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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坦白她是被拐賣進大山的首富孟家真千金,計劃帶我和媽媽逃走的那晚。

媽媽偷了奶奶的信物,撇下奶奶提前帶著我逃回了孟家。

她在舅公麵前捏造,小時候把她扔在山裡自生自滅的外婆,纔是孟家千金。

又汙衊奶奶打死了外婆,強行將她帶回家當了童養媳,生下了我。

而爸爸酗酒、家暴,這些年她日子過得苦不堪言。

她不斷給我洗腦,導致幼小的我記憶扭曲,對她的話深信不疑。

而我這張和奶奶小時候一比一複刻的臉,為她的謊言提供了最好的證據。

從小就是妹控的舅公,更是傾其所有的彌補媽媽。

後來,媽媽嫁入豪門,生下弟弟,將已然冇有利用價值的我丟到了深山。

最終,我被活活凍死,身體被野狗吞噬乾淨。

再睜眼,我回到了媽媽帶我逃回孟家當天。

1

媽媽帶著我在田野間狂走,不時回頭確認有冇有人追上來。

我們走了一天一夜才終於走到鎮上,坐上了通往城裡的大巴車。

媽媽長舒一口氣,扭頭看著我,義正詞嚴地對我道。

你要記住,媽媽是全天下對你最好的人。

而你爸爸整天酗酒,還總是打我,你奶奶那個老太婆更是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害死你外婆,幫著你爸打我們母女倆。

隻要你記住這些,媽媽就能帶你去城裡過有錢人的日子,不然媽媽現在就把你丟下車,讓你被野狗咬死,知不知道

聽著跟前世一模一樣的話,從還冇有褪去土氣的媽媽口中說出。

我終於確定,自己重生了。

媽媽冇有察覺到我的異常,為了加強我的記憶,又將剛剛那些話反反覆覆說了很多遍。

她最終向我確認。

媽媽說的你都記住了嗎等見到陌生伯伯,你知道該怎麼說了吧。

見我久久冇有反應,她用手戳了戳我的太陽穴,本性暴露無遺。

小賤蹄子,跟你說話啦,你聽見冇有啊!

前世的媽媽也是這樣反覆對我洗腦,企圖篡改我的記憶。

年僅五歲的我,很容易就因為大人誘導性的問話,產生了記憶混亂。

爸爸確實酗酒,確實會打罵媽媽。

但這一切都與奶奶無關。

甚至奶奶為了保護媽媽跟我,挨爸爸的打比我們還多。

媽媽也冇自己說的那麼愛我。

她總嫌棄我是個冇把的,覺得以後日子冇盼頭,覺得是我害她被村裡人嘲笑,時不時就拿我撒氣。

並且媽媽是奶奶在後山撿的棄嬰,為了能在爺爺眼皮子底下護著她,從小當童養媳來養的。

根本不可能有害死外婆一說。

而前世,小小的我當真被這些真假參半的話糊弄住,帶著扭曲的記憶回到孟家,對媽媽的話深信不疑地附和著。

我成了媽媽回到孟家站穩腳跟的一把利器。

重生後的我,自然不會再被這種低劣的手段洗腦,心中對媽媽的恨意前所未有的洶湧。

我恨不得馬上跳下車,離她越遠越好。

但我不甘心原本屬於奶奶的一切,再一次被媽媽奪走,讓她過上人上人的日子。

最重要的是,我眼下還頂著五歲孩童的軀體,是斷然拗不過媽媽大腿的。

她一狠心,說不定會直接讓我永遠不能開口。

因此,麵對在發火邊緣的媽媽,我換上懵懂的表情,呆呆地點了點頭。

茵茵聽見了。

媽媽再次耐著性子問了一遍。

那等見到陌生叔叔,問你奶奶跟爸爸對我們怎麼樣,你要怎麼說呀

我裝作思考了一會兒說道。

奶奶跟爸爸是壞蛋,隻知道欺負媽媽跟我。

媽媽好,茵茵喜歡媽媽。

媽媽滿意地點了點頭。

我看見了媽媽勝券在握的笑容,以及明晃晃的得意。

下了車,媽媽先帶我去剪了個頭髮,然後直奔孟氏集團。

她帶著我在孟氏集團門口蹲了三天,才蹲到來公司視察的舅公。

舅公雖已年近五十,但在商界摸爬滾打多年,身上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勢,同時難掩貴氣。

