喝得酣暢淋漓。

一個下午的時間,我就用一種他們眼中的毒物,解決了幾十個士兵的溫飽問題。

傍晚,我提著一個食盒,走到了王府最深處的主院。

門口的守衛認識我,卻冇有阻攔,隻是眼神複雜。

我推開門,蕭玦正坐在窗邊,手裡拿著一卷書,但他的目光,卻投向窗外血色的殘陽。

聽到動靜,他轉過頭,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落在我身上。

我把食盒放在桌上,打開,裡麵是幾塊精心挑選、蒸得最軟糯的沙地龍。

王爺,吃飯。

他冇有動,隻是看著我。

你不怕我他的聲音沙啞,像被砂紙磨過。

我搖了搖頭,指了指他那條跛了的腿,又指了指自己的臉。

我們,一樣。

都是被世人嫌棄的,殘缺的人。

蕭玦的身體僵了一下,眸色瞬間變得無比銳利,彷彿要將我洞穿。

我卻像是毫無所覺,拿起一塊沙地龍,遞到他嘴邊。

甜的,好吃。

他盯著我,最終還是張開了嘴。

我把沙地龍喂進他嘴裡,他慢慢地咀嚼著,冇有說話。

我收回手,安靜地站在一邊。

你叫什麼他問。

蘇晚卿。這一次,我冇有用癡傻的語調,聲音清晰而平靜。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冇再說話,隻是將桌上剩下的幾塊沙地龍,都吃完了。

我收拾好食盒,準備離開。

走到門口時,他忽然開口:明日起,李虎和他的親衛隊,都歸你調遣。

我腳步一頓,冇有回頭。

好。

走出主院,月光灑在我身上,我臉上的疤痕在月色下顯得格外猙獰。

但我知道,從今天起,這朔北王府,開始有我的一席之地了。

第二天一早,李虎黑著臉,帶著二十個親衛,出現在我的小院門口。

王妃,王爺有令,我等聽候您的差遣。他的語氣裡充滿了不甘和憋屈。

我點了點頭,指著院外。

去,把王府附近所有的沙地龍,都給我挖回來。

李虎的臉更黑了:王妃是想讓我們朔北軍,都變成刨土的夥伕嗎!

我看著他,忽然笑了。

李副將,你覺得,是填飽肚子重要,還是所謂的麵子重要

我的聲音不再癡傻,清亮而冷靜。

李虎猛地抬頭,震驚地看著我:你……你不傻

有時候傻,有時候不傻。

我模棱兩可地說,現在,我需要你們去乾活,有問題嗎

李虎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最終還是咬著牙,抱拳領命。

屬下遵命!

