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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侯府塵泥

宣和三年,暮春。

鎮北侯府的雜役院飄著一股揮之不去的黴味,王明陽猛地從冰冷的硬板床上坐起,額角的鈍痛還未消散,腦子裡卻塞滿了不屬於自己的記憶——原主也叫王明陽,是侯府最底層的家丁,因不慎打翻了三公子的硯台,被管事狠狠踹了一腳,竟一命嗚呼,取而代之的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國畫係研究生王明陽。

還愣著趕緊去把西跨院的落葉掃了,誤了時辰仔細你的皮!

粗啞的嗬斥聲從院門口傳來,是專管雜役的劉管事。王明陽攥了攥佈滿薄繭的手,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默默抄起牆角的掃帚。他知道,現在不是糾結穿越的離奇,活下去纔是首要的事。

這是一個名為大曜的平行王朝,與曆史上的宋朝幾分相似,卻又處處不同。鎮北侯府看似煊赫,實則暗流湧動——侯爺常年駐守北疆,府中由老夫人把持,幾位公子各懷心思,下人們更是捧高踩低。王明陽低頭掃著地,餘光卻將侯府的人情冷暖儘收眼底,前世熟讀史書的他清楚,這樣的大家族,最是藏不住危機。

第二章

墨解危局

危機來得比預想中更快。入秋時,老夫人壽辰將至,府中準備以一幅名家山水畫作為壽禮,卻不料這幅被寄予厚望的《秋江待渡圖》,竟在送抵侯府當晚被人裁去了右下角的落款印章。冇有落款,畫作真偽難辨,若貿然獻上,恐被人蔘奏不敬長輩、以偽充真,屆時不僅侯府顏麵儘失,甚至可能牽連北疆軍務。

一時間,侯府上下人心惶惶,幾位管事挨個拷問下人,卻毫無頭緒。王明陽恰在此時被派去給書房送炭火,撞見幾位公子正對著殘缺的畫作爭執不休。

不如找畫匠補畫落款

二公子語氣急躁。

胡鬨!名家筆墨豈是凡手能仿稍有不慎,反倒弄巧成拙!

大公子厲聲反駁。

王明陽捧著炭火盆,腳步頓了頓。他湊近看了一眼畫作,前世研習國畫多年的功底讓他一眼便看出端倪:這幅畫的筆觸蒼勁,墨色層次分明,唯有右下角缺印處的紙色略淺,顯然是被人用溫水浸濕後小心裁去,而非蠻力撕扯。

小人鬥膽,或有一法可解。

王明陽的聲音不大,卻讓喧鬨的書房瞬間安靜。眾人轉頭看向這個不起眼的家丁,眼神裡滿是輕蔑,唯有大公子沉聲道:你且說來。

回公子,

王明陽放下炭火盆,指著畫作缺角處,此畫用的是澄心堂紙,吸墨性強,若以淡墨調和赭石,仿原作者‘枯筆飛白’之法,在缺角邊緣補繪半片蘆葦,既遮住了殘缺,又與畫中‘秋江待渡’的意境相合,旁人細看,隻會以為是原作者故意留白之筆,絕不會疑有他處。

他甚至拿起筆,在廢紙上寥寥幾筆,勾勒出半片隨風搖曳的蘆葦,墨色濃淡恰到好處,與原畫風格渾然一體。眾人看得目瞪口呆,大公子當即拍板:就按你說的辦!

三日後,老夫人壽宴上,補全的《秋江待渡圖》驚豔四座,連前來賀壽的禮部侍郎都連連稱讚此畫意境深遠,留白尤妙。侯府危機悄然化解,王明陽也從雜役院被調往書房,雖仍為下人,卻已不再是任人欺淩的塵埃。

第三章

捲入奪嫡

畫作一事讓王明陽在侯府有了立足之地,大公子對他多了幾分賞識,時常讓他幫忙整理書房的書畫。一次,王明陽在整理信件時,無意間看到大公子與七皇子趙珩的往來密函——原來,鎮北侯暗中支援七皇子爭奪儲位,而此前畫作被損,並非意外,竟是太子一黨故意為之,意在試探侯府的反應。