媽媽一眼就認出舅公是自己在電視上看見的人,抱著我朝他衝了過去。

還未近身,我們就被保鏢攔了下來。

舅公回身看著抱著我的媽媽,上下打量了我們一眼。

媽媽生怕錯過這個難得的良機,直接拿出奶奶偷偷藏了十幾年的項鍊,大聲道。

舅舅,我是您外甥女,孟世珍的女兒啊。

我媽臨死前將這條項鍊交給我,讓我一定要找到帶有另一半項鍊的人。

前世我被趕出家門之際,媽媽將憋在心中多年,無人傾訴的秘密通通告訴了我。

奶奶被拐賣到山裡後,身上的東西都被爺爺搜颳了去。

這條項鍊是她及時藏到豬圈的牆縫裡,纔沒有被爺爺拿去賣了的。

這條項鍊原本是一對,另一條在舅公身上,裡麵都放著一家人的全家福。

剛開始那幾年,奶奶尋找各種機會想逃出大山,卻無一例外都被爺爺抓了回去。

後來奶奶有了爸爸,漸漸被這裡的人同化,記憶開始變得模糊不清。

直到爺爺乾活的時候,滾下山坡摔死了,奶奶才終於得到了喘息,並找出了這條珍藏多年的項鍊。

而媽媽無意間看見項鍊,並回憶起上一次進城時在大街小巷看見的尋人啟事,便動起了歪心思。

我想如果奶奶真的回到孟家,肯定不會不管媽媽的。

而媽媽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斷定自己對奶奶不好,奶奶如果變有錢後,隻會狠狠地報複她。

於是媽媽便想出了這出偷龍轉鳳的戲碼。

甚至在後來舅公聽見媽媽的遭遇,要為她報仇的時候,她還假模假樣地說。

他們畢竟是我爸爸跟奶奶,如果太過較真會讓我難辦,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

眼下,舅公看著那條項鍊,眼眶瞬間就紅了。

他摘掉脖子上的項鍊反覆對比:冇錯,不會有錯的,這上麵有我親手刻的字,這個世上絕對不會有第二條一模一樣的項鍊。

舅公擦乾眼角的淚水,彎腰扶起媽媽,激動得手在微微顫抖:你快起來,世珍……你媽媽現在人在哪裡。

媽媽見舅公幾乎是全信了,抽噎著說出自己早就編好的故事。

媽媽……媽媽她被人打死了,那人還強行讓我嫁給了他傻兒子,這些年我……我過得都不叫人過的日子。

舅公晃了晃身子,幾乎站不穩了,剛剛看到一點希望的苗頭,現實又給了他重重一擊。

他的聲音哽咽無比:你……你說什麼

媽媽將我推到舅公麵前:這是我女兒茵茵,她知道我這些年過得是什麼日子。

她扭頭期盼地看著我:你來的路上怎麼跟媽媽說的你說要讓舅公替外婆報仇,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訴舅公好不好

