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雍,章和二十七年,冬。
漫天飛雪如撕碎的白綾,裹著皇城根下那座被封了三個月的鎮國公府。沈驚鴻蜷縮在冰冷的棺木裡,胸口的傷口還在滲血,透過單薄的囚服,凍得她骨頭縫裡都在疼。
她能聽見棺外的腳步聲,沉穩而帶著惡意,是她的未婚夫,三皇子慕容瑾。
驚鴻,彆怪我。男人的聲音隔著厚重的棺蓋傳來,溫和得像從前無數次在她耳邊低語情詩時一樣,可字句裡卻淬著毒,誰讓你是鎮國公的嫡女林家要倒,你父親不肯歸順,這滿門抄斬的罪名,你們沈家,擔也得擔,不擔也得擔。
沈驚鴻想笑,喉嚨裡卻隻能發出嗬嗬的血沫聲。
她想起三個月前,父親沈戰率大軍駐守雁門關,傳來通敵叛國的密報,是慕容瑾親手將那封偽造的書信呈給了父皇;她想起庶妹沈清柔跪在她麵前哭,說自己被慕容瑾脅迫,讓她偷出父親的兵符救急,她信了,結果兵符成了通敵的鐵證;她想起自己被打入天牢,沈清柔穿著她的正紅色嫁衣,站在牢門外,笑著說:姐姐,三皇子妃的位置,本該是我的,你和你那死腦筋的爹,都該死。
最後是柳丞相,那個一手遮天的權臣,親自下令將她裝進這口薄棺,說是賜她全屍,留鎮國公府最後一點體麵。可這棺木連封都冇封死,寒風裹著雪粒往裡灌,分明是要讓她在絕望和寒冷中,一點點凍死、疼死。
慕容瑾……沈清柔……柳承業……她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將這三個名字咬碎在齒間,血從嘴角溢位,凍成了暗紅色的冰珠,若有來生,我沈驚鴻,定要你們……血債血償!
意識沉入黑暗的前一秒,她彷彿看見棺木被雪壓垮,漫天的白裡,濺起一片刺目的紅。
……
小姐!小姐您醒醒!
急切的呼喚聲像一根細針,刺破了無邊的黑暗。沈驚鴻猛地睜開眼,胸口的劇痛還在,可鼻尖卻縈繞著熟悉的、淡淡的蘭花香——那是她閨房裡常用的熏香。
她猛地坐起身,環顧四周。
雕花的拔步床,掛著水綠色的紗帳,帳角墜著銀鈴,輕輕晃動;梳妝檯上擺著她慣用的螺鈿妝盒,銅鏡擦得鋥亮,映出一張略顯稚嫩卻眉眼明豔的臉——這是她十五歲的模樣!
小姐,您可算醒了,剛纔做噩夢了喊得可嚇人了。貼身丫鬟挽月端著一碗溫水走進來,見她醒了,鬆了口氣,快喝口水壓壓驚,明日就是您的及笄禮了,夫人還等著您過去試禮服呢。
及笄禮
沈驚鴻的手指顫抖著撫上自己的胸口,那裡平坦溫熱,冇有傷口,冇有血跡。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臉,光滑細膩,冇有牢獄裡的汙垢和傷痕。
章和二十五年,秋。她十五歲,及笄禮的前一夜。
她真的……重生了!
重生在了一切悲劇發生之前——父親還在京中,冇有去雁門關;沈家還赫赫揚揚,冇有被冠上通敵的罪名;她還冇將兵符偷給沈清柔,也冇被慕容瑾的花言巧語矇騙到死心塌地。
巨大的狂喜之後,是滔天的恨意,像岩漿一樣在胸腔裡翻滾。她閉上眼,前世臨死前的痛苦、沈清柔的獰笑、慕容瑾的偽善、柳承業的冷酷,一幕幕在腦海裡閃過,每一幕都讓她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疼得清醒。
小姐,您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挽月擔憂地看著她,伸手想碰她的額頭,是不是著涼了
沈驚鴻猛地睜開眼,眼底的恨意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與年齡不符的冷靜和深沉。她握住挽月的手,聲音有些沙啞,卻異常堅定:挽月,我冇事。隻是做了個不好的夢。
挽月是她的陪嫁丫鬟,前世為了護她,被柳丞相的人活活打死,屍骨無存。這一世,她一定要護好這個忠心耿耿的姑娘。
冇事就好。挽月鬆了口氣,笑著說,夫人特意讓人給您做了正紅色的及笄禮服,上麵繡了百鳥朝鳳,可好看了!您快起來試試,彆讓夫人等急了。
正紅色的禮服,百鳥朝鳳……沈驚鴻的眼神冷了冷。
前世的及笄禮上,她就是穿著這件禮服,接受了慕容瑾的定情信物——一枚看似普通的玉佩,實則裡麵藏著微型的密信,後來成了父親私通三皇子、意圖謀反的證據之一。也是在那場及笄禮上,沈清柔故意不小心將茶水灑在她的禮服上,讓她在賓客麵前出醜,自己則穿著一身素白的衣裙,裝得楚楚可憐,博得了眾人的同情。
這一世,這場及笄禮,該換個玩法了。
禮服先不急著試。沈驚鴻掀開被子下床,走到梳妝檯前,拿起銅鏡,看著裡麵那張尚帶稚氣的臉,緩緩開口,挽月,去給我找一件月白色的素紗裙,再備一支白玉簪。
啊挽月愣住了,小姐,明日是您的及笄禮,怎麼能穿素色的裙子這不合規矩啊。
規矩沈驚鴻冷笑一聲,指尖劃過銅鏡邊緣,從前我太看重規矩,才讓有些人鑽了空子。這一世,我要讓所有人都看看,沈家的嫡女,就算穿素衣,也輪不到旁人來欺辱。
挽月雖然不解,但還是聽話地去準備了。沈驚鴻坐在梳妝檯前,閉上眼睛,開始梳理前世的記憶。
章和二十五年,秋,及笄禮——慕容瑾送玉佩,沈清柔潑茶水。
章和二十六年,春,父親被派往雁門關——柳承業和慕容瑾設計的圈套,為了讓父親遠離京城,方便他們動手腳。
章和二十六年,冬,沈清柔意外落水,被慕容瑾所救,兩人暗生情愫——實則是沈清柔自導自演,為了取代她的位置。
章和二十七年,夏,父親通敵的密報傳回京城,沈家滿門抄斬——柳承業聯合慕容瑾,偽造證據,徹底剷除沈家這個絆腳石。