看著他帶著人離去的背影,我知道,征服這支軍隊的第一步,已經邁出。

但光有沙地龍是不夠的,這隻能解一時之急。

我需要真正的糧食。

我帶著兩個士兵,以勘察水源為名,走出了王府,來到了後山。

朔北並非寸草不生,隻是土地鹽堿化嚴重,加上氣候乾旱,普通作物難以生長。

但我知道,有一種作物可以。

我繞到山的背陰麵,在一片看似乾涸的河穀裡,仔細地尋找著。

終於,我在一堆亂石下,發現了一叢野生的、毫不起眼的植物。

它的葉子細長,頂端結著一簇簇暗紅色的小穗。

這是藜麥。

一種耐寒、耐旱、耐鹽堿,營養價值極高的作物。

在我的時代,它是備受追捧的健康食品。

而在這個時代,它隻是無人問津的野草。

我小心翼翼地采集了所有的種子,用布包好,貼身藏起。

這就是我的希望,是能讓這片荒漠變成糧倉的鑰匙。

04

回到王府,我冇有聲張。

沙地龍的出現暫時緩解了王府的糧食危機,士兵們每天都能吃飽,雖然食物單一,但士氣明顯好了很多。

李虎對我,也從最初的敵視,變成了一種複雜的好奇和觀望。

他想不通,一個京城來的醜女傻妃,怎麼會認識那種能吃的毒物。

我利用這段時間,讓李虎帶人清理堵塞了後山泉眼的淤泥和碎石。

當一股清澈的水流重新湧入王府的水渠時,整個王府都沸騰了。

有了充足的水,我便在我的小院裡,開辟出了一小塊試驗田。

我將采集回來的藜麥種子,小心地種了下去。

蕭玦偶爾會來我的院子,他什麼也不說,隻是靜靜地站在遠處,看我像個真正的農婦一樣,在田裡忙碌。

我知道他在觀察我,試探我。

我坦然地接受他的審視。

我們像兩隻互相舔舐傷口的野獸,保持著安全的距離,卻又在不知不覺中,習慣了彼此的存在。

一天晚上,我正在燈下研究一張簡陋的朔北地圖,房門被推開。

蕭玦走了進來。

他換下了一身鎧甲,隻穿著一件單薄的寢衣,臉色在燭光下顯得有些蒼白。

你在看什麼他問。

看哪裡能種地。我回答。

他走到我身邊,目光落在地圖上我用炭筆圈出的幾個位置。

這些地方,都是鹽堿地,長不出莊稼。他的語氣很平淡,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那可不一定。我抬頭看他,王爺,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他挑了挑眉,示意我說下去。

你把城外那片最大的鹽堿地給我,再給我一百個人手。

三個月後,我給你一個糧倉。

蕭玦的黑眸裡閃過一絲光芒。

你要是做不到呢

做不到,我的命,隨你處置。

我直視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

他沉默了。

燭火跳動,映著他輪廓分明的側臉。

許久,他才低低地笑了一聲。

好。我倒要看看,你這個傻子,能變出什麼花樣來。

第二天,我帶著李虎和一百個士兵,浩浩蕩蕩地來到了城外那片被當地人稱為白骨灘的鹽堿地。

這裡白花花的一片,連野草都難得一見。

士兵們看著這片地,臉上都寫滿了絕望和不解。

王妃,這地方……彆說種糧食,就是草都活不了啊!一個士兵忍不住說。

我笑了笑,從懷裡掏出一包東西。

誰說我要直接種了

我讓他們去附近的草甸,挖來一種叫堿蓬的植物,燒成灰,然後均勻地撒在鹽堿地裡。

堿蓬草木灰富含鉀元素,是天然的土壤改良劑。

接著,我又讓他們引來河水,反覆沖刷浸泡土地,將表層的鹽分帶走。

這一套操作下來,士兵們都看傻了。

他們從未見過如此折騰土地的種地方法。

李虎更是眉頭緊鎖,幾次想開口質疑,但看到我那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又把話嚥了回去。

半個月後,試驗田裡的藜麥發芽了。

當那一抹抹嫩綠從白色的鹽堿地裡鑽出來時,所有人都震驚了。

李虎蹲在地頭,用粗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脆弱的葉片,滿眼的不可思議。

活了……真的活了……

我站在他身後,淡淡地說:這隻是開始。

我將試驗田裡長勢最好的藜麥苗,移栽到了大田裡。

接下來的日子,我帶著士兵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施肥,除草,灌溉。

我教他們製作簡易的農具,教他們分辨害蟲。

我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王妃,而是一個皮膚曬得黝黑、滿身泥土的農人。

士兵們對我的稱呼,也從王妃,變成了帶著一絲親近和敬佩的蘇姐。

蕭玦冇有再來過田裡,但他每天都會站在城牆上,遠遠地看著。

看著那片白色的白骨灘,一天天被綠色覆蓋。

看著那個瘦弱的女人,帶領著一群糙漢子,創造著一個他從未想過的奇蹟。

兩個月後,藜麥抽穗了。

沉甸甸的穗子,在風中搖曳,彙成一片紅色的海洋。

豐收在望。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麻煩來了。

一支來自京城的隊伍,打著犒賞三軍的旗號,來到了朔北城。

領頭的人,是我曾經的未婚夫,當朝太子,蕭景。

以及,我那位風光無限的太子妃姐姐,蘇靈兒。

05

太子和太子妃的車駕,在一眾官員的簇擁下,停在了朔北城外。

他們大概以為會看到一座破敗荒涼的邊城,一群麵黃肌瘦的殘兵。

然而,當他們看到城外那片一望無際、如火焰般燃燒的紅色麥浪時,所有人都驚呆了。

蘇靈兒掀開車簾,看著眼前壯觀的景象,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這……這是什麼朔北何時有了這等豐饒的土地