舅公跟媽媽同時看著我。

在兩人的注視下,我抬起頭天真地道。

媽媽你在說什麼胡話,村裡人都知道,你是我奶奶在後山撿的棄嬰啊。

奶奶人很好,纔不會打人啦,就你整天凶我。

原本胸有成竹的媽媽猛地瞪大眼睛,咬牙切齒地道。

你說什麼

你想清楚,再說一遍。

說著,她扭頭看著舅公,尬笑著解釋:我們逃出來這幾天都冇好好休息過,這孩子累得都說胡話了。

在媽媽威脅的眼神下,我看著舅公更加懇切地重複了一遍。

媽媽冇忍住,當場踹了我一腳。

小兔崽子,你活膩了是不是。

媽媽的一個舉動,讓舅公起了疑心,主動與她拉開了距離。

我知道第一印象是一個很難扭轉的東西,所以必須一擊致命。

舅公對媽媽信任越少,後麵的事纔會越順利。

舅公探究地看著媽媽。

你剛剛說的話都是真的,這條項鍊真是你媽媽留給你的

媽媽額角出了細密的汗,眼睛開始亂瞟,有些結巴地說道。

當然是真的,我在您麵前撒謊,我不要命了嗎

舅舅,您彆聽小孩子胡說,您又不是不知道,這個年齡的孩子看個動畫片都會以為是真的,他的話作不得數。

我一個五歲小孩的話確實不太具有信服力,因為舅公冇有當場翻臉。

媽媽怕竹籃打水一場空,主動說道。

您要是不信,我們這就去醫院做DNA,血緣關係總做不得假。

舅公雖然點頭同意了,但態度比剛剛冷淡了許多。

在去醫院的路上,媽媽故意落後舅公一步,開始小聲地教訓我。

你個賤皮子,差點壞了我的好事知不知道。

媽媽伸手想打我,卻又顧忌著怕壞了大事,不甘地收了手。

我有些遺憾地歎了口氣,她敢打我,我就敢立馬大鬨醫院。

到時候,她的話在舅公麵前就更冇有可信度了。

她壓低了聲音,再次警告我。

等會兒想清楚再說話,不會說話就把嘴給我閉起來。

記住,等會兒就算我揪你掐你,你也不準出聲,知不知道!

你要是出聲了,我就丟你到山裡喂狗。

媽媽一句話,讓我想起了一些不願意回憶之事,恨意再次如潮水般席捲而來。

前世媽媽真的將我丟到山裡餵了狗。

前世,媽媽真正融入上流社會後,便將我視為她此生的恥辱。

我成了見不得人的臟東西。

麵對突如其來的落差我不知所措,隻以為是自己做錯了什麼事,惹媽媽不高興了,拚命在她麵前賣乖想討好她。

可我不明白為什麼媽媽看我的眼神還是越來越冷。

整日在惶恐不安中度過的我,在媽媽主動提出帶我去山上度假的時候,高興得不行。

可等我跟著媽媽和弟弟到了山裡,媽媽卻突然說忘了準備我的吃食了,讓我自己下山回家。

隨行的三個保姆明明還在不停地往裡麵搬食物,夠我們吃一個月了。

我在門口敲了許久的門,媽媽也冇有開門。

天下起了雪,我為了不被凍死在門口,隻能試著徒步下山。

而年僅十五歲的我不幸在山中迷了路,最終被活活凍死。

眼下,我說不出一句多餘的話,隻木訥地點了點頭。

而媽媽麵對要給她抽血的護士,突然退後了一步。

她扭頭看著舅公,為難地道。

能不能不抽血啊,我經常被打得頭破血流,這幾年一見到血就暈。

不是說頭髮也可以驗DNA嗎,用頭髮可以嗎

由於眼前之人可能是自己的親外甥女,舅公冇有太過為難她,用眼神詢問醫生。

醫生道:隻要毛囊完整,頭髮跟血液準確度是一樣的。

不等舅公同意,媽媽就開始拔自己頭髮,卻在遞給醫生的時候,悄悄換成了我的。

這時候我才反應過來,為什麼前世今生媽媽在見舅公之前,都要帶我去剪頭髮,還要剪成同樣的長度。

前世因為年齡還小,又被媽媽洗腦,哪怕突然拔頭髮很痛,我也咬著牙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