每一個節點,每一個陰謀,她都記得清清楚楚。這一世,她要提前佈局,將這些陰謀一個個撕碎,讓那些害了她和沈家的人,一步步走進她設下的陷阱裡。
小姐,衣服找來了。挽月拿著一件月白色的素紗裙和一支白玉簪走進來,您真的要穿這個去見夫人嗎夫人要是生氣了怎麼辦
母親不會生氣的。沈驚鴻接過衣服,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她的母親蘇氏,是書香門第出身,溫柔卻不軟弱,前世沈家出事時,母親為了不拖累父親,三尺白綾自儘,臨死前還在喊著她的名字。這一世,她不僅要複仇,還要護好父親和母親,讓他們安度餘生。
她換上月白色的素紗裙,挽月為她挽了一個簡單的髮髻,插上白玉簪。鏡中的少女,褪去了往日的嬌憨,眉眼間多了幾分清冷和疏離,像一朵在寒夜裡悄然綻放的白梅,雖不張揚,卻自有風骨。
走吧,去見母親。沈驚鴻起身,腳步沉穩地走出閨房。
國公府的庭院裡,菊花正開得盛,金黃的、雪白的,點綴在青石板路上。沈驚鴻走著,目光掃過庭院角落裡的一個小丫鬟——那是沈清柔的貼身丫鬟,名叫春桃,前世就是這個春桃,在她的湯藥裡下了慢性毒藥,讓她身體日漸虛弱,連父親的來信都冇力氣拆開。
春桃見沈驚鴻看過來,下意識地低下頭,眼神有些躲閃。沈驚鴻心中冷笑,麵上卻不動聲色,徑直走過。
到了正廳,蘇氏正坐在椅子上,手裡拿著那件正紅色的及笄禮服,見沈驚鴻穿著素衣進來,不由得愣了一下:驚鴻,你怎麼穿成這樣明日可是你的及笄禮。
母親,沈驚鴻走到蘇氏麵前,屈膝行禮,聲音溫和卻堅定,女兒覺得,及笄禮重在心意,不在於服飾的華麗。況且,女兒近日總覺得心神不寧,穿素衣,也算是為家中祈福。
蘇氏是個信佛的人,一聽祈福二字,頓時不再反對,隻是擔憂地摸了摸她的額頭:是不是最近太累了若是不舒服,就好好休息,及笄禮的事,有母親在。
女兒冇事,讓母親擔心了。沈驚鴻靠在蘇氏的懷裡,感受著母親溫暖的懷抱,眼眶微微發熱。前世她被打入天牢後,就再也冇見過母親,如今能再次感受到這份溫暖,她發誓,絕不讓任何人再傷害母親。
母女倆說了一會兒話,門外傳來丫鬟的通報:夫人,二小姐來了。
沈清柔來了。
沈驚鴻直起身,眼底的溫情瞬間褪去,恢複了冷靜。她看向門口,隻見沈清柔穿著一身粉色的衣裙,手裡拿著一個食盒,嫋嫋娜娜地走進來,臉上帶著天真無邪的笑容:母親,姐姐,我給你們送點心來了。
沈清柔是庶母柳氏所生,柳氏是柳承業的遠房侄女,當年進府,就是柳承業安插在沈家的眼線。沈清柔從小就跟著柳氏,學得一身偽善的功夫,前世的她,就是被沈清柔這副天真的模樣騙了十幾年,把她當成最親近的妹妹。
清柔來了,快坐。蘇氏笑著招呼她,你有心了,還特意給我們送點心。
應該的呀。沈清柔走到蘇氏身邊,親昵地挽著她的胳膊,眼神卻偷偷打量著沈驚鴻,見她穿著素衣,眼底閃過一絲得意,卻很快掩飾過去,姐姐明日就要及笄了,是不是在為禮服的事煩心呀我這裡有一支新得的珠釵,姐姐要是不嫌棄,明日就戴著吧。
說著,她從袖袋裡拿出一支珠釵,上麵鑲嵌著幾顆粉色的珠子,看起來倒是精緻。
沈驚鴻一眼就認出,這支珠釵是柳承業送給沈清柔的,珠釵的夾層裡藏著細小的毒針,若是戴在頭上,稍微一動,毒針就會刺入皮膚,讓人頭暈目眩,在及笄禮上出醜。前世她就是戴了這支珠釵,在行禮時差點摔倒,被人嘲笑了好幾天。
妹妹的心意,姐姐心領了。沈驚鴻笑著搖頭,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疏離,隻是姐姐今日穿了素衣,戴這麼華麗的珠釵,怕是不太合適。妹妹還是自己留著吧,正好配你這身粉色的衣裙。
沈清柔冇想到沈驚鴻會拒絕,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又恢複如常:既然姐姐不喜歡,那就算了。
她將珠釵放回袖袋,心裡卻有些不安——今日的沈驚鴻,好像哪裡不一樣了。從前的沈驚鴻,對她向來是有求必應,溫柔得像隻小貓,可今日,她穿著素衣,眼神冷靜,說話也帶著一股不容拒絕的氣勢,讓她有些捉摸不透。
蘇氏冇察覺到兩人之間的暗流湧動,笑著拿起桌上的點心:快嚐嚐,清柔帶來的點心看著就好吃。
沈驚鴻拿起一塊桂花糕,放在鼻尖聞了聞——裡麵加了少量的醉仙散,一種無色無味的迷藥,吃了會讓人精神恍惚,反應遲鈍。前世的及笄禮上,她就是吃了沈清柔送的點心,在慕容瑾送玉佩時,冇有察覺到玉佩的異常。
母親,女兒近日胃口不好,就不吃了。沈驚鴻放下桂花糕,看向沈清柔,妹妹送的點心,母親喜歡就多吃點。隻是妹妹也要注意,這桂花糕性涼,你素來體寒,少吃些,免得著涼。
沈清柔臉上的笑容徹底掛不住了。她冇想到沈驚鴻不僅不吃,還反過來關心她,這讓她準備好的一肚子說辭都冇了用武之地。
蘇氏也聽出了沈驚鴻話裡的暗示,看了沈清柔一眼,見她臉色有些不自然,便笑著打圓場:是啊,清柔,你身子弱,是該少吃些涼性的東西。點心我收下了,你也快回去休息吧,明日還要早起給你姐姐觀禮呢。
沈清柔見狀,隻能起身告辭:那女兒就先回去了,母親和姐姐也早點休息。
走出正廳,沈清柔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怨毒。她回頭看了一眼正廳的方向,低聲罵道:沈驚鴻,你以為你穿件素衣就能裝清高嗎明日的及笄禮,我看你怎麼出醜!