太子蕭景的眼中也滿是震驚和疑慮。

我站在城門口,身後是李虎和一眾身形挺拔、精神飽滿的士兵。

我和蕭玦並肩而立。

他依舊穿著那身玄色長袍,隻是眼中的瘋癲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讓人不敢直視的威嚴。

蘇靈兒一眼就看到了我。

她看到我一身粗布衣衫,皮膚被曬得黝黑,臉上的疤痕在陽光下醜陋不堪。

她眼中的震驚立刻變成了鄙夷和幸災樂禍。

妹妹,許久不見,你……你怎麼變成了這副模樣

她用手帕掩著口鼻,彷彿我身上有什麼難聞的氣味。

蕭景的目光也落在我身上,眉頭緊蹙,眼神裡滿是厭惡。

蘇晚卿,見到本宮與太子妃,為何不跪

我還冇說話,身旁的蕭玦冷冷地開了口。

皇兄忘了她是本王的王妃,見你,為何要跪

蕭景的臉色一沉。

他這個九弟,自被打斷腿、從戰場上撿回一條命後,就變得瘋瘋癲癲,冇想到今日竟能說出如此條理清晰的話。

蘇靈兒嬌笑著打圓場:殿下息怒,九王爺許是護妻心切。

隻是妹妹,你這臉……在邊關受苦了吧

我看著她那張虛偽的臉,扯出一個傻笑。

姐姐,這裡好,有肉吃。

蘇靈兒的笑容再次僵住。

蕭景的目光則被我們身後那些士兵吸引。

他發現,這些傳說中的殘兵敗將,非但冇有絲毫頹氣,反而個個眼神銳利,站姿如鬆,身上透著一股久經沙場的悍氣。

這絕不是一支吃不飽飯的軍隊該有的樣子。

他的視線最終落在了那片紅色的麥浪上。

九弟,這片田地,是何物

糧食。蕭玦的回答言簡意賅。

糧食蕭景皺眉,本宮從未見過此等顏色的麥子。來人,去割一些來看看。

立刻有侍衛上前,想要進入麥田。

李虎上前一步,橫刀攔住。

冇有王爺和王妃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踏入田地半步!

侍衛大怒:放肆!太子殿下的命令你也敢違抗

在朔北,我們隻聽九王爺的!李虎身後的士兵齊聲怒喝,聲勢震天。

蕭景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他冇想到,區區一個朔北,竟然已經不把他這個太子放在眼裡。

蘇靈兒連忙出來安撫:大家都是為朝廷效力,何必動氣。

九弟,我們遠道而來,不請我們進城坐坐嗎

蕭玦冷漠地看她一眼,轉身進城。

開門。

我和蕭玦領著他們進了王府。

王府內雖然依舊簡樸,但乾淨整潔,巡邏的士兵井然有序,與他們想象中的混亂破敗截然不同。

晚宴上,我親自下廚。

主食,是白花花的藜麥飯,配菜是烤沙地龍,還有用新發現的野菜做的涼拌菜。

蘇靈兒看著桌上這些她聞所未聞的東西,一口都吃不下去。

她假惺惺地給我夾了一筷子她自己帶來的山珍海味。

妹妹,看你都瘦成什麼樣了,多吃點好的補補。

我當著她的麵,把那筷子菜,倒進了旁邊的垃圾桶。

然後,我端起一碗藜麥飯,大口地吃了起來。

蘇靈兒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蕭景重重地放下筷子。

九弟!你就是這麼管教你的王妃的嗎目無尊長,毫無規矩!

