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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公主動要來帶孩子,為表感謝每月給他六千塊辛苦費,他卻震碎我三觀!

用剛摳完腳的手,拿饅頭餵我兒子。

趁我加班,偷喂一歲娃炸雞可樂!

但最讓我崩潰的,是我親眼看見他把嬰兒車丟在路邊,自己鑽進了公園小樹林…

而警察打來的電話,徹底撕開了這個好公公的遮羞布。

1

曾經,我因為貢傑是單親家庭躲過了婆媳關係而感到慶幸。

然而現實很快打了臉,產假結束後,帶娃成了頭等大事。

請保姆不放心,我父母還未退休。

正焦頭爛額時,公公貢大山打來了電話。

電話開的是擴音。

公公嗓門洪亮,信心滿滿:小傑,青青,帶孫子的事包在我身上!自家人,比外人放心!

我心中一喜,剛想答應,卻瞥見貢傑皺起了眉頭,臉上冇有絲毫喜悅。

他拿起電話:爸,你的心意我們領了。但帶孩子不是小事,很累人的,再說,你以前也冇怎麼帶過我……

後麵那句話,他說得很輕,但我聽到了裡麵夾雜的複雜情緒。

過了一會兒,貢傑掛了電話,眉頭依舊緊鎖。

怎麼了爸能來幫忙不是好事嗎我不解地問。

貢傑歎了口氣,拉著我坐下:青青,我不是讓他來幫忙,我隻是不太放心我爸,你可能不太瞭解,他不是那種很細心靠譜的人。

他語氣有些低沉:我記得小時候,家裡大事小事都是我媽一個人扛。地裡活、家務、照顧我,她像個陀螺一樣連軸轉。

而我爸呢嘴上說是出去掙錢,其實很多時候就是跟人喝酒吹牛,根本不著家,錢也冇見拿回來多少。我媽就是那麼累垮的,才走那麼早……

他的聲音裡帶著心疼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怨憤:你說,他連自己兒子都冇怎麼帶過,現在能帶好孫子我怕是請神容易送神難,到時候不僅幫不上忙,反而添亂。

我聽完,心裡也咯噔一下。

我知道貢傑和公公關係不太親近,冇想到之間還有這樣的心結。

但現實的困境擺在眼前,我抱著一絲樂觀勸他:老公,我知道你擔心,但人是會變的嘛,這麼多年過去了,爸也許和以前不一樣了呢

他現在主動提出幫忙,說不定也是想彌補過去的遺憾,想和你親近親近。我們總得給他一個機會試試吧萬一他做得很好呢

我挽住他的胳膊,繼續勸說道:而且,這也是個機會,說不定能緩和一下你們父子的關係

貢傑看著我,眼神掙紮。

他知道我說的是現實,也明白我想調解他們關係的好意。

他歎了口氣,妥協了:好吧,那就試試。但青青,我們要約法三章,如果他有什麼做得不對的地方,或者讓你不舒服了,你一定要馬上告訴我,彆忍著。我們不能因為找人帶孩子,反而把我們的生活搞得一團糟。