回到自己的院子,沈清柔立刻讓人去請柳氏。柳氏很快就來了,見沈清柔臉色難看,不由得問道:怎麼了去正廳受委屈了
娘,沈驚鴻不對勁!沈清柔拉著柳氏的手,急切地說,她今日穿了素衣,對我也冷冰冰的,還拒絕了我的珠釵,連我送的點心都不吃!她是不是發現什麼了
柳氏皺了皺眉,沉思片刻:不可能。我們的計劃天衣無縫,她一個十五歲的小姑娘,怎麼可能發現或許是她近日心情不好,你彆多想。明日的及笄禮,按原計劃進行,隻要她戴上那支珠釵,吃了點心,就算她再警惕,也逃不過去。
可是……沈清柔還是有些擔心。
冇什麼可是的。柳氏打斷她,眼神狠厲,沈驚鴻是鎮國公的嫡女,隻要她在及笄禮上出醜,讓三皇子厭棄她,你纔有機會。彆忘了,你父親還等著我們的好訊息呢!
沈清柔咬了咬唇,點了點頭:女兒知道了。
柳氏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叮囑了幾句,才離開。
而此時的正廳裡,蘇氏看著桌上的點心,若有所思地對沈驚鴻說:驚鴻,你今日對清柔,是不是太冷淡了些她畢竟是你妹妹。
母親,沈驚鴻看著蘇氏,認真地說,有些妹妹,不是真心待你的。您以後也要多留意柳姨娘和清柔,彆被她們的表麵功夫騙了。
蘇氏愣了一下,隨即歎了口氣:我知道你柳姨娘心思多,可清柔畢竟是個孩子……
孩子沈驚鴻冷笑一聲,母親,有些人,表麵是孩子,心裡卻藏著毒蛇。您放心,明日的及笄禮,我會讓您看清她們的真麵目。
蘇氏看著女兒堅定的眼神,突然覺得,自己的女兒好像一夜之間長大了。她不再多問,隻是點了點頭:好,母親相信你。明日不管發生什麼,母親都站在你這邊。
沈驚鴻心中一暖,握住蘇氏的手:謝謝母親。
夜色漸深,沈驚鴻回到自己的院子。挽月已經為她鋪好了床,見她回來,連忙迎上去:小姐,您回來了。方纔二小姐院子裡的春桃,一直在我院子門口徘徊,不知道想乾什麼。
春桃沈驚鴻眼底閃過一絲冷光,她是想在我的湯藥裡動手腳吧。
前世的及笄禮前夜,春桃就是趁著挽月不注意,在她的安神湯裡下了藥,讓她第二天精神萎靡,差點在行禮時出錯。
小姐,那怎麼辦要不要告訴夫人挽月擔憂地問。
不用。沈驚鴻搖頭,嘴角勾起一抹算計的笑,既然她想下藥,那我們就給她一個機會。挽月,你去把我放在梳妝檯下的那個小瓷瓶拿來,裡麵裝的是‘醒神散’,你把它加到我的安神湯裡。
挽月雖然不知道小姐想乾什麼,但還是聽話地去拿了瓷瓶。沈驚鴻接過瓷瓶,將裡麵的藥粉倒了一些在安神湯裡,然後對挽月說:你去把湯碗放在窗台上,故意留個縫,讓春桃有機會進來。
挽月依言照做。冇過多久,就聽見窗外傳來輕微的響動,接著,一個黑影閃了進來,快速地從袖袋裡拿出一包藥粉,倒進了安神湯裡,然後又快速地閃了出去。
沈驚鴻站在屏風後,將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她走到窗台上,拿起那碗安神湯,聞了聞——春桃下的是軟筋散,吃了會讓人渾身無力,連抬手的力氣都冇有。
小姐,現在怎麼辦挽月小聲問。
把這碗湯倒了,換一碗溫水來。沈驚鴻將湯碗遞給挽月,明日,我們就等著看好戲。
挽月接過湯碗,快步走了出去。沈驚鴻走到窗邊,看著窗外的月色,眼神冰冷。
沈清柔,春桃,你們的第一步棋,已經輸了。接下來,該輪到我了。
明日的及笄禮,將會是你們噩夢的開始。
第二天一早,天剛矇矇亮,國公府就熱鬨了起來。前來觀禮的賓客絡繹不絕,有朝廷官員的家眷,有皇室宗親,還有沈驚鴻的一些手帕交。
沈驚鴻醒來時,挽月已經為她準備好了一切。她依舊穿著那件月白色的素紗裙,挽著簡單的髮髻,隻插了一支白玉簪。冇有濃妝豔抹,卻自有一股清雅脫俗的氣質,與周圍那些穿著華麗服飾的女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小姐,賓客都快到齊了,夫人讓您去前廳等著。挽月輕聲說。
好。沈驚鴻點頭,拿起桌上的一個小巧的錦盒,放進了袖袋裡。那裡麵裝的,是她前世從慕容瑾那裡得到的玉佩——重生後,她在自己的梳妝盒最底層找到了它,想來是慕容瑾提前送來了,隻是她前世冇注意到。這一世,她要讓這枚玉佩,成為慕容瑾的催命符。
走到前廳,蘇氏正陪著幾位夫人心不在焉地說話。見沈驚鴻進來,蘇氏眼睛一亮,連忙招手:驚鴻,快過來,見過李夫人、王夫人。
沈驚鴻走上前,屈膝行禮,聲音清脆:見過李夫人,見過王夫人。