但這一次,我豈能如她所願。

我突然大叫一聲,然後邁著小短腿朝舅公跑去,用最大的聲音說道。

媽媽,你為什麼要揪我頭髮,好痛啊,嗚嗚嗚……

霎時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我身上。

媽媽見我再次拆台,那眼神恨不得將我生吞活剝了。

但她不敢伸手打我,生硬地道。

你胡說八道什麼,媽媽什麼時候揪你頭髮了,媽媽明明揪的是自己頭髮。

你又調皮了是不是。

見媽媽想將我拉到身邊,舅公將我牢牢護在身後。

而後他命令醫生仔細對比。

醫生髮現媽媽交到自己手中的頭髮果真是我頭髮。

媽媽見狡辯不了,便討好地笑道。

她是我女兒,用我的頭髮鑒定跟用她的頭髮鑒定一樣嘛,都可以驗證親緣關係的。

舅公對媽媽已經有了防備,心中也大概有了猜測。

既然如此,那你跟茵茵都跟我做一個親子鑒定。

媽媽想反駁,舅公直接將她的話堵了回去。

怎麼不敢做親子鑒定,難道你根本不是我妹妹的女兒

媽媽被舅公駭人的眼神,嚇得縮了縮脖子。

不等她反應,舅公就已經讓人強行押著媽媽,拔了她的頭髮。

在等待結果的過程中,媽媽變著法的想說動舅公,舅公卻連說話的機會都不給她。

終於,檢測結果出來。

我跟舅公有20%的血緣關係,而媽媽幾乎為0。

被戲耍的舅公勃然大怒,大聲質問媽媽。

你知道我是誰,那你更應該知道欺騙我是什麼後果!

你給我老實說,這到底是為什麼!

還有……這條項鍊你到底從哪裡拿的。

媽媽知道說出真相是什麼後果,還在垂死掙紮。

我冇有騙你,她真的是我的女兒,不信你讓我跟她做親子鑒定,百分之百是親母女。

舅公周身的氣壓更低了。

在他發火之前,我搶先說道。

舅公,這條項鍊是奶奶的。

是不是奶奶纔是您親妹妹呀。

5

舅公因為自己妹妹的下落變得高度緊張。

他蹲下身平視著我的眼睛,問道:茵茵說的什麼意思,你能跟舅公解釋清楚嗎

我用小孩子的說話方式,奶聲奶氣地說道:奶奶冇有打媽媽,是媽媽打奶奶,項鍊也是奶奶的,媽媽纔是壞蛋,她打我,凶我。

這些資訊足以讓舅公串聯整件事情。

舅公的臉色肉眼可見得黑了。

媽媽見事情敗露,轉身就想逃,被保鏢眼疾手快地抓住,舅公冷著臉質問道。

說,我妹妹現在到底在哪兒。

信不信我讓你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媽媽在手中掙紮,知道舅公不會輕易放過她後,開始自暴自棄地笑了起來。

對,那個死老太婆纔是你妹妹,但那又怎麼樣,冇有我你這輩子都找不到自己妹妹。

你讓我見不到明天的太陽,我就讓你永遠見不到你妹妹。

舅公恨不得現在就撕了媽媽這張爛嘴,卻也知道她說得有道理。

這麼些年,他都冇有找到奶奶,那麼這座拐走奶奶的山一定很山很山,如今媽媽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媽媽也想通了其中的緣由,腰桿重新挺直了起來。

我確實不是你外甥女,但好歹也是你外甥媳婦,是你外甥孫女的親媽媽,你害了我,你妹妹、你外甥孫女都不會原諒你的。

我也不求多的,你給我五百萬報酬,我給你指路,讓你找到那個老太婆。

這之後,我永遠消失在你視線裡,這小東西也送你了。

五百萬對舅公來說算不得什麼大錢,但他不甘心就這樣把錢拱手給媽媽這種滿口胡言的壞人。

他猶豫的時候,媽媽還在繼續作死。

你不會指望那個賠錢貨給你指路吧,她纔多大,家門口都能走丟。

而我適時拉住了舅公的衣角,仰頭看著他道。

茵茵能找到。

舅公相信茵茵,我能找到回家的路。

舅公思考良久,他蹲下身把我抱了起來。

不知道怎麼了,舅公就是覺得我們小茵茵很聰明。

你能帶舅公找到奶奶的對不對。

見舅公真的肯信我,我也跟著高興。

而媽媽失了唯一的籌碼開始急了:你真信這賠錢貨的話啊!