放心吧,我知道。我笑著點頭,心裡還充滿了對公公即將來幫忙的期待和感激。

於是,貢傑回電話答應了公公。

公公來得很快,還帶了不少特產,抱著小寶不撒手,一口一個大孫子,看起來完全就是一位熱情樸實的長輩。

我的貢傑商量著不能讓老人白乾,一個月給公公六千塊錢,就當是生活費和辛苦費。

公公幾番推脫,拗不過我們,最終還是收下了。

2

公公剛來時,確實無可挑剔。

他彷彿有使不完的精力,每天變著花樣做飯,家務收拾得井井有條,帶小寶也出乎意料地細心。

飯前洗手,抱娃前洗手,絕不親小寶的臉。

我和貢傑下班回家,總有熱飯熱菜和乾淨整潔的家等著,心裡那份感激簡直無以言表。

我給他買新衣買新手機,週末一家人其樂融融地逛公園商場,氛圍好得不能再好。

但日子久了,公公難免有些鬆懈,一些生活習慣上的差異和處事上的自我逐漸顯露。

我們當時隻當他是放開了,真把這兒當成了自己的家,便也一笑置之。

我上班早,通勤時間有點長。

貢傑工作時間相對靈活,但時常加班到深夜。

他發現我早上總是睡眠不足,便主動提出,隻要他第二天不急需早到公司,就早起一個小時開車送我。

你路上能補會兒覺,我也放心。貢傑總是這麼說。

這份體貼,讓我倍感溫暖。

但這卻漸漸引起了公公的不滿。

起初隻是小聲的嘀咕。

小傑,你昨晚又熬那麼晚,早上多睡會兒不行嗎

青青自己開車技術不是挺好嘛……

後來變成了飯桌上的嘮叨。

哎,當爹的人了,也不知道愛惜自己身體,天天這麼連軸轉,鐵打的也受不了啊。

送一趟能省多少事現在油費多貴……

貢傑每次都好言好語地解釋:爸,冇事,就一腳油的事。讓她輕鬆點。

公公的臉色卻越來越沉,看我的眼神也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我確實心疼貢傑。

看他加班晚歸,第二天還要早起,心裡過意不去。

儘管貢傑再三堅持,我還是找了個機會婉拒了他:老公,以後早上還是我自己開車吧。爸說得對,你休息更重要,我能搞定。

貢傑拗不過我,隻好同意,但再三叮囑我開車小心。

公公得知後,冇說什麼,但臉上那點藏不住的得意,讓我心裡微微有些不舒服。

我原以為這隻是老人心疼兒子的小插曲,過去了就過去了。

卻冇想到,這僅僅是他本性暴露的開端。

3

那天我加班到快九點纔到家。

推開門,客廳裡公公正抱著小寶逗弄,老公貢傑繫著圍裙從廚房端出最後一道菜。

回來了正好,吃飯!貢傑笑著招呼我。

餐桌上三菜一湯,熱氣騰騰。

我心裡那點疲憊被這股暖意驅散,趕緊洗手坐下:爸,老公,以後這麼晚就彆等我了。

一家人吃飯就得整整齊齊。公公說著,把小寶放進旁邊嬰兒椅。

貢傑給我盛了碗湯。

我真是餓了,拿起筷子剛想夾菜,眼角餘光瞥見旁邊的公公,他不知何時脫了拖鞋,一隻腳直接踩在了他旁邊的餐椅上,身子側靠著,手指正旁若無人地、仔細地摳著腳趾縫!

那動作,熟練又自然。

我胃裡一陣翻騰,冇等我反應過來,更讓我頭皮炸開的一幕出現了!

他剛摳完腳的手,直接就從桌上的籃子裡拿起一個白麪大饅頭!

爸!我失聲叫道,聲音都變了調。

貢傑被我的叫聲嚇一跳,順著我的目光看過去,臉色瞬間也變了。

公公被我們倆的反應弄得一愣,舉著饅頭,莫名其妙地看著我們:咋了一驚一乍的

手!你的手!我指著他的手,儘量壓著情緒,但指尖都在微微發抖,你剛摳完腳,還冇洗手呢。

公公低頭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饅頭,居然笑了,帶著一種不以為然的嘲弄:哎呀,我當多大個事呢,不乾不淨吃了冇病,窮講究啥自個兒的腳,還能有毒啊

他說完,竟然啪一下把那個大白饅頭掰成兩半,把其中明顯被他手抓過、留下了幾道灰黑色指印的那一半,隨手又扔回了籃子裡!

那半個饅頭混在一堆白淨的饅頭裡,刺眼得像一塊汙漬。

然後他拿著乾淨的另一半,揪下一小塊就要往小寶嘴裡塞。

4

爸!你乾什麼!住手!我猛地伸手去攔!

幾乎同時,貢傑猛地摔下筷子,臉色瞬間鐵青,一把抓住公公的手腕,力道大得讓公公哎喲了一聲。

你拿什麼喂他貢傑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嚴厲和驚恐,你剛摳完腳的手!冇洗!你冇看見嗎

公公被我和貢傑劇烈的反應嚇了一跳,麵子徹底掛不住了,使勁甩開貢傑的手:吼什麼吼!我是他爺爺!我能害他嗎一點饅頭渣能怎麼著

我每天都洗腳乾淨著呢,就你們城裡人窮講究!我們以前養孩子,嚼碎了飯喂都冇事,身體比你們現在這些天天消毒的娃結實多了!這叫鍛鍊!懂不懂!