李夫人和王夫人都是蘇氏的手帕交,看著沈驚鴻長大,見她穿著素衣,不由得有些驚訝:驚鴻,今日是你的及笄禮,怎麼穿得這麼素淨
回李夫人,沈驚鴻笑著回答,女兒覺得,及笄是成年的象征,重在心智成熟,而非服飾的華麗。況且,女兒近日總覺得心神不寧,穿素衣,也算是為家中祈福。
李夫人和王夫人都是明事理的人,聽她這麼說,不僅冇有覺得不妥,反而讚道:不愧是鎮國公的女兒,小小年紀就有如此見識,將來定是個有福氣的。
蘇氏聽了,臉上露出驕傲的笑容。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喧嘩,接著,丫鬟通報:三皇子到——二小姐到——
慕容瑾和沈清柔來了。
沈驚鴻抬頭看去,隻見慕容瑾穿著一身寶藍色的錦袍,腰束玉帶,麵如冠玉,嘴角帶著溫和的笑容,正和沈清柔並肩走進來。沈清柔穿著一身粉色的衣裙,頭上戴著一支金步搖,臉上畫著精緻的妝容,看起來楚楚動人。
兩人一進來,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沈清柔更是故意走到沈驚鴻麵前,故作驚訝地說:姐姐,你怎麼穿成這樣今日是你的及笄禮,怎麼能穿素衣呢是不是府裡出了什麼事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周圍的賓客都聽見。眾人頓時議論紛紛,看向沈驚鴻的眼神裡充滿了好奇和探究。
沈驚鴻心中冷笑,麵上卻不動聲色:妹妹說笑了,府裡一切安好。隻是姐姐覺得,素衣更能體現及笄的莊重,不像妹妹,穿得這麼花哨,倒像是來搶姐姐風頭的。
沈清柔冇想到沈驚鴻會這麼直接地反駁她,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眶瞬間紅了: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覺得今日是個好日子,應該穿得喜慶一些……
好了,清柔,彆難過。慕容瑾適時地開口,溫柔地拍了拍沈清柔的肩膀,然後看向沈驚鴻,語氣帶著一絲責備,驚鴻,今日是你的及笄禮,怎麼能這麼說清柔她也是一片好心。
前世的沈驚鴻,見慕容瑾維護沈清柔,定會傷心難過,甚至會主動道歉。可現在的沈驚鴻,隻覺得無比諷刺。她看著慕容瑾,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三皇子說的是,是我失言了。隻是不知三皇子今日來,是為了給我觀禮,還是為了給我妹妹撐腰
慕容瑾冇想到沈驚鴻會這麼問,一時語塞。他今日來,一是為了按計劃給沈驚鴻送那枚藏有密信的玉佩,二是為了在眾人麵前展現他對沈驚鴻的深情,可沈驚鴻的態度,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
周圍的賓客也聽出了不對勁,紛紛安靜下來,看著三人之間的互動。
蘇氏見狀,連忙打圓場:好了,驚鴻,快給三皇子道歉。三皇子,驚鴻今日可能是太緊張了,你彆往心裡去。
母親,我冇錯,為什麼要道歉沈驚鴻看向蘇氏,眼神堅定,三皇子身為皇子,本該公正無私,可他一來就不問緣由地責備我,維護清柔妹妹,難道這就是皇子的氣度
慕容瑾的臉色有些難看,他冇想到沈驚鴻會這麼不給自己麵子。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怒火,勉強笑道:驚鴻,是我不對,不該不分青紅皂白地責備你。今日是你的及笄禮,我給你帶了一份禮物,希望你能喜歡。
說著,他從袖袋裡拿出一個錦盒,遞到沈驚鴻麵前——裡麵裝的,正是那枚藏有密信的玉佩。
沈驚鴻看著那枚玉佩,眼底閃過一絲恨意。前世的她,就是滿心歡喜地接過了這枚玉佩,以為是慕容瑾對她的深情,卻冇想到,這竟是催命符。
多謝三皇子的好意,隻是無功不受祿,這份禮物,我不能收。沈驚鴻冇有接錦盒,反而後退了一步,語氣疏離。
慕容瑾愣住了,他冇想到沈驚鴻會拒絕他的禮物。周圍的賓客也炸開了鍋,紛紛議論起來——誰不知道三皇子和鎮國公府的嫡女早已定下婚約,三皇子送禮物,沈驚鴻怎麼會拒絕
沈清柔也冇想到沈驚鴻會這麼做,她眼底閃過一絲得意,心想:沈驚鴻,你真是個蠢貨,居然敢拒絕三皇子的禮物,看三皇子以後怎麼對你!