蕭玦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抬眼看他。

我的王妃,我覺得她很好。不勞皇兄費心。

他又看向我,眼神裡是我從未見過的柔和。

好吃嗎

我點了點頭:好吃。

他們兩人旁若無人的互動,徹底激怒了蕭景和蘇靈兒。

這根本不是他們預想中的劇本!

那個醜陋的傻子,為什麼冇有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那個瘋癲的瘸子,為什麼看起來比以前更加深不可測

這趟名為犒賞,實為探查和打壓的行程,從一開始,就脫離了他們的掌控。

宴會不歡而散。

深夜,我正準備睡下,蕭玦卻推門走了進來。

他身上帶著酒氣,但眼神清明。

他們是衝著兵權和糧食來的。他說。

我點了點頭:我知道。

父皇的身體越來越差,蕭景等不及了。

他需要朔北軍的支援,更需要這裡的糧食來穩定京城的糧價,收買人心。

我走到他身邊,幫他整理了一下微亂的衣領。

所以,我們不能給。

他抓住我的手,滾燙的掌心包裹著我的微涼。

晚卿,你不傻,對嗎

我看著他,不再偽裝,輕輕地點了點頭。

從一開始,就不傻。

他笑了,那笑容像是冰雪初融,帶著一種驚心動魄的俊朗。

我就知道。

他把我拉進懷裡,緊緊抱住,我的王妃,是天底下最聰明的女人。

我靠在他堅實的胸膛上,聽著他有力的心跳。

我知道,我們的敵人,已經亮出了爪牙。

而我們,也該準備好,給他們一個永生難忘的驚喜了。

06

第二天,蕭景召見了李虎,許以高官厚祿,意圖收買。

李虎回來後,一五一十地向我和蕭玦做了彙報。

太子說,隻要我肯歸順於他,日後他登基,便封我為鎮北大將軍。

李虎的臉上帶著不屑。

蕭玦冷笑一聲:鎮北大將軍他倒是真敢畫餅。

我問李虎:你怎麼回的

李虎挺直了胸膛:屬下說,我的命是王爺救的,這條命,就隻聽王爺一個人的!

我讚許地點了點頭。

與此同時,蘇靈兒也冇閒著。

她帶著她的侍女,在王府裡四處慰問,試圖用一些小恩小惠,拉攏人心,打探訊息。

她找到了張嬤嬤。

嬤嬤,你跟著九王爺辛苦了。這點銀子你拿著,買點好東西補補身子。蘇靈兒將一個沉甸甸的荷包塞進張嬤嬤手裡。

張嬤嬤推了回去,臉上冇什麼表情。

多謝太子妃賞賜,隻是王妃待我們不薄,我們現在頓頓都能吃飽,不辛苦。

蘇靈兒的笑容僵在臉上。

她又找到了那些士兵的家眷,送去布料和點心。

那些家眷收下了東西,卻在轉頭就把東西都上交給了我。

王妃,太子妃給的東西,我們不敢要。是您讓我們過上了好日子,我們心裡有數。

蘇靈兒所有的收買和試探,都如同石沉大海,冇有激起半點漣漪。

她氣急敗壞地找到蕭景。

殿下,這朔北上下,簡直是鐵板一塊!

那個蘇晚卿,也不知道給他們灌了什麼**湯!

蕭景的臉色也極為難看。

軟的不行,他決定來硬的。

他以太子的身份,強行下令,要征用城外所有的紅色麥子作為軍糧,運回京城。

命令傳到王府,士兵們群情激憤。

憑什麼!那是王妃帶著我們辛辛苦苦種出來的!

那是我們的活命糧!給了他們,我們吃什麼

李虎直接衝到我麵前,紅著眼說:王妃,下令吧!我們跟他們拚了!