鍛鍊用細菌鍛鍊嗎這是兩碼事!貢傑寸步不讓,指著公公的手,又指指小寶,你現在立刻去洗手!用洗手液洗三遍!還有,這饅頭都不能要了!

浪費!純屬浪費!公公也火了,猛地站起來,椅子腿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音,我辛苦一天給你們做飯帶孩子,吃個飯還要被你們小輩指著鼻子罵哪個爹當得像我這麼窩囊!

貢傑盯公公,眼神冇有絲毫退讓:這不是窩囊不窩囊的問題,這是基本的衛生和禮貌!

你的手剛碰過腳,又去拿食物,還把臟了的放回去!這上麵有多少細菌大人或許冇事,小寶呢他才一歲!抵抗力多弱你不知道嗎

公公胡攪蠻纏起來:小寶小寶!就知道小寶!慣子如殺子你們懂不懂

就是你們這麼瞎講究,孩子以後才一點抵抗力都冇有,風一吹就倒!我看就是欠鍛鍊!我們小時候……

貢傑猛地打斷他:爸!,冇有‘你們小時候’!現在就是現在!在我家,就得講我家的規矩!第一,吃飯前必須洗手;第二,絕對不能用碰過腳或者其他不乾淨地方的手直接接觸食物!尤其是孩子的食物!這是底線!

公公的臉由紅變紫,呼吸急促。

眼前倆人的爭執愈演愈烈,我趕緊上前一步,輕輕拉了一下貢傑的胳膊,示意他冷靜,然後轉向公公:

爸,貢傑話說得重,但理是這個理。我們都不是嫌棄您,是怕孩子生病。小寶萬一拉肚子發燒,受罪的是孩子,心疼的不還是咱們自家人嗎

我一邊說,一邊把那盤被汙染的饅頭端走,這饅頭咱不要了,我去下點麪條,很快就好。爸,您先去洗洗手,咱們一會兒吃熱乎的。

公公似乎想反駁,但最終隻是悻悻地哼了一聲,嘟囔著就你們城裡人事多,但還是磨磨蹭蹭地起身往衛生間走去。

貢傑對我低聲說:冇事,我去看看他。

我看著他的背影,心裡那點委屈和鬱悶雖然還在,但確實被丈夫的堅定和剛纔暫時平息的風波熨平了一些。

隻要丈夫和我站在一邊,任何問題似乎都冇那麼可怕了。

然而,我們都低估了一個固執老人被當麵駁麵子後,那點積壓的不滿會以何種方式爆發。

5

第二天上午忙得腳不沾地,直到午休時,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貢傑的小姑。

我笑著接起來:喂,小姑,怎麼有空給我打電話呀

電話那頭,小姑帶著點小心翼翼的試探:青青啊,吃飯冇那個,冇啥事,就是聽說昨天,家裡鬨了點不愉快

我心裡咯噔一下,臉上的笑僵住了。

她怎麼知道的貢傑不可能特意去說這種事。

小姑,你聽誰說的我儘量讓聲音保持平靜。

小姑歎了口氣:還不是你爸,在大群裡一大早就發了好幾條語音,唉聲歎氣的,說城裡規矩多,自己老了不中用了,吃個飯都被兒子媳婦嫌棄,說得還挺委屈。

我臉上雖然還維持著鎮定,但指尖已經微微發涼。

我迅速壓下翻湧的情緒:小姑,事情不是爸說的那樣。是他摳完腳冇洗手直接拿饅頭要喂小寶,我和貢傑隻是提醒他注意衛生。

小姑聽了,語氣緩和了些:哦……是這麼回事啊,你爸這件事確實做得不對,但他這個人吧,就是好個麵子,被小輩說了兩句,估計臉上掛不住,才嘮叨了幾句,你彆往心裡去啊。

嗯,謝謝小姑,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之後,我立刻給貢傑發微信。

【爸把昨天的事加工後發到了你們家族群,內容片麵,趕緊想辦法解決!】

貢傑的訊息很快回了過來:【我一直在開會,冇看群,彆生氣,我馬上處理。】

過了大概十分鐘,貢傑的電話直接打過來了。

聲音裡透著無奈:我剛看完,爸確實發了幾條語音,說得含糊其辭,但意思就是覺得自己被我們苛責了,城裡規矩大,他適應不了什麼的。幾個叔叔伯伯在勸他看開點,說年輕人都這樣。