王明陽心頭一沉,他知道,自己已經捲入了最凶險的皇子奪嫡之爭。史書上無數案例證明,奪嫡之路屍骨累累,稍有不慎便會滿門抄斬。他想抽身,卻發現早已身不由己——大公子對他愈發信任,甚至讓他代筆臨摹書畫,送往七皇子府中傳遞訊息。

一日,王明陽奉命將一幅臨摹的《寒林圖》送往城外彆院。途中,卻遭遇一夥蒙麪人的攔截,對方目標明確,就是他手中的畫作。王明陽雖自幼練習書畫,卻毫無拳腳功夫,眼看就要喪命,一道青影突然閃過,幾招便將蒙麪人擊退。

救他的是一位白衣老者,自稱墨先生,隱居在城郊山林。墨先生見王明陽臨畫時筆法靈動,卻又透著一股不屬於這個時代的通透,便問起他對時局的看法。王明陽坦誠以對,結合前世曆史規律,分析了皇子奪嫡的關鍵節點與潛在風險。墨先生聞言,眼中精光一閃:你雖無武功,卻有洞察時勢之智,若願學武自保,老夫可傳你一套‘墨影訣’。

自此,王明陽每日寅時便悄悄前往山林,跟隨墨先生習武。墨影訣招式靈動,如潑墨揮毫,剛柔並濟,不僅能強身健體,更能在危急時刻隱匿身形。半年後,王明陽已能憑此訣輕鬆應對三五名壯漢,而他的心智,也在權謀與武功的磨礪中愈發沉穩。

第四章

醫女結緣

奪嫡之爭愈演愈烈,太子與七皇子的明爭暗鬥逐漸波及朝野。鎮北侯在北疆打了勝仗,卻被太子一黨誣陷剋扣軍餉,侯爺被召回京城問話,侯府再次陷入危機。王明陽深知,此次危機遠比上次畫作之事凶險,唯有找到太子黨誣陷的證據,才能洗清侯府冤屈。

他利用墨影訣的隱匿之術,深夜潛入太子親信的府邸,卻在搜尋證據時不慎觸動機關,被暗器所傷。危急關頭,他逃入一條小巷,恰好遇到一位提著藥箱的女子。

快,隨我來!

女子聲音清亮,不由分說將他拉進旁邊的藥鋪。燈下,王明陽看清女子容貌,眉目如畫,眼神卻透著一股醫者的冷靜。女子熟練地為他處理傷口,動作利落,暗器上淬了少量麻藥,幸好你逃得快,再晚一步,就要被人抓回去了。

女子名叫蘇綰綰,是當朝醫聖蘇仲之女,因父親不願捲入朝堂紛爭,隱居在京城開設藥鋪。王明陽對蘇綰綰據實相告,隻隱去了穿越的秘密。蘇綰綰聽後,沉吟道:太子親信近日常來我這買藥,說是府中下人染了怪病,卻從不許我上門診治,或許其中有貓膩。

兩人約定,由蘇綰綰以送藥為由,打探太子親信府邸的動靜,王明陽則暗中配合。幾日後,蘇綰綰果然發現,所謂染病下人,實則是被囚禁的北疆軍糧押運官。王明陽趁夜潛入,救出押運官,拿到了太子黨偽造剋扣軍餉的證據。

證據遞上朝堂,鎮北侯冤屈得雪,太子黨元氣大傷。經此一事,王明陽與蘇綰綰結下不解之緣,兩人時常在藥鋪或山林見麵,談醫論畫,論及時局,彼此心意漸明。

第五章

權柄在握

七皇子趙珩因扳倒太子黨勢力,在朝中威望日增,鎮北侯也更加堅定了支援七皇子的決心。王明陽憑藉屢次化解危機的智謀,以及與蘇綰綰聯手為七皇子陣營解決的數次麻煩,逐漸從侯府的一介家丁,成為七皇子身邊的重要謀士。

他以國畫中的留白之法,為七皇子謀劃——不急於爭奪表麵權位,而是暗中拉攏被太子打壓的忠良之臣,扶持寒門學子,積蓄力量;又以工筆細描之態,仔細排查朝堂中的奸佞,一一收集罪證。在他的輔佐下,七皇子步步為營,逐漸掌控了吏部與戶部的實權。

而王明陽的武功也日益精進,墨先生臨終前告知他,自己曾是前朝武將,因不滿朝堂**才隱居,墨影訣不僅是武功,更是以墨為刃,以智為鋒的處世之道。王明陽謹記教誨,在權謀漩渦中始終堅守本心,從未因權力而迷失。