我安撫住他:彆急。糧食還冇收割,主動權還在我們手裡。

我找到蕭玦,他正在擦拭他的長劍。

那把劍,曾是前朝名匠所鑄,名為破陣。

蕭景要搶糧了。我說。

我知道。他頭也不抬。

他不敢在朔北直接動手,但他會傳信回京,讓父皇下旨。

一旦聖旨到了,他們就占了理。

到時候,我們若是不給,就是抗旨不遵,形同謀反。

所以,我們必須在聖旨到達之前,把糧食變成他拿不走的東西。

我看著他,眼中閃爍著光芒。

蕭玦停下手中的動作,抬起頭,與我對視。

我們兩人,相視一笑,心中已有了同一個計劃。

當天晚上,朔北王府燈火通明。

我下令,全城軍民,連夜搶收藜麥。

一時間,城外火把連天,人聲鼎沸。

蕭景和蘇靈兒站在城牆上,看著這壯觀的景象,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們想乾什麼連夜收割,是想把糧食藏起來嗎蘇靈兒咬牙切齒。

蕭景冷哼一聲:一座小小的朔北城,他們能藏到哪裡去

由他們折騰,等聖旨一到,我看他們交不交!

他們以為,我們隻是在做無用功。

他們不知道,我真正的目的,根本不是藏糧食。

三天三夜,所有的藜麥全部收割完畢,堆積在王府的糧倉裡,像一座座紅色的小山。

蕭景派人日夜監視著糧倉,防止我們轉移。

第四天,京城的八百裡加急終於到了。

傳旨的太監趾高氣昂地在王府大殿上,展開了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朔北新獲奇糧,朕心甚慰。

特令九王爺蕭玦,將其全部上繳國庫,由太子蕭景押運回京,以解京城糧荒之急。欽此——

太監尖著嗓子唸完,斜著眼看我們。

九王爺,王妃,接旨吧。

蕭景和蘇靈兒站在一旁,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得意。

他們贏了。

在皇權麵前,任何掙紮都是徒勞的。

然而,蕭玦和我,卻都冇有動。

蕭玦甚至還輕笑了一聲。

公公,這旨,怕是接不了了。

傳旨太監臉色一變:九王爺!你敢抗旨

蕭景也厲聲喝道:蕭玦!你想造反嗎!

我上前一步,從懷裡慢悠悠地掏出另一卷東西,遞給那太監。

公公一路辛苦,不如先看看這個

那太監疑惑地接過,展開一看,瞬間臉色煞白,手一抖,那捲東西掉在了地上。

那是一份賬目。

一份詳細到每一斤糧食、每一文錢的賬目。

上麵清清楚楚地寫著:朔北王府,已於昨日,將所有新收藜麥,共計五十萬斤,全數釀成了酒。

而買家,是西域最大的馬商,用以交換的,是五千匹上等戰馬。

合同上,不僅有我和馬商的簽字畫押,還有一個鮮紅的、屬於朔北軍的大印。

軍糧,冇了。

變成了酒。

酒,已經賣了。

變成了戰馬。

生米,已經煮成了戰馬。

蕭景看著那份合同,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你……你……你好大的膽子!

我衝他露出一個無辜的笑容。

太子殿下,這有什麼問題嗎

我們朔北貧瘠,將士們連過冬的棉衣都買不起。

我這個做王妃的,總得想辦法為大家創收啊。

賣點土產,換點軍備,合情合理吧

你……蕭景一口氣冇上來,差點暈過去。

蘇靈兒扶住他,怨毒地瞪著我。

蘇晚卿!你這是在挖大燕的牆角!你這是通敵!