慕容瑾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他看著沈驚鴻,語氣帶著一絲威脅:驚鴻,你確定要拒絕我
三皇子,沈驚鴻直視著他的眼睛,聲音清晰而堅定,我與三皇子雖有婚約,但還未成婚。三皇子如此貴重的禮物,我實在不敢收。況且,我今日穿的是素衣,戴這麼貴重的玉佩,也不合適。
她的話滴水不漏,既說明瞭拒絕的理由,又暗示了自己和慕容瑾之間的距離,讓慕容瑾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響亮的通報聲:瑞王到——
眾人都是一愣。瑞王慕容珩,是當今聖上的弟弟,也是大雍最神秘的王爺。他常年駐守在邊境,很少回京,就算回京,也從不參加這些熱鬨的宴會。今日他怎麼會突然來參加沈驚鴻的及笄禮
所有人都看向門口,隻見一個穿著玄色錦袍的男人走了進來。他身材高大,麵容俊朗,眼神深邃,帶著一股久居上位的威嚴和疏離。他的嘴角冇有一絲笑容,彷彿周圍的熱鬨都與他無關。
慕容珩走進來,目光掃過全場,最後落在了沈驚鴻身上。當他看到沈驚鴻穿著素衣,站在人群中,卻自有一股清冷的氣質時,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
瑞王叔。慕容瑾連忙上前見禮,語氣帶著一絲敬畏。他雖然是三皇子,但在慕容珩麵前,卻絲毫不敢放肆——慕容珩手握重兵,在朝中的威望極高,連父皇都要讓他三分。
沈清柔和其他賓客也紛紛嚮慕容珩行禮。
慕容珩隻是微微點頭,冇有說話,徑直走到主位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蘇氏連忙讓人給慕容珩上茶,心裡卻充滿了疑惑——瑞王和鎮國公府並無過多往來,今日怎麼會突然來參加驚鴻的及笄禮
沈驚鴻也有些意外。前世的及笄禮上,瑞王並冇有出現。她看嚮慕容珩,隻見他正端著茶杯,目光平靜地看著前方,彷彿隻是一個普通的觀禮者。
或許,是因為她的重生,改變了一些事情。沈驚鴻心想。
及笄禮正式開始了。司儀站在堂中,高聲唱喏:吉時到,及笄禮始——
沈驚鴻走到堂中,按照禮儀,先向父母行禮。蘇氏坐在主位上,看著女兒沉穩的背影,眼中滿是欣慰。
接下來,是加笄環節。按照規矩,應該由一位德高望重的夫人為沈驚鴻加冕。今日請來的是禮部尚書的夫人張夫人。
張夫人拿起一支桃木簪,走到沈驚鴻麵前,正要為她插上,沈清柔突然開口:張夫人,等一下!
眾人都看向沈清柔,不知道她要乾什麼。
沈清柔走到沈驚鴻麵前,臉上帶著擔憂的表情:姐姐,你今日穿的是素衣,用桃木簪不太合適吧我這裡有一支珠釵,不如用我的珠釵吧
說著,她從袖袋裡拿出那支藏有毒針的珠釵,遞到張夫人麵前。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支珠釵上,沈清柔的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隻要沈驚鴻戴上這支珠釵,毒針就會刺入她的皮膚,讓她在眾人麵前出醜。
沈驚鴻看著那支珠釵,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知道,沈清柔這是迫不及待地想讓她出醜了。
妹妹,你的心意我領了。沈驚鴻開口,聲音清晰,隻是這支珠釵太過華麗,與我今日的素衣不符。況且,及笄禮用桃木簪,是祖上傳下來的規矩,豈能隨意更改
可是姐姐……沈清柔還想再說什麼,卻被張夫人打斷了。
張夫人是個守規矩的人,聽沈驚鴻這麼說,立刻點頭:沈二小姐,沈大小姐說得對,及笄禮用桃木簪,是老規矩,不能更改。
說著,張夫人拿起桃木簪,為沈驚鴻插在了髮髻上。
沈清柔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她冇想到沈驚鴻會這麼輕易地化解她的計謀。
接下來是二加笄,用的是一支玉簪。這次是由李夫人為沈驚鴻加笄,一切都很順利。
到了三加笄環節,用的是一支金鳳釵。按照規矩,應該由未來的夫家長輩為她加冕。慕容瑾是沈驚鴻的未婚夫,他的母親早逝,所以本該由他來為沈驚鴻加笄。
慕容瑾拿起金鳳釵,走到沈驚鴻麵前,眼神複雜地看著她。他本來想在加笄的時候,趁機將那枚藏有密信的玉佩塞到沈驚鴻手裡,可沈驚鴻之前拒絕了他的禮物,現在又對他如此疏離,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動手。
就在慕容瑾猶豫的時候,沈驚鴻突然開口:三皇子,多謝你為我加笄。隻是我今日穿的是素衣,戴金鳳釵怕是不太合適。不如,就用我自己的白玉簪吧
說著,她從袖袋裡拿出那支白玉簪,遞給慕容瑾。
慕容瑾愣住了,他冇想到沈驚鴻會再次打亂他的計劃。周圍的賓客也議論紛紛,覺得沈驚鴻今日的行為實在是太反常了。
沈清柔見狀,立刻開口:姐姐,三皇子為你加笄,用的是金鳳釵,這是規矩,你怎麼能隨便更改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沈驚鴻直視著沈清柔的眼睛,妹妹總說規矩,可剛纔卻想讓張夫人用你的珠釵,破壞加笄的規矩,不知道妹妹到底是重視規矩,還是想破壞規矩
沈清柔被問得啞口無言,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慕容瑾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怒火,勉強笑道:既然驚鴻喜歡白玉簪,那就用白玉簪吧。
說著,他接過白玉簪,為沈驚鴻插在了髮髻上。
三加笄結束,司儀高聲唱喏:及笄禮成——
就在這時,沈驚鴻突然身子一晃,像是要摔倒的樣子。慕容瑾和沈清柔都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們以為是春桃下的藥起作用了。
可下一秒,沈驚鴻卻穩穩地站定,隻是臉色有些蒼白。她看向沈清柔,聲音帶著一絲虛弱:妹妹,我怎麼突然覺得頭暈目眩是不是昨天吃了你送的點心,身體不舒服
沈清柔的笑容瞬間僵住,連忙擺手:姐姐,你彆胡說!我的點心都是乾淨的,怎麼會讓你不舒服
是嗎沈驚鴻看向挽月,挽月,昨天我冇吃點心,你把點心放在哪裡了
回小姐,點心放在了廚房的櫃子裡,剛纔我去看,發現廚娘不小心吃了一塊,現在正頭暈目眩地躺在地上呢!挽月立刻回答。
眾人都是一驚,紛紛看向沈清柔。
沈清柔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她冇想到沈驚鴻會這麼快就發現點心有問題,還讓廚娘當了證人。
清柔,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蘇氏的臉色沉了下來,她雖然平時對沈清柔不錯,但涉及到自己的女兒,她絕不會含糊。
母親,我……我不知道……沈清柔慌亂地搖頭,眼淚掉了下來,我真的不知道點心有問題,可能是廚娘自己身體不舒服……
是不是你自己心裡清楚。沈驚鴻看著沈清柔,眼神冰冷,昨天你送點心來,我就覺得不對勁,特意提醒你點心性涼,讓你少吃,可你卻執意要我吃。若不是我警惕,今日在及笄禮上出醜的,就是我了!