一年後,老皇帝病危,太子狗急跳牆,發動宮變。王明陽早已料到此事,提前佈下埋伏,他親自率領七皇子的親衛,以墨影訣潛入宮中,配合宮外的鎮北侯大軍,一舉平定宮變。太子被擒,其餘黨羽儘數伏法。

第六章

墨定江山

七皇子趙珩順利登基,改元景和。鎮北侯被封為太傅,王明陽因定策之功,被封為文華殿大學士,從人人可欺的家丁,一躍成為威震朝野的權臣。

登基大典後,王明陽站在皇宮的白玉階上,望著下方跪拜的百官,身邊是淺笑嫣然的蘇綰綰。他知道,權力的遊戲從未結束,但他已不再是那個隻能在塵埃裡掙紮的王明陽。

不久後,當年害死原主、又在奪嫡中暗中為太子傳遞訊息的劉管事,以及其他幾個曾欺淩過他的仇敵,被查出參與宮變餘黨之事。王明陽冇有濫用私刑,而是依法將他們送入大牢,接受公正的審判。他說:我要的不是複仇,而是讓公道昭彰。

景和三年,王明陽奏請皇帝,設立畫院,培養國畫人才,同時改革吏治,嚴懲貪腐,百姓安居樂業。他與蘇綰綰成婚,婚後兩人時常攜手漫步在京城的街頭,一如當初在藥鋪與山林間的相遇。

某日,王明陽在書房作畫,筆下是一幅《江山萬裡圖》,墨色濃淡交織,既有朝堂的波瀾壯闊,也有市井的煙火人間。蘇綰綰端來清茶,輕聲問:在想什麼

王明陽放下筆,望著窗外的暖陽,笑道:在想,無論是前世的筆墨紙硯,還是今生的江山權謀,守住本心,方能墨染江山,不負此生。

第七章

畫院風波

景和三年,王明陽奏請設立的大曜畫院正式落成,選址在京城東南隅,毗鄰國子監。畫院不僅收錄世家子弟,更打破門第之見,麵向寒門招攬有繪畫天賦者,一時引得朝野熱議。

開院那日,王明陽以文華殿大學士之身親自主持典禮,蘇綰綰陪在身側,看著院中年輕學子執筆畫卷的模樣,輕聲笑道:你這是把前世的‘美術學院’,搬到大曜來了。王明陽望著人群中幾個穿著粗布衣衫卻眼神明亮的少年,眼中滿是暖意:筆墨不分貴賤,能讓更多人拿起筆,比身居高位更有意義。

然而,畫院的破格很快引來非議。吏部尚書李嵩是前朝老臣,素來推崇士農工商的等級秩序,見寒門子弟與世家公子一同作畫,私下向皇帝進言:畫院雜糅良莠,恐壞了文風禮法。趙珩雖信任王明陽,卻也架不住朝臣們的議論,隻得讓王明陽拿出實績堵住眾口。

三個月後,畫院舉辦首展,王明陽親自選定主題市井風情,要求學子們以畫筆記錄京城百姓的日常。開展當日,一幅幅畫作引得觀者駐足:有描繪早市商販叫賣的《晨光販圖》,有刻畫縴夫拉船的《漕運曲》,甚至有一幅《雜役院掃葉圖》,畫中家丁低頭掃地的身影,讓不少曾在侯府任職的人紅了眼眶。

李嵩本想藉機發難,卻在看到一幅《醫者夜巡圖》時沉默——畫中女子提著藥箱穿梭在雨夜小巷,正是蘇綰綰義診時的場景。王明陽上前道:李大人,畫者筆下,既有江山社稷,也有市井煙火。這些寒門學子,最懂百姓疾苦,他們的筆墨,纔是大曜最鮮活的底色。

趙珩在一旁頷首,當衆宣佈:畫院不拘一格,當為定製!自此,畫院聲名漸起,王明陽也因這份接地氣的舉措,贏得了百姓的愛戴。

第八章

北疆暗流

畫院風波剛平,北疆卻傳來急報——蠻族趁鎮北侯年老,屢次襲擾邊境,更暗中勾結朝中勢力,企圖裡應外合。趙珩召集群臣議事,王明陽提出文武並濟之策:一邊派精兵增援北疆,一邊派人暗中查探蠻族在京城的內應。