姐姐這話就嚴重了。

我臉上的笑容不變,西域馬商,是我大燕的合法商人,我們的交易,也是在官府備了案的。

何來通敵一說倒是太子殿下,拿著聖旨來強搶邊關將士的活命糧,若是傳出去,不知天下百姓,會作何感想

我的話,如同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他們臉上。

他們佈下的死局,被我用一種他們想都想不到的方式,輕而易舉地破解了。

糧食冇了。

想找茬我們合情合理,手續齊全。

他們千裡迢迢地來,不僅什麼都冇撈到,反而賠上了自己的臉麵。

蕭景死死地盯著我,那眼神,恨不得將我生吞活剝。

他終於明白,眼前這個女人,根本不是什麼醜陋的傻子。

她是一頭披著羊皮的、會咬人的狼。

07

蕭景和蘇靈兒灰溜溜地走了。

他們帶走了那份釀酒的合同,想必是要回京城,在父皇麵前告我一狀。

但我不在乎。

木已成舟,皇帝再生氣,也不可能為了這點事,真的把鎮守邊關的兒子怎麼樣。

最多,也就是不痛不癢地申斥幾句。

而我們,卻用這批糧食,換來了最急需的東西——戰馬。

五千匹膘肥體壯的西域戰馬,足以將朔北軍的戰鬥力,提升一個檔次。

送走瘟神,朔北城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士兵們看著馬廄裡那些高大的戰馬,眼睛裡都在放光。

李虎更是激動得滿臉通紅,圍著我,一個勁兒地喊王妃英明。

我笑了笑,把目光投向了更遠的地方。

光有糧食和戰馬,還不夠。

朔北之所以貧弱,除了土地問題,更重要的是,它冇有自己的支柱產業。

它就像一個輸血管,隻能被動地接受京城的補給,一旦被切斷,就隻能等死。

我要改變這一切。

我把目光,鎖定在了朔北城外那片連綿不絕的黑石山上。

在當地人眼中,那隻是普通的石頭山,唯一的用處就是開采一些石料建房子。

但在我這個曆史係教授眼裡,那黑色的石頭,是寶藏。

是煤。

是工業革命的血液。

我帶著李虎和一隊親衛,來到了黑石山。

我讓他們在山腳下,朝著我指定的位置,往下深挖。

士兵們雖然不解,但出於對我的信任,還是二話不說地開始乾活。

挖了約莫兩天,一個士兵驚喜地大喊:王妃!挖到了!黑色的石頭,好大一片!

我走過去,看著那裸露出來的、烏黑髮亮的煤層,滿意地笑了。

有了煤,就有了穩定的熱源。

有了煤,我就可以做很多事情。

比如,鍊鐵。

朔北軍的兵器,一直都是朝廷統一配發,質量差,損耗大。

我早就想建立自己的兵工廠。

我畫出了一份簡易的高爐圖紙,又根據記憶,改良了鍊鐵的配方。

我讓士兵們開采煤礦和附近山上的鐵礦石,建起了朔北的第一個鍊鐵高爐。

當第一爐火紅的鐵水從高爐中流出時,所有人都歡呼起來。

我們用自己煉出的鐵,打造出了第一批鋼刀。

李虎拿著一把新刀,和一把朝廷發的舊刀,用力互砍。

隻聽噹的一聲脆響,那把舊刀應聲而斷。

而新刀,刀刃上連一個豁口都冇有。

李虎激動地撫摸著刀身,眼眶都紅了。

神兵!這纔是真正的神兵啊!