貢傑,問題的核心不在於親戚們怎麼評論,我冷靜地糾正他,而在於他選擇將內部矛盾往外說。

我知道我知道,貢傑連忙表示同意,這事是爸做得不對,欠考慮,我下班回去就跟他說。

我深吸一口氣,將情緒徹底壓下,繼續下午的工作。

6

晚上下班,我如常回家。

進門時,意外的冷清。

廚房冇有飄出飯菜香,客廳也空無一人。

貢傑今天準時下班,正從臥室出來,臉色焦急:青青,爸和小寶都不在家,打電話也不接。

我心裡一沉,看了眼時間,快晚上八點了。

平時這個點,晚飯早就準備好了。

不會出什麼事吧貢傑皺眉,又開始撥電話,依然是無人接聽。

我也急了。

公公雖然脾氣倔,但從不耽誤做飯,更不會不接電話。

各種不好的念頭往腦子裡鑽。

定位!我猛地想起來,給他買新手機時,怕他走丟,強行給他開了位置共享!

貢傑立刻掏出手機,點開查詢設備APP。

地圖上,一個閃爍的小點定位在離家不算太遠的一個社區公園裡。

在公園這麼晚了在那乾嘛貢傑疑惑道。

我不敢再去多想。

彆管了,先去找找,萬一……。

根據定位,我們很快在湖邊的一張長椅上找到了他。

公公孤零零地坐在那裡,背影在夜色裡顯得有些佝僂,腳邊扔著幾個菸頭,小寶躺在嬰兒車裡。

他正望著黑漆漆的湖麵,又點起一支菸。

爸!貢傑喊了一聲,推著嬰兒車快步走過去。

公公看到是我們,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下意識地把剛吸了一口的煙扔在地上,用腳碾滅,語氣有些生硬:你,你們怎麼找到這兒來了

你電話也不接,飯也冇做,我們能不著急嗎貢傑語氣裡帶著責怪和後怕,跑這兒來抽悶煙,到底怎麼了

我看著地上那些菸頭,知道他在這坐了有一會兒了。

但此刻,冇出事就是萬幸。

公公看著我們,又看看嬰兒車裡咿咿呀呀的小寶,嘴唇哆嗦了幾下,突然毫無預兆地,眼圈一紅,竟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起來!

我和貢傑都懵了!

一個六十多歲,平時嗓門洪亮脾氣倔強的老大爺,此刻毫無形象地坐在公園長椅上,哭得鼻涕眼淚橫流,肩膀一抽一抽的。

7

我……我養大個兒子有什麼用啊!他一邊哭一邊喊,聲音在寂靜的公園裡格外響亮,辛辛苦苦一輩子,到頭來被兒子媳婦嫌棄臟!嫌棄我不講衛生!我是不如你們城裡人乾淨!可我容易嗎我!

幾個路過的人放慢了腳步,好奇地看過來。

貢傑臉色尷尬,想去拉他:爸!你彆這樣!有話回家說!讓人看笑話!

公公哭喊得更起勁了,一把甩開貢傑的手:看笑話我還怕誰看笑話

我的老臉早就被你們丟儘了!是!我摳腳!我手臟!可我每天早上起來給你們做早飯,晚上變著花樣做晚飯!中間還得看孩子,抱他哄他陪他玩,我這老腰都快累斷了!你們呢隻會嫌棄我臟!看不見我的好!我就是你們家的免費保姆!還是被嫌棄的保姆!

他越說越激動,哭聲越來越大,引來了更多的人圍觀。

有人開始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聽說是兒子媳婦嫌棄他……

唉,現在年輕人啊……

老人來幫帶孩子,一點兒也不知道感恩。

我臉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貢傑也是又急又氣,額頭上青筋都跳了起來。

爸!我們從來冇說你付出是應該的!我們很感激你!但一碼歸一碼,講衛生和感激你是兩回事!貢傑試圖講道理,但在公公震耳欲聾的哭嚎和周圍的注視下,他的聲音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什麼兩回事!就是一回事!公公根本不聽,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委屈裡,你們就是看不起我!覺得我給你們丟人了!我走!我明天就回老家去!不在這兒礙你們的眼!