我冇有!我冇有!沈清柔哭著否認,看嚮慕容瑾,三皇子,你快幫我說說,我真的冇有害姐姐!
慕容瑾皺了皺眉,他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麼辦。若是幫沈清柔,就會得罪沈驚鴻和鎮國公府;若是不幫,沈清柔是柳承業的侄女,柳承業那邊也不好交代。
就在慕容瑾猶豫的時候,一直沉默的慕容珩突然開口了。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瞬間壓下了堂中的喧嘩:既然點心有問題,那就讓人去查清楚。若是有人故意下毒,按律當斬。
眾人都是一驚,冇想到瑞王會突然開口,而且態度如此堅決。
沈清柔的臉色更加慘白,她知道,瑞王向來公正嚴明,若是真的查起來,她和柳氏的陰謀很快就會暴露。
瑞王叔,這可能隻是個誤會……慕容瑾連忙開口,想為沈清柔辯解。
誤會慕容珩看嚮慕容瑾,眼神銳利,三皇子,若是有人想害你的未婚妻,你也覺得是誤會嗎
慕容瑾被問得啞口無言,隻能低下頭,不再說話。
蘇氏見狀,立刻對管家說:快,去把太醫院的院判請來,讓他看看廚孃的情況,再查查那些點心到底有冇有問題!
管家連忙應道,快步走了出去。
沈清柔知道,自己這次是逃不掉了。她看著沈驚鴻,眼中充滿了怨毒——都是沈驚鴻,若不是她,自己怎麼會落到這個地步!
沈驚鴻看著沈清柔的眼神,心中冇有絲毫憐憫。這隻是開始,前世沈清柔對她做的那些事,她會一點一點地討回來。
很快,太醫院的院判就來了。他檢查了廚孃的情況,又檢視了那些點心,然後走到蘇氏麵前,躬身道:國公夫人,廚娘是中了‘醉仙散’的毒,那些點心裡也含有少量的‘醉仙散’。
醉仙散是一種迷藥,雖然不會致命,但會讓人精神恍惚,反應遲鈍。
眾人嘩然,看向沈清柔的眼神裡充滿了鄙夷和憤怒。
沈二小姐,你還有什麼好說的蘇氏的臉色徹底冷了下來,你為什麼要在點心裡下毒是不是想害驚鴻
沈清柔再也忍不住,癱坐在地上,哭著說:母親,我不是故意的……是柳姨娘讓我這麼做的……柳姨娘說,隻要姐姐在及笄禮上出醜,三皇子就會厭棄她,我就能取代她的位置……
她為了自保,毫不猶豫地把柳氏供了出來。
眾人又是一陣嘩然,冇想到這件事還牽扯到了柳姨娘。
蘇氏的臉色更加難看,她冇想到柳氏竟然這麼狠心,連自己的女兒都想害。她立刻對管家說:把柳姨娘給我帶過來!
柳氏很快就被帶了過來,她見沈清柔癱坐在地上,又聽了院判的話,知道事情已經暴露,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夫人,我……我冇有……柳氏還想狡辯。
你還敢說冇有蘇氏厲聲打斷她,清柔都已經招了,是你讓她在點心裡下毒,想害驚鴻!你這個毒婦!
柳氏知道自己再也瞞不住了,癱坐在地上,說不出話來。
慕容珩看著這一切,眼神平靜,彷彿早就預料到了一樣。他看向沈驚鴻,眼底閃過一絲讚賞——這個小姑娘,年紀不大,卻如此冷靜聰慧,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化解危機,還反將了對手一軍,不簡單。
沈驚鴻感受到慕容珩的目光,抬頭看了他一眼,微微屈膝行禮——今日若不是瑞王開口,事情恐怕不會這麼順利解決。
及笄禮變成了一場鬨劇,賓客們紛紛告辭。慕容瑾也臉色難看地走了,臨走前,他深深地看了沈驚鴻一眼,眼神複雜。
沈清柔和柳氏被關了起來,等待鎮國公沈戰回來發落。
沈驚鴻回到自己的院子,挽月興奮地說:小姐,您今日真是太厲害了!不僅化解了二小姐的陰謀,還讓她和柳姨娘受到了懲罰!
沈驚鴻笑了笑,卻冇有絲毫放鬆。這隻是她複仇路上的第一步,慕容瑾和柳承業還冇有受到懲罰,她不能掉以輕心。
挽月,沈驚鴻開口,你去幫我查一下,瑞王今日為什麼會來參加我的及笄禮。
她總覺得,瑞王的出現,不僅僅是巧合。
好的,小姐。挽月點頭,快步走了出去。
沈驚鴻走到窗邊,看著窗外的陽光,眼神堅定。
沈清柔,柳氏,你們隻是開胃小菜。接下來,該輪到慕容瑾和柳承業了。
這一世,我要讓你們血債血償,讓你們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慘痛的代價!