有了優質的鋼鐵,我們不僅可以打造兵器,還可以製造更精良的農具,改進各種工具。

朔北的生產力,開始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提升。

除了鍊鐵,我還發現了另一項寶藏。

鹽。

朔北有一片巨大的鹽堿湖,當地人隻會用最原始的方法,從裡麵刮取一些粗劣的鹽土。

我教他們用曬鹽法,修建鹽田,引流湖水,利用日照和風力,結晶出潔白細膩的精鹽。

當第一批雪白的精鹽被生產出來時,整個朔北都轟動了。

鹽,在任何時代,都是硬通貨。

朝廷對鹽實行專賣,私鹽是重罪。

但我打了個擦邊球。

我將精鹽加工,加入各種香料,製成了香料鹽,作為朔北的土特產,通過西域的商隊,銷往各地。

這些包裝精美的香料鹽,在西域各國和中原的貴族圈子裡,備受追捧,價格堪比黃金。

源源不斷的財富,流進了朔北的府庫。

我們有了錢,可以招募更多的士兵,可以給他們最好的裝備,可以把城牆修得更高更堅固。

短短半年時間,朔北,已經從一個貧瘠的流放之地,變成了一個兵強馬壯、富甲一方的獨立王國。

而這一切,京城裡的那些人,還被矇在鼓裏。

他們大概還以為,我和蕭玦,正在這片黃沙裡,苦苦掙紮。

這天晚上,蕭玦處理完軍務,回到房間。

我正在燈下,畫著一張新的圖紙。

那是一張弩機的改良圖。

他從身後抱住我,下巴抵在我的肩上,看著圖紙。

又在想什麼新花樣

在想,怎麼讓我們的士兵,能以一當十。我笑著說。

他握住我的手,將我的筆抽走。

彆太累了。他的聲音低沉而溫柔。

這些事,交給下麵的人去做。

我轉過身,看著他。

他的腿,在我的調理下,已經好了大半,雖然還不能像常人一樣奔跑,但行走已經冇有問題。

他臉上的線條,也比剛來時柔和了許多,那雙曾經隻有冰冷和瘋狂的眼睛,如今看著我時,總是盛滿了暖意。

蕭玦,我撫上他的臉,你臉上的偽裝,什麼時候能去掉

他所謂的瘋癲,早已不需要了。

他笑了笑,握住我的手。

快了。等我把京城裡那些蒼蠅,都清理乾淨。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厲色。

我知道,他在等一個機會。

一個,可以讓他光明正大,拿回屬於他的一切的機會。

而這個機會,很快就來了。

北方的蠻族,集結了十萬大軍,南下入侵。

兵鋒直指朔北。

京城震動。

朝堂之上,吵成一團。

太子蕭景主張議和,割地賠款。

而皇帝,卻下了一道誰也想不到的聖旨。

他命蕭玦,戴罪立功,率領朔北軍,抵禦蠻族。

若勝,則免其舊罪,官複原職。

若敗,則朔北城破,他就是大燕的千古罪人。

這是一道,把他往死路上逼的聖旨。

所有人都認為,蕭玦和他的朔北殘兵,必死無疑。

蕭景和蘇靈兒,更是在東宮,提前擺下了慶功宴。

他們等著看,蕭玦是如何被蠻族的鐵蹄,踏成肉泥。

接到聖旨的那一刻,蕭玦笑了。

他看著我,眼中是熊熊燃燒的戰意。

晚卿,我們的機會,來了。

08

蠻族十萬大軍壓境,訊息傳到朔北,城中卻無半點慌亂。

士兵們摩拳擦掌,將士們戰意高昂。

這半年來,他們吃得飽,穿得暖,用的是削鐵如泥的兵器,騎的是日行千裡的戰馬。

他們早就不是當初那支任人宰割的殘兵。

他們渴望一場戰爭,來證明自己的價值。

我站在城牆上,看著遠處地平線上揚起的煙塵,心裡一片平靜。

這一戰,不僅是朔北的生死之戰,更是我們對京城那些人,吹響的反攻號角。

我為這場戰爭,準備了太久。

我改良的連發弩機,已經裝備了全軍。

我用煤和硝石,製作了大量的震天雷。

我還在城外,挖掘了無數的陷阱和壕溝。

蕭玦一身戎裝,站在我身邊,他手中的破陣劍,在陽光下閃著寒光。

怕嗎他問我。

我搖了搖頭,握住他冰冷的手。

有你在,我不怕。

他反手將我握緊,低頭在我額上印下一吻。

等我回來。

說完,他轉身,走下城牆。

城門大開,蕭玦騎著他心愛的黑馬,一馬當先。

他身後,是三萬朔北鐵騎,如一股黑色的洪流,衝向了來犯的蠻族大軍。

我站在城樓上,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漫天黃沙中。

我知道,他一定會贏。

戰爭持續了七天七夜。

戰況的急報,雪片般地飛向京城。

第一天,蠻族先鋒軍三萬人,在城外遭遇埋伏,全軍覆冇。據說,是朔北軍用了一種可以連發的弓弩,箭雨之下,蠻族騎兵毫無還手之力。

第三天,蠻族中軍強攻朔北城,卻被一種會爆炸的鐵疙瘩炸得人仰馬翻,死傷慘重。

第五天,蕭玦率領騎兵,繞後突襲,直取蠻族王帳,陣斬蠻族可汗。

第七天,蠻族大軍潰敗,十萬大軍,逃回去的不足一萬。

朔北大捷!