她要是跟你指錯路,那老太婆就死了。

舅公扭頭,有些疑惑地盯著媽媽。

媽媽有些得意地炫耀自己的豐功偉績。

我本來是準備半夜偷偷帶林茵走的,可惜那死老太婆起夜看見了,怕我把林茵賣了,拚了命地攔著我。

我被煩得不行,一把把她推到了田裡,怕是不死也冇半條命了。

而且為了他們不能出來尋我,我把家裡的錢以及值錢的東西都帶走了。

那老太婆冇錢治病,再不快點回去,就算有半條命都冇了。

哪怕知道掛念已久的妹妹下落,也冇有嚴重失態的舅公。

此刻氣得額角青筋暴起,直接拽著媽媽的頭髮吼道。

我妹妹怎麼也算你的養母,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心腸怎麼能這麼歹毒。

妹妹要是真有個三長兩短,我要你賠命。

媽媽笑得更歡了。

既然你這麼擔心自己妹妹,那就把錢給我。

我保證,隻要我拿到錢,馬上帶你們找到老太婆,然後乖乖滾開,永遠不會再打擾你們。

由於媽媽是在睡夢中偷偷將我抱走的,我並不知道走之前發生的事。

前世我變成魂魄,因為執念一路飄回老家的時候,奶奶已經變成了田野間的一柸黃土。

我一直以為奶奶是生病去世的,冇想到她的死也跟媽媽有關。

眼下我又恨又急。

我再次拽了拽舅公的衣袖。

你相信我,我真的能找到路。

奶奶還在等著我們。

舅舅最終選擇帶著我,並押著媽媽,一起出發接奶奶回家。

最專業的保鏢和最權威的醫療機構也跟我們一路同行。

一路上,我都焦急不安,低聲祈禱:奶奶一定不能有事。

這輩子一定要來得及。

舅公平靜的安慰我不要著急,但他不斷擦拭手心汗漬的動作,也出賣了他此刻緊張的心情。

在我的正確指引下,我們一行人抵達了離家最近的小鎮。

原本一副看好戲表情的媽媽突然開始慌了。

她小聲地自我安慰。

臨其鎮我唸了那麼多次,她記住也不足為奇。

隨後她不顧舅公在場,開始公然威脅我。

我可是你親媽,我哪點對不起你,我想帶著你享福,你要幫著彆人置我於死地,救那老太婆。

你個不知好歹的白眼狼,那老太婆給你下什麼迷藥了,誰對你好都分不清了。

我想破口大罵,我想將前世今生的委屈都質問出聲。

但我時刻謹記自己是個五歲的小孩,以防彆人把我當成怪物,抑或是覺得我夢魘了,我隻能躲在舅公身後,瞪著媽媽,用眼神表達我的憤怒。

在舅公的眼神示意下,立馬有保鏢上前,狠狠扇了媽媽兩巴掌。

接下來,媽媽徹底冇了作妖的心思。

因為我帶著舅舅從臨其鎮一路翻山越嶺,精準無誤地朝家裡走去。

看著熟悉的房子出現在視野裡,媽媽臉色蒼白。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這條道我走了數十遍才記住,你一個五歲的孩子,才走一遍,還是夜路,怎麼可能記得住。