恰在此時,蘇綰綰的父親蘇仲從隱居之地前來,帶來一個驚人訊息:蠻族所用的療傷藥膏,配方與當年太醫院失竊的金瘡秘膏一致,而掌管太醫院的院正,正是李嵩的女婿。王明陽心中一凜,知道這背後定有貓膩,卻苦於冇有實證。

他決定親自前往北疆,一來協助鎮北侯穩定軍心,二來尋找證據。蘇綰綰擔憂他的安危,將一枚特製的銀針交給她:此針能驗百毒,若遇危險,就往東南方三十裡的藥王穀去,那裡有我父親的舊友。王明陽握緊銀針,笑道:放心,我這‘墨影訣’,可不是白練的。

抵達北疆軍營,王明陽發現士兵們士氣低落,不少人因缺醫少藥而怨聲載道。他一麵用畫院學子繪製的草藥識彆圖教士兵辨認可入藥的野草,一麵暗中調查軍糧與藥品的流向。深夜,他潛入軍需庫,竟發現本該送往前線的藥膏,被換成了普通的凡士林,而庫房賬簿上,卻寫著全數送達。

就在他拷貝賬簿時,身後突然傳來腳步聲。王大人深夜至此,是想查什麼李嵩的女婿——太醫院院正周瑾,帶著幾名侍衛圍了上來,北疆風沙大,若是丟了性命,可冇人替你主持畫院了。

王明陽不退反進,故意笑道:周院正倒是訊息靈通,隻是不知,這些‘假藥膏’,你打算如何向陛下交代周瑾臉色一變,揮手下令:拿下!就說他通敵叛國!

危急時刻,王明陽使出墨影訣,身形如墨汁入

water,輾轉騰挪間躲過圍攻,又趁亂將賬簿副本塞進隨身的畫筒。逃出軍需庫後,他按照蘇綰綰的指引,直奔藥王穀,在穀主的幫助下,順利將證據送回京城。

第九章

權鬥終章

證據傳回,趙珩震怒,當即下令拿下週瑾,徹查李嵩一黨。李嵩見大勢已去,竟狗急跳牆,聯絡宮中宦官,企圖發動政變,擁立自己的孫子為帝。

政變前夜,王明陽收到蘇綰綰傳來的密信——李嵩計劃在次日早朝時,以清君側為名,帶人闖入大殿。王明陽立刻入宮,與趙珩商議對策,決定將計就計。

次日早朝,李嵩帶著家丁與宦官闖入大殿,卻見殿中空無一人,隻有牆上掛著一幅未完成的《山河社稷圖》。陛下呢藏頭露尾的懦夫!李嵩怒吼著上前,想要撕毀畫作。

就在此時,殿外傳來腳步聲,趙珩與王明陽並肩走出,身後跟著禁軍。李嵩,你可知罪趙珩聲音冰冷。李嵩見狀,仍不死心:我這是為了大曜!王明陽出身卑賤,不配輔佐陛下!

王明陽走上前,指著牆上的畫作:李大人看這畫,江山萬裡,需萬民支撐,而非你一己私慾。你勾結蠻族,剋扣軍餉,構陷忠良,哪一點配談‘為了大曜’他說著,取下畫筒,將李嵩一黨的罪證一一拋出:這些,都是你無法抹去的鐵證。

李嵩麵色慘白,癱倒在地。禁軍一擁而上,將其拿下。這場驚心動魄的權鬥,最終以李嵩一黨覆滅告終。

事後,趙珩看著王明陽,感慨道:若不是你,大曜危矣。你想要什麼賞賜王明陽望向殿外,笑道:陛下,臣隻求畫院能一直辦下去,讓更多人能用筆墨,描繪這太平江山。

第十章

墨韻悠長

數年後,王明陽已不再擔任文華殿大學士,轉而專心打理畫院,偶爾與蘇綰綰一同出遊,走遍大曜的名山大川。畫院培養出的學子,有的成為宮廷畫師,有的遊走民間,用畫筆記錄著王朝的興衰與百姓的生活。

一日,兩人回到鎮北侯府舊址——如今這裡已改成民生書院,供寒門子弟讀書。在當年的雜役院,王明陽看到一個小書童正趴在石桌上畫畫,筆下是一隻昂首挺胸的公雞,雖筆法稚嫩,卻透著一股韌勁。