挽月的訊息來得很快,當天下午就回來了。
小姐,我打聽清楚了。挽月走進房間,壓低聲音說,瑞王這次回京,是因為邊境有急事,回來向陛下彙報。今日本來是要去皇宮的,路過咱們國公府,聽說今日是您的及笄禮,就順便進來看看。
順便進來看看沈驚鴻挑了挑眉,覺得事情冇這麼簡單。瑞王向來不喜歡參加這些宴會,怎麼會順便進來看看
還有一件事,挽月接著說,我聽瑞王身邊的侍衛說,瑞王在來咱們國公府之前,見過鎮國公大人。鎮國公大人好像跟瑞王說了什麼,瑞王才決定進來的。
沈驚鴻心中一動。父親沈戰和瑞王慕容珩,雖然都是武將,但平時並冇有過多的往來。父親這次特意找瑞王,還讓他來參加自己的及笄禮,難道是父親已經察覺到了什麼
前世的父親,就是因為太過相信慕容瑾和柳承業,纔會被他們設計陷害。這一世,若是父親能提前察覺到危險,聯合瑞王,或許就能避開那些陷阱。
知道了。沈驚鴻點了點頭,你再去查一下,柳姨娘和沈清柔被關起來後,柳丞相那邊有冇有什麼動靜。
好的,小姐。挽月再次走了出去。
沈驚鴻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柳承業是柳氏的遠房叔叔,柳氏和沈清柔出了事,柳承業肯定不會坐視不管。他一定會想辦法救她們,或者,想辦法將這件事壓下去。
她必須在柳承業動手之前,找到柳氏和沈清柔更多的罪證,讓她們永無翻身之日。
正在這時,丫鬟通報:小姐,瑞王殿下派人送來一封信。
沈驚鴻愣了一下,連忙讓丫鬟把信拿進來。信是用宣紙寫的,字跡蒼勁有力,上麵隻有一句話:今夜三更,後花園涼亭一見,有要事相商。
冇有署名,但沈驚鴻知道,這是慕容珩寫的。
他找自己有什麼事沈驚鴻心中疑惑。是為了今日及笄禮上的事,還是為了父親
她想了想,最終決定赴約。慕容珩手握重兵,是朝中為數不多能與柳承業抗衡的人。若是能與他達成合作,對她的複仇之路,會有很大的幫助。
夜色漸深,國公府裡一片寂靜。沈驚鴻換上一身黑色的勁裝,用黑布矇住臉,悄無聲息地走出了房間。挽月想跟著她,被她拒絕了——今夜的會麵,不宜讓太多人知道。
後花園的涼亭裡,一盞燈籠掛在柱子上,昏黃的燈光照亮了周圍的景象。慕容珩穿著一身玄色的夜行衣,背對著她,站在涼亭中央。
瑞王殿下。沈驚鴻輕聲開口。
慕容珩轉過身,看著她,眼神深邃:沈大小姐果然守信。
殿下深夜約我,不知有何要事沈驚鴻開門見山。
慕容珩走到石桌旁坐下,示意她也坐下:今日及笄禮上,沈大小姐的表現,很出色。
殿下過獎了,我隻是自保而已。沈驚鴻坐下,語氣平靜。
自保慕容珩笑了笑,能在短短時間內,化解沈二小姐和柳姨孃的陰謀,還反將她們一軍,可不是簡單的自保。沈大小姐,你似乎比我想象的要聰明得多。
沈驚鴻冇有說話,她知道,慕容珩今日約她,肯定不是為了誇她。
我知道你想複仇。慕容珩突然開口,語氣嚴肅,你想對付慕容瑾,對付柳承業,甚至對付所有害過你和沈家的人。
沈驚鴻猛地抬頭,看嚮慕容珩,眼神警惕:殿下怎麼知道
你父親告訴我的。慕容珩回答,你父親早就察覺到了柳承業和慕容瑾的陰謀,隻是一直冇有證據。他找我,就是想讓我幫他,也幫你。
沈驚鴻心中一暖。原來父親早就知道了危險,一直在暗中保護她。
殿下願意幫我沈驚鴻問。
我不是幫你,我是幫我自己。慕容珩看著她,眼神銳利,柳承業手握大權,野心勃勃,早就想架空陛下,取而代之。慕容瑾是他的棋子,若是讓他們得逞,大雍就會陷入混亂。我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沈驚鴻明白了。慕容珩和她,有著共同的敵人。他們的合作,是互利共贏。
那殿下想怎麼合作沈驚鴻問。
我可以幫你收集柳承業和慕容瑾的罪證,也可以在必要的時候,動用我的勢力幫你。慕容珩說,但我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若是將來我能扳倒柳承業和慕容瑾,你和你父親,必須支援我。慕容珩的眼神堅定,我要的,是大雍的安穩。
沈驚鴻想了想,點了點頭:可以。隻要你能幫我複仇,幫沈家洗清冤屈,我和父親,定會支援你。
好。慕容珩伸出手,一言為定。
沈驚鴻也伸出手,與他握了握。兩人的手一觸即分,卻像是達成了某種無形的盟約。
對了,慕容珩從袖袋裡拿出一個小巧的令牌,遞給沈驚鴻,這個你拿著。若是遇到危險,拿著這個令牌,去找我的侍衛,他們會幫你。
沈驚鴻接過令牌,令牌是用玄鐵打造的,上麵刻著一個瑞字。她知道,這枚令牌代表著慕容珩的信任。
多謝殿下。沈驚鴻將令牌收好。
還有一件事。慕容珩說,柳承業很快就會想辦法救柳氏和沈清柔。你要提前做好準備,不能讓她們輕易脫身。
我知道。沈驚鴻點頭,我已經讓挽月去查柳丞相的動靜了。隻要他敢動手,我就有辦法讓他得不償失。
慕容珩滿意地點了點頭:很好。你很聰明,也很有手段。我相信,我們的合作會很愉快。
兩人又聊了一些具體的合作細節,直到三更過半,沈驚鴻才起身告辭。
沈大小姐,慕容珩叫住她,記住,在冇有足夠的實力之前,不要輕易暴露自己的野心。有時候,隱忍也是一種智慧。
沈驚鴻回頭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殿下。
回到自己的房間,沈驚鴻摘下臉上的黑布,看著手中的令牌,眼神堅定。
有了瑞王的幫助,她的複仇之路,會更加順利。
第二天一早,沈驚鴻就接到了訊息——柳承業果然動手了。他以柳氏和沈清柔是被人陷害為由,向陛下上書,請求陛下下令釋放柳氏和沈清柔。
同時,他還派人在京城散佈謠言,說沈驚鴻心胸狹隘、陷害妹妹和姨娘,想敗壞沈驚鴻的名聲。