她不知道上一世被她害死後,這條路我走過無數次。

我躲在舅公身後,在他看不見的角度,看著媽媽冷笑,眼裡的恨意不再掩蓋。

媽媽被我瞪得一愣,張著嘴竟一句話也冇說出口。

而我現在來不及跟她算賬,我邁著小短腿朝家裡跑去。

在家門口我及時停下了腳步。

我害怕,害怕前一世的悲劇重演,害怕我來晚了,奶奶已經變成了未寒的屍骨。

我身後緩步走來的舅公,同樣心情沉重。

而聽見聲音走到門口檢視情況的爸爸一愣:你們什麼人

隨後他視線下移看見了我,語氣更加不善:你個賠錢貨死哪兒去了,你媽跑了,那個老太婆整天在屋子裡裝病,連個給我做飯的人都冇有。

聽見這句話,我反而鬆了一口氣,至少證明奶奶還活著。

我快速跑到裡屋,奶奶聽見動靜掙紮著起身,卻遲遲冇能坐起來。

才半個月不見,奶奶生生餓瘦了一圈。

但看見我,奶奶臉上立馬掛上真切的笑容。

她朝我張開雙臂。

你那媽去哪兒了你怎麼回來的冇受罪吧

我撲到奶奶懷裡,一個問題都冇能回答,便放聲大哭。

奶奶溫柔地拍著我的背:乖乖乖,奶奶在,茵茵不想說就不說。

我還未開口解釋,站在門口良久的舅公,雙眼噙著淚水地走了進來。

世珍,我終於找到你了。

奶奶抬頭,茫然地看著舅公。

良久,奶奶慢慢回憶起了許久以前的舊事:你……你怎麼找到這兒來了。

奶奶怔怔地看著舅公,手足無措的比畫道。

當年你……你纔到我胸口,怎麼一轉眼……一轉眼你就有白頭髮了。

哪怕麵對我都冇有真正放下架子的舅公,此刻在奶奶麵前手足無措得像個小孩子。

他哽咽地道:姐,三十年了,我終於找到你了。

高興過後,奶奶突然有些拘謹,開始整理自己的衣服,將頭埋在了胸口。

舅舅看出了奶奶的窘迫,握著她的手道: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你都是我最愛的姐姐。

以後都會好起來的。

兩人簡單地敘了下舊,奶奶得知自己爸媽為了找回自己,多年來鬱結於心,這幾年相繼離世。

奶奶眼眶濕潤:以前我冇有機會,後來……我冇有勇氣走出大山,更不敢麵對你們……我怕成為你們的恥辱……也怕你們早已忘了我。

說完這句話,奶奶氣血攻心直接暈了過去。

隨行的醫療人員立馬上前為其治療。

在得知精心調理月餘,奶奶就可以痊癒後,高度緊張的舅舅才徹底放下心來,我也悄然鬆了一口氣。

舅公將視線投向被保鏢押著站在院子中間的人。

媽媽被舅舅的眼神看得一激靈,掙紮著想跑。

保鏢一腳踢在她腿彎,迫使她跪在地上。

舅公看著媽媽良久,才轉身對著我道。

她畢竟是你媽媽,如果你原諒她……舅公不跟她計較。

舅公把處置權交到了我的手中。

我朝院子走去,抬頭看著押著媽媽的保鏢道:哥哥能退後幾步,讓我跟媽媽說說話嗎

保鏢放開媽媽,朝後退了幾步。

哪怕我破壞了媽媽的計劃,帶舅公準確地找到奶奶,媽媽仍舊冇有將我一個五歲的孩子放在眼裡。

因為舅公將處置權交給我,她甚至暗自高興了起來。

她又開始哄騙我。

茵茵,我是媽媽啊,我們可是血濃於水的親人,你要是害了我,老天爺也不會放過你的。

你求求你舅公,讓他放了我,以後我肯定好好伺候你奶奶,再也不動歪心思了。

茵茵,媽媽最愛你了,我帶你回去真的是為了帶你享福啊!

享福我又想起了前世那場大雪。

我在大雪中徹底失去意識的那一刹那,曾經幻想過,媽媽會出來找我。

可惜到最後,我都冇等到她。

在我死後,她帶著弟弟下山時,甚至看見了我的身體。

他特地叫司機停下車來,我以為看見我死了,她總會有那麼一絲內疚。

冇想到她下車隻是為了踢我一腳,然後充滿厭惡地道。

晦氣,讓你滾遠點,你怎麼睡這兒來了。

彆以為你賴著不走,我就會心軟。

等我回來還看見你在這兒,有你好看。

她帶著弟弟再次上山度假的時候,我的屍體已經被野狗啃食了個乾淨。

媽媽看了眼那個我曾經躺過的地方,卻露出舒心的笑容。

眼下,我背對著舅公等人,朝媽媽露出不屬於這個年齡,充滿恨意的眼神。

我歪頭看著媽媽,勾唇冷笑。

帶我回去享福如果不是為了我的DNA,你會帶著我這個白眼狼、賠錢貨嗎

彆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等你真的站穩腳跟後,再將我一腳推開,徹底抹除你人生的汙點對嗎

媽媽張大嘴巴,失了聲音,驚恐萬分地看著我。

我繼續說道:我現在竟然有點理解你的心情了,因為我覺得你是我人生的汙點,我為有你這樣的媽感到可恥,我也恨不得殺了你,將你在這個世上的一切痕跡抹去。

這樣的話從我一個五歲孩童口中說出來,媽媽搖著頭向後退去,忍不住尖叫出聲。

你是誰你不是林茵。

鬼啊!有鬼啊!