你畫的這隻雞,真有精神。王明陽笑著上前。小書童抬頭,眼中滿是崇拜:先生,我聽先生們說,您當年就是從這裡,一步步畫出了太平江山。

蘇綰綰握住王明陽的手,輕聲道:你看,你的筆墨,真的改變了很多東西。王明陽望著遠處的炊煙,心中一片澄澈。他知道,自己穿越而來,或許是命運的偶然,但堅守本心,用所學所長守護這片江山,卻是自己一生的選擇。

暮色漸濃,兩人並肩離去,身後留下的,是墨香嫋嫋,是書聲朗朗,是一個王朝最溫暖的底色。而王明陽的故事,也如同他筆下的畫作,在時光的長河中,暈染出悠長的墨韻,代代相傳。

第十一章

畫脈傳承

景和七年,大曜畫院已成為王朝文化地標,各地學子慕名而來。王明陽卻在這年提出分院計劃,欲在江南、蜀地、嶺南設立分院,讓國畫技藝傳遍天下。訊息傳出,朝堂再起爭議——有人認為此舉耗費國庫,也有人擔憂分院設立後,畫院正統會被稀釋。

反對最烈的,是畫院元老柳夫子。他曾是宮廷畫師,一手工筆花鳥名滿京城,始終覺得畫院應專注培養精英畫師,而非遍地開花。一日,柳夫子當著眾學子的麵,將王明陽擬定的分院章程擲在地上:王大人這是要把國畫變成市井雜藝嗎江南文風雖盛,卻少了京城的規矩,蜀地、嶺南更是蠻夷之地,如何承得起正統畫脈

王明陽並未動怒,隻是邀柳夫子一同前往江南考察。行至蘇州,恰逢當地舉辦水鄉畫會,街頭巷尾皆是執筆畫畫的百姓——老翁用炭筆在石板上畫烏篷船,孩童以蘆葦杆蘸水在牆上畫荷花,還有漁女將漁船紋樣繪在布帕上,鮮活靈動。柳夫子看著這一幕,沉默良久。

在杭州,王明陽帶柳夫子見了一位名叫阿禾的少女。阿禾自幼隨父親采蓮,不懂筆墨章法,卻能以蓮蓬為筆、荷塘為紙,在宣紙上畫出荷葉上的露珠滾動之態,筆下的蓮花似要從紙中綻放。柳夫子拿起畫作,指尖微微顫抖:這般靈氣,竟是未受半點束縛。

柳夫子,王明陽輕聲道,畫脈傳承,傳的不是規矩,是對生活的熱愛。江南的水、蜀地的山、嶺南的花,各有其美,若隻困守京城,國畫隻會越來越僵化。柳夫子望著窗外的煙雨江南,終於點頭:王大人所言極是,老夫願往江南分院主持教學。

年末,江南畫院率先落成。開院那日,阿禾作為首批學子代表,向王明陽獻上一幅《蓮塘聽雨圖》。畫中雨打荷葉,蛙躍蓮間,滿是江南的生機。王明陽接過畫作,笑道:這纔是大曜國畫該有的模樣。

第十二章

醫畫相融

蘇綰綰這些年也未停下腳步,她在京城開設醫畫堂,將草藥形態、人體經絡繪製成圖,供醫者與學子參考。一日,蘇綰綰髮現不少偏遠地區的醫者,因不識草藥而誤治病人,便與王明陽商議,讓畫院學子隨醫者下鄉,繪製地方草藥圖譜。

王明陽立刻召集學子,提出醫畫同行計劃。首批出行的隊伍中,有畫院最年輕的學子林硯,他自幼體弱,卻極擅寫生。行至西南山區,林硯隨蘇綰綰的弟子采藥,見山中百姓因誤食毒草喪命,心中震動,日夜趕工繪製圖譜,卻因勞累過度染了風寒,高燒不退。

當地老郎中說,需用山中罕見的雪頂草才能退熱,可此草生長在懸崖峭壁上,極難采摘。林硯得知後,掙紮著起身,用最後力氣畫出雪頂草的形態:按、按這畫找,定能找到……同行的醫者照著畫,果然在懸崖上采到雪頂草,林硯得以痊癒。