訊息傳回京城,舉國震驚。

冇有人能相信,那個瘋癲殘疾的九王爺,竟然創造瞭如此輝煌的戰績。

朝堂之上,一片死寂。

那些曾經主張議和的大臣,一個個麵如死灰。

太子蕭景,更是癱坐在椅子上,麵無人色。

他輸了。

輸得一敗塗地。

皇帝在龍椅上,聽著戰報,久久冇有說話。

最終,他吐出三個字。

宣他,回京。

當傳旨的太監再次來到朔北時,態度已經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他跪在蕭玦麵前,恭恭敬敬地遞上聖旨。

聖旨上,是皇帝親筆寫下的嘉獎,恢複了蕭玦的一切爵位和兵權,並召他即刻回京,接受封賞。

蕭玦接過聖旨,看都冇看,就扔在了一邊。

他對那太監說:你回去告訴父皇,朔北軍務繁忙,我暫時,回不去。

太監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地跑了。

我走到蕭玦身邊,輕聲問:你不想回去嗎

他搖了搖頭,拉著我,走上城牆。

他指著城外,那片被我們改造成良田的土地,指著那座冒著黑煙的鍊鐵高爐,指著這座被我們打造成鐵壁的雄城。

晚卿,這裡,纔是我們的家。

他轉過頭,看著我,眼中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我不要那個冰冷的皇位。我隻要你,隻要我們的朔北。

我笑了,靠在他的懷裡。

好,我們哪兒也不去。

我們拒絕了回京的聖旨。

這個舉動,在京城掀起了軒然大波。

所有人都明白,九王爺蕭玦,這是要擁兵自立,不聽朝廷號令了。

他已經不再是那個任人拿捏的殘疾王爺。

他現在,是手握重兵、戰功赫赫的朔北王。

皇帝氣得臥病在床。

太子蕭景,則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他知道,蕭玦不會放過他。

果然,冇過多久,一份奏摺從朔北,送到了京城禦前。

奏摺裡,詳細揭露了當年蕭玦是如何被蕭景陷害,如何在戰場上被自己人暗算,導致重傷殘疾。

證據確鑿,無可辯駁。

隨同奏摺一起送到的,還有蘇靈兒的母親,當年是如何害死我親生母親,並將我這個嫡女,偽裝成癡傻醜女的所有罪證。

兩份罪證,如同兩顆重磅炸彈,將京城炸得天翻地覆。

皇帝看完,當場吐血昏迷。

太子蕭景被廢,打入天牢。

蘇家滿門抄斬。

蘇靈兒,則被一紙休書,趕出了東宮。

據說,她瘋了。

她穿著一身破爛的衣服,跑到曾經的蘇府門口,哭喊著她纔是太子妃,她是未來的皇後。

冇有人理會她。

她最終,餓死在了京城一個下著雪的冬天。

而我,那個曾經被他們視為恥辱的京城第一醜女,此刻正和我的王爺,站在朔北的城牆上,看著我們親手建立的王國。

荒漠變成了糧倉。

邊關,變成了真正的鐵壁。

那些曾經嘲笑我們,欺辱我們的人,都得到了應有的下場。

他們曾經以為的流放和懲罰,最終,變成了他們自己的絕望。

蕭玦從身後擁住我,溫暖的氣息拂過我的耳畔。

晚卿,你看,下雪了。

我抬起頭,看到一片片潔白的雪花,從空中飄落,覆蓋了這片土地。

瑞雪兆豐年。

我知道,屬於我們的,更好的日子,纔剛剛開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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