不遠處的保鏢及時將媽媽按住。

她掙紮著連看都不敢看我一樣。

我收起情緒,又恢覆成了五歲小孩該有的模樣,看著舅公緩緩說道。

她是壞媽媽,我不想跟她住一起。

我們把奶奶接去城裡,不帶媽媽跟爸爸走好不好。

舅公點頭道:都聽茵茵的。

休整片刻後,便開始啟程回家。

我餘光中看見有幾個隨行的保鏢,並冇有跟著上車。

從後視鏡中,我看見他們筆直地守在院子的四周。

我知道我的一句留在這裡,舅公便不會讓她離開這個院子一步。

她的餘生都會在這裡度過。

我後來才知道,舅公還打斷了媽媽一條腿。

這樣的她,跟遺傳了爺爺秉性的爸爸住在同一個屋簷下,日子肯定不會好過。

媽媽即將走上前世奶奶走過的路。

她的餘生不多了。

回到孟家後,在專業醫療團隊精心調養下,奶奶的身體完全康複,比之前還好要上些許。

舅公帶著奶奶出入各種場合,恨不得讓所有人知道孟家的掌上明珠回來了。

舅公說,當初外祖父給奶奶取名孟世珍,是因為他們將自己女兒當成世界上最好的珍珠去嗬護。

他會傾儘所有去彌補奶奶遺失的一切。

奶奶從最開始的推辭、拘謹,到現在已經可以從善如流地應對各種場麵。

我在奶奶臉上看見了越來越多的笑容,欣慰無比。

而奶奶愛我,舅公護我。

我的人生也是從未有過的順遂。

這天晚上,我做了個夢。

我夢裡媽媽變成了一抹縹緲的魂魄。

她飄蕩在我身邊,哭著跟我說對不起,聲聲懇切地祈求我原諒。

我都想起來了,前世是我混賬,但我們畢竟母女一場,你原諒我好不好。

你要是不原諒我的話,我連投胎都投不了,閻王爺都不收我。

我做鬼也被其他鬼排擠,遲早要灰飛煙滅的。

我從睡夢中驚醒,還冇來得及回答她,這個夢就戛然而止。

而舅公的電話也在這個時候打了進來。

他告訴我媽媽跟爸爸都死了。

爸爸在過了許久吃了上頓冇下頓的日子後,將脾氣都發到了媽媽身上,一個不順心就又打又罵。

長久吃不飽肚子的媽媽,根本冇有反抗的力氣,更何況還斷了一條腿,逃也逃不掉,隻能生生受著。

媽媽被活活打死後,爸爸徹底自暴自棄,每天去村頭打最便宜的白酒喝。

最後酒精中毒死在了家中,連個收屍的人都冇有。

聽到這個訊息,我冇有太大的心情起伏,隻覺得是她罪有應得。

掛完電話後,門窗關閉的房間,窗簾卻在輕輕飄動。

我突然想到了前世變成魂魄隨處飄蕩的我,試探性地對著空處道。

是媽媽回來了嗎

因為這句話,那窗簾飄蕩得更厲害了。

我接著問道:那昨晚上是你跟我托夢嗎

窗邊盆景的枝丫突然朝下垂了垂,彷彿是在點頭。

我嗤笑出聲:那我現在回答你夢裡的問題。

我不原諒你,生生世世都不會原諒你。

窗簾停止飄動。

突然白光一閃,好似有什麼東西永久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我起身走到窗前,打開窗戶,一陣清風吹過,連晦氣都一掃而空。

太陽衝破雲層,今天的天氣格外的好。

前世種種終於過去。

這一次,我要活得肆意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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