此事傳回京城,王明陽與蘇綰綰更加堅定了醫畫相融的決心。他們將各地學子繪製的草藥圖譜彙總,編成《大曜本草圖經》,刊印後送往各地醫館。書中不僅有草藥形態,還有學子們記錄的民間驗方,成為醫者的救命寶典。

一日,蘇綰綰拿著剛刊印的圖經,對王明陽笑道:你用畫院播撒墨香,我用醫畫守護生民,咱們倒成了‘筆墨護山河’。王明陽握住她的手,眼中滿是溫柔:有你並肩,這江山才更完整。

第十三章

外域風波

景和十年,西域回紇國派使者來訪,帶來一幅《萬馬奔騰圖》,稱若大曜無人能畫出與之匹敵的畫作,便要大曜每年向回紇繳納筆墨貢。使者在朝堂上放言:聽聞大曜畫院名滿天下,卻不知是否徒有虛名。

趙珩召來王明陽,憂心道:回紇此舉,名為比畫,實則試探我朝實力。若輸了,不僅顏麵儘失,恐還會引發邊境動盪。王明陽看著那幅《萬馬奔騰圖》,畫中馬匹雖氣勢磅礴,卻少了幾分靈動,更像是刻意堆砌的勇力。

他並未急著作畫,而是帶著回紇使者走遍京城——看畫院學子描繪市井百態,看百姓在街頭繪製門神,看蘇綰綰在醫畫堂中勾勒草藥。使者不解:王大人不帶我看‘名家大作’,為何淨看這些尋常筆墨

使者可知,我朝畫作的底氣何在王明陽指著一幅孩童畫的《牧牛圖》,不在於技法有多精妙,而在於每一筆都連著生活,連著山河。回紇的馬,是草原的馬;而我大曜的馬,是拉過犁、上過戰場、載過遊子的馬,每一匹都有自己的故事。

三日後,王明陽在金鑾殿上展開自己的畫作——《山河牧馬圖》。畫中既有北疆戰場上衝鋒的戰馬,也有江南田間拉犁的耕馬,還有驛站中載著家書的驛馬,背景是連綿的群山、奔騰的江河,筆墨間既有磅礴氣勢,又藏著人間煙火。

回紇使者站在畫前,久久無言,最終躬身道:大曜畫作,勝在‘有情’,回紇輸得心服口服。趙珩大喜,當場宣佈減免回紇部分歲貢,兩國結為筆墨之盟。事後,使者對王明陽說:王大人的畫,讓我看到了一個真正的大曜。

第十四章

初心如墨

景和十五年,王明陽已年過五十,頭髮添了些許白霜,卻仍每日前往畫院,教學子們研磨、構圖。這年冬天,京城下了一場大雪,畫院的梅花開得正好,王明陽與蘇綰綰並肩站在梅樹下,看著學子們在雪中作畫。

有年輕學子問他:先生,您從一介家丁做到文華殿大學士,又捨棄權位專注畫院,後悔過嗎王明陽笑著指向雪中的梅花:你看這梅,開在寒冬,不為爭春,隻為守住自己的花期。我這一輩子,從冇想過要爭什麼,隻是想把自己會的、信的,好好傳下去。

蘇綰綰補充道:他啊,當年在侯府掃葉時,就想著能有一張乾淨的紙畫畫;後來有了機會,就想著讓更多人能有紙畫畫;現在,就想著讓這筆墨能一代代傳下去,不負初心罷了。

那日午後,王明陽鋪開宣紙,畫了一幅《寒梅圖》,落款處寫著初心如墨,不負江山。蘇綰綰在一旁題字:墨香伴藥香,歲歲皆安康。

數年後,王明陽與蘇綰綰隱居在江南畫院旁的小院內,每日看學子作畫,聽鄰人讀書。有慕名而來的年輕人,想請王明陽傳授成功之道,他隻指著院中的硯台說:磨墨要穩,下筆要真,做人做事,亦複如是。

夕陽西下,晚霞染紅了天際,王明陽與蘇綰綰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手中握著彼此的手,眼中映著漫天霞光。他們的故事,如同宣紙上的墨痕,看似清淡,卻早已融入大曜的山河歲月,成為後人心中最溫暖的墨色傳奇。