沈驚鴻看著手中的訊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柳承業,你果然忍不住了。
挽月,沈驚鴻對挽月說,你去把昨日太醫院院判的證詞,還有廚孃的供詞,整理好,送到禮部尚書府。就說我要狀告柳氏和沈清柔故意下毒,謀害朝廷命官之女。
好的,小姐。挽月點頭,快步走了出去。
禮部尚書是蘇氏的表哥,也是瑞王的人。將證詞和供詞送到他那裡,既能保證安全,又能讓他幫忙將這件事捅到陛下麵前。
果然,冇過多久,陛下就收到了禮部尚書的奏摺。陛下本來就對柳承業的專權有所不滿,現在又看到柳氏和沈清柔下毒的證據,頓時龍顏大怒,下令將柳氏和沈清柔打入天牢,徹查此事。
柳承業冇想到沈驚鴻會這麼快就反擊,還將事情捅到了陛下麵前。他想再上書辯解,卻被陛下駁回了。
沈驚鴻知道,這隻是第一步。接下來,她要收集更多柳承業和慕容瑾的罪證,讓他們徹底垮台。
她走到梳妝檯前,打開那個裝著玉佩的錦盒。玉佩上的花紋精緻,看起來普通無奇,可裡麵卻藏著致命的秘密。
她拿起玉佩,仔細觀察著。前世的她,一直不知道玉佩裡藏著密信,直到沈家被抄斬,柳承業才當眾拿出密信,作為父親通敵的證據。
這一世,她要提前將密信取出來,讓這枚玉佩,成為慕容瑾的催命符。
她記得,前世柳承業是用一把特製的小刀,從玉佩的夾層裡取出密信的。她找來了一把小刀,小心翼翼地在玉佩的邊緣劃了一下。果然,玉佩的邊緣出現了一道細小的縫隙。
她用小刀輕輕撬開縫隙,裡麵果然藏著一張捲起來的小紙條。她將紙條取出來,展開一看,上麵寫著一些暗號——是慕容瑾和柳承業聯絡的密語。
沈驚鴻將紙條收好,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慕容瑾,柳承業,你們的末日,快要到了。
就在這時,丫鬟通報:小姐,三皇子來了,說要見您。
沈驚鴻的眼神冷了冷。慕容瑾這個時候來,肯定是為了那枚玉佩。
讓他進來。沈驚鴻說。
很快,慕容瑾就走進了房間。他的臉色很難看,眼神躲閃,不敢直視沈驚鴻。
驚鴻,慕容瑾開口,聲音有些沙啞,我聽說柳姨娘和清柔被打入天牢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三皇子難道不知道嗎沈驚鴻看著他,語氣冰冷,她們在點心裡下毒,想害我,證據確鑿,陛下才下令將她們打入天牢的。
不可能!清柔和柳姨娘怎麼會害你慕容瑾連忙說,肯定是誤會,你快去向陛下求情,放了她們吧。
誤會沈驚鴻冷笑,三皇子,你到現在還在維護她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們的陰謀
慕容瑾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他連忙擺手:我冇有!我真的不知道!
沈驚鴻看著他慌亂的樣子,心中充滿了諷刺。前世的她,就是被他這副虛偽的樣子騙了。
三皇子,沈驚鴻開口,我知道你和柳丞相關係密切,也知道你和沈清柔之間的那些勾當。我勸你,還是好自為之。若是再和她們同流合汙,將來後悔的,隻會是你自己。
慕容瑾的臉色更加難看,他冇想到沈驚鴻會知道這麼多。他看著沈驚鴻,眼神複雜:驚鴻,你變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人總是會變的。沈驚鴻說,尤其是在經曆了一些事情之後。三皇子,若是冇有其他事,就請回吧。我這裡不歡迎你。
慕容瑾知道,自己再留下去也冇用,隻能轉身離開了。
看著慕容瑾的背影,沈驚鴻的眼神冰冷。慕容瑾,這隻是開始。很快,你就會為你前世的所作所為,付出慘痛的代價。
接下來的幾天,沈驚鴻一邊讓挽月收集柳承業和慕容瑾的罪證,一邊和瑞王保持聯絡,商量下一步的計劃。
柳承業見柳氏和沈清柔被打入天牢,又無法說服陛下釋放她們,便開始狗急跳牆。他暗中聯絡了一些朝中的官員,想發動政變,推翻陛下,擁立慕容瑾為帝。
沈驚鴻通過瑞王的情報網,很快就知道了柳承業的陰謀。她和瑞王商量後,決定將計就計,讓柳承業徹底暴露他的野心。
章和二十五年,冬,臘月初八。柳承業按照計劃,發動了政變。他帶領著自己的親信,包圍了皇宮,想逼迫陛下退位。
可他冇想到,瑞王早就做好了準備。瑞王帶領著禁軍,將柳承業的親信團團包圍。同時,沈驚鴻將柳承業和慕容瑾聯絡的密信,以及柳承業發動政變的證據,送到了陛下麵前。
陛下龍顏大怒,下令將柳承業及其親信全部拿下。慕容瑾見事情敗露,想趁機逃跑,卻被瑞王的侍衛抓住了。
政變很快就被平定了。柳承業被打入天牢,等待斬首。慕容瑾被廢除皇子身份,貶為庶人。柳氏和沈清柔也因為參與政變,被賜死。
沈家的冤屈,終於洗清了。
沈驚鴻站在皇宮的城牆上,看著下方歡呼的百姓,眼中流下了淚水。前世的悲劇,終於冇有重演。父親和母親都平安無事,沈家也保住了。
都結束了。慕容珩走到她身邊,輕聲說。
沈驚鴻點了點頭,擦乾眼淚,看嚮慕容珩:多謝殿下。若是冇有你,我不可能這麼快就複仇成功。
不用謝我。慕容珩看著她,眼神溫柔,這是我們共同的勝利。
沈驚鴻笑了笑,心中充滿了欣慰。她知道,這不是結束,而是新的開始。她和慕容珩,將會一起守護大雍的安穩,守護她的家人。
夕陽西下,金色的陽光灑在城牆上,照亮了沈驚鴻的笑容。她終於擺脫了前世的噩夢,在燼骨之上,開出了屬於自己的花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