第十五章

故地尋蹤

景和十七年,江南畫院迎來一位特殊的訪客——鎮北侯府舊人,曾與王明陽一同在雜役院掃地的老仆張忠。此時的張忠早已離開侯府,在蘇州城外經營一家小茶館,此次前來,是受當年侯府老夫人的貼身丫鬟所托,帶來一封泛黃的書信。

信中字跡娟秀,是老夫人臨終前寫下。原來,當年王明陽以蘆葦補畫解危時,老夫人便察覺他並非尋常家丁,暗中派人查過他的來曆,卻隻查到原主孤苦無依的身世。老夫人在信中寫道:觀君之才,非池中之物,侯府不過是君暫歇之地。然亂世之中,權謀如刀,望君守本心,以筆墨護萬民,方不負一身才學。

王明陽捧著書信,思緒飄回初入侯府的日子——冰冷的硬板床、揮之不去的黴味、劉管事的嗬斥,還有自己攥著掃帚,在落葉中窺見的侯府冷暖。他對張忠道:煩請轉告老夫人的故人,王某從未忘記當年教誨。

幾日後,王明陽帶著蘇綰綰回到鎮北侯府舊址。如今的民生書院裡,書聲琅琅,當年的雜役院已改成學子們的畫室,牆上掛著一幅幅稚嫩卻充滿朝氣的畫作。一位白髮老秀才正在給學子們講畫論,見王明陽前來,連忙躬身行禮:王大人,您可是書院的恩人啊!

王明陽擺擺手,走到當年自己掃地的西跨院,院中的那棵老槐樹依舊枝繁葉茂。蘇綰綰看著他出神的模樣,輕聲問:在想當年的事王明陽點頭,笑道:那時隻想著活下去,從冇想過,這方寸之地,竟成了我人生的起點。

離開書院時,恰逢放學,一群穿著粗布衣衫的學子圍著他們問好,其中一個孩子舉著自己的畫:先生,您看我畫的《書院晨讀圖》,好看嗎王明陽蹲下身,指著畫中的朝陽:這裡的墨色再淡一些,會更像清晨的陽光。孩子似懂非懂地點頭,蹦蹦跳跳地跑開了。蘇綰綰看著這一幕,眼中滿是笑意:你看,這就是你當年想做的事。

第十六章

暗流再起

平靜的日子並未持續太久。景和十八年,北疆傳來訊息,回紇新可汗即位,一改此前與大曜的筆墨之盟,暗中聯絡被打壓的草原部落,頻頻在邊境製造摩擦。與此同時,朝中有人藉此事發難,稱王明陽當年與回紇比畫定盟太過兒戲,才讓對方如今有恃無恐,要求皇帝罷免王明陽在畫院的職務,派重兵征討回紇。

提出此議的,是新任兵部尚書秦嶽。秦嶽出身將門,素來主張以武服人,對王明陽以文治國的理念本就不滿,此次正好借回紇之事發難。朝堂之上,秦嶽慷慨陳詞:回紇蠻夷,隻識刀兵,不識筆墨!當年王大人以一幅畫定盟,本就是姑息養奸,如今邊境告急,若再不興兵,恐釀成大禍!

王明陽站在朝堂之上,麵色平靜:秦大人此言差矣。回紇新可汗雖有異動,但其國內並非鐵板一塊,不少部落仍念及‘筆墨之盟’帶來的通商之利,不願與大曜開戰。若此時貿然出兵,反而會讓各部落抱團,得不償失。他頓了頓,繼續道:臣請陛下給臣一月時間,前往回紇,以畫為媒,再探其虛實。

趙珩沉吟許久,最終點頭:準奏。但你需帶五百精兵隨行,務必確保安全。蘇綰綰得知此事後,雖憂心忡忡,卻也明白王明陽的心意,隻是將一包特製的解毒藥和一張標註著回紇境內草藥分佈的地圖交給她:此去路途遙遠,務必保重。若遇危險,記得用這地圖尋藥自救。王明陽握緊她的手,鄭重道:放心,我定會平安歸來。

第十七章

以畫破局

抵達回紇王庭後,王明陽並未急於麵見新可汗,而是帶著畫師走遍回紇的草原、部落,將牧民的生活、部落的紛爭、草原的風光一一繪入畫中。他畫牧民們在篝火旁載歌載舞的《草原夜宴圖》,畫部落間以賽馬化解矛盾的《賽馬止戈圖》,畫老阿媽為出征兒子縫製皮衣的《慈母縫衣圖》。

這些畫作很快在回紇境內流傳開來,不少牧民看著畫中熟悉的場景,想起與大曜通商時的安穩日子,對新可汗的好戰之心漸生不滿。新可汗得知後,雖惱怒卻也無可奈何,隻得召見王明陽。

大殿之上,新可汗看著王明陽,語氣冰冷:王大人此次前來,是想再用一幅畫讓本汗退兵嗎王明陽躬身行禮,將一幅《山河共月圖》呈上:可汗請看,此畫左側是回紇的草原,右側是大曜的山河,中間一輪明月,照遍兩地。草原的牛羊需要水草,大曜的百姓需要布匹,唯有互通有無,方能共沐月光。若刀兵相向,草原將燃起戰火,山河將染鮮血,這輪明月,也會被硝煙遮蔽。

新可汗看著畫中皎潔的明月,又想起近日部落中傳來的不滿之聲,沉默良久。此時,殿外突然走進幾位部落首領,其中一位老首領手持王明陽繪製的《慈母縫衣圖》,對新可汗道:可汗,我們不願打仗!孩子們還要在草原上放羊,老人們還要在家中等待親人歸來!

見眾意難違,新可汗最終長歎一聲:罷了,本汗就再信大曜一次。但若是日後大曜背棄盟約,本汗定不輕饒!王明陽當即代表大曜與回紇簽訂新的盟約,不僅延續了通商之利,還約定兩國畫師每年互訪,以筆墨增進情誼。

返程途中,隨行的將領感慨道:王大人,您這畫筆,比我們的刀槍還管用啊!王明陽笑道:刀槍能止一時之禍,筆墨能安長久之心。這江山安定,靠的從來不是武力,而是人心。

第十八章

墨脈永續

回到京城後,王明陽因成功化解回紇危機,被趙珩封為文淵侯,卻再次婉拒了朝堂的高位,隻願繼續主持畫院。此時的大曜畫院,已在江南、蜀地、嶺南設立分院,甚至有西域、回紇的學子慕名而來,成為名副其實的天下畫府。

景和二十年,王明陽與蘇綰綰的兒子王承墨已長大成人,承襲了父親的繪畫天賦,更在母親的教導下懂些醫術,主動請纓前往嶺南分院任教,將醫畫相融的理念帶到南疆。出發前,王明陽隻對他說了一句話:無論何時,都要記得,筆下的每一筆,都要連著百姓,連著山河。

這年冬天,王明陽因常年勞累,身體日漸衰弱。蘇綰綰每日陪在他身邊,為他調理身體,陪他看畫院學子作畫。一日,王明陽讓弟子扶他來到畫院的觀景台,看著院中白雪覆蓋的梅樹,還有雪中執筆畫畫的學子,突然笑道:你看,這雪景,這梅花,這筆墨,多像當年啊。

蘇綰綰握住他的手,眼中含淚卻笑著點頭:是啊,一切都冇變,墨香還在,人心還在。王明陽輕輕拍了拍她的手,目光望向遠方的皇宮與市井,輕聲道:我這一生,從塵埃裡來,靠著一支筆,守住了本心,護住了這江山的一抹墨色。值了。

幾日後,王明陽在睡夢中安然離世,臨終前,手中還握著一支未畫完的畫筆。趙珩得知訊息後,罷朝三日,追封他為文忠公,並下旨將王明陽的畫作收藏於皇宮文華殿,供後人瞻仰。

多年後,王承墨從嶺南歸來,接替父親主持畫院。在他的打理下,畫院愈發興盛,醫畫相融的理念傳遍天下,《大曜本草圖經》被不斷修訂,成為傳世經典。而王明陽的故事,也隨著那些流傳千古的畫作,成為大曜王朝最動人的傳說——一個從雜役院走出的畫師,用一支筆,以墨染江山,以心護萬民,書寫了一段跨越時代的墨色傳奇。

在江南畫院的檔案室裡,至今還儲存著王明陽臨終前未完成的那幅畫——紙上隻畫了半枝寒梅,墨色清淡,卻透著一股堅韌的生命力。畫的角落,有一行小字,是蘇綰綰後來補上的:墨落山河在,初心永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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