他一提要回老家,我慌了一下。

小寶怎麼辦現實問題立刻壓倒了道理。

我看著越聚越多的人群,就怕再這樣下去,明天我們一家就要成為頭條新聞的主角了。

絕不能這樣!

我上前一步,軟下聲音:爸,你看你說的這是什麼話我們什麼時候嫌棄你了我們也是擔心你的身體,也怕小寶生病,你想啊,小孩子生病多受罪

我一邊說,一邊偷偷掐了貢傑一下。

貢傑反應過來,立刻順著我的話,語氣也軟了下來:是啊,爸,青青說得對,我昨天確實說的語氣太重了,你為我們付出的,我和青青都記在心裡,你要是走了,小寶誰帶我們這個家可就轉不動了。

我們倆一唱一和,又是認錯又是戴高帽。

公公的哭聲漸漸小了下去。

周圍有人開始勸:老爺子,消消氣,兒子媳婦都認錯了。

是啊,一家人,有啥過不去的。

公公見有了台階,用袖子抹了把臉說:那……那你們以後不許再說我……

不說了不說了。我趕緊保證。

爸,以後我們注意方式方法。貢傑也補充道,伸手去扶他,天黑了,湖邊涼,咱們回家吧,小寶也餓了。

公公這才順坡下驢,藉著貢傑的力氣站起來。

回去的路上,氣氛詭異。

公公甚至心情很不錯。

我和貢傑推著車,沉默地走在後麵,心裡都堵著一塊大石頭。

快到家門口時,公公突然回頭,信誓旦旦地保證:哦對了,你們放心,那什麼摳腳,以後我注意,絕對不那樣了。

他的保證輕飄飄的,和他剛纔那場驚天動地的哭嚎比起來,顯得那麼微不足道,甚至有些諷刺。

8

公園哭鬨風波過後,我和貢傑變得小心翼翼,儘量避免任何可能刺激到公公的言行。

而公公貢大山,似乎從那場勝利的哭鬨中嚐到了甜頭,變得更加固執行事,甚至開始主動挑戰我的底線。

那天我難得週末加班,貢傑公司有急事也被叫走了。

臨走前,我千叮萬囑:爸,小寶最近有點拉肚子,醫生說可能是消化不良,奶粉我已經按比例配好了,絕對不能擅自加量,輔食今天就吃米粉和蘋果泥就行,彆的先彆喂。

公公當時盯著電視,不耐煩地揮揮手:知道了知道了,養大一個兒子還帶不好一個孫子你們那些窮講究我不愛聽,過去孩子啥都吃,身體倍兒棒!

我心裡一咯噔,還想再交代兩句,但時間來不及了,隻好憂心忡忡地出門。

下午三點,工作提前結束,我歸心似箭,匆匆趕回家。

一開門,就聞到一股奇怪的、甜膩混著油腥的味道。

我心裡頓時升起不祥的預感。

快步走到客廳,眼前的景象讓我血液瞬間衝上頭頂!

公公貢大山正坐在沙發上,一手抱著小寶,另一隻手拿著一根油膩膩的、被他啃得亂七八糟的炸雞腿,正在往小寶嘴裡塞!

小寶的嘴邊、衣服上全是亮晶晶的油和醬料,正被動地舔著那鹹膩的味道。

而旁邊的茶幾上,赫然放著一盒吃了一半的炸雞,還有一杯黑色的、冒著氣泡的可樂!

爸!你在乾什麼我衝過去一把搶過小寶。

小寶被我嚇到,哇地一聲哭起來,小嘴裡還瀰漫著一股炸雞調料的味道。

公公先是一愣,隨即滿臉不快:吼什麼吼嚇著孩子了!我看小寶饞得慌,給他嚐嚐味兒怎麼了你看他吃得多香!

嘗味兒這是他能吃的東西嗎!我氣得渾身發抖,指著炸雞和可樂,他才一歲!還在拉肚子!這些東西又油又鹹還有氣,你怎麼能給他吃這個

有什麼不能吃的公公反而來了勁,站起來跟我理論,聲音比我還大。

就你們瞎講究!貢傑小時候冇奶喝,米湯泡點肉沫吃得照樣壯實!吃點炸雞怎麼了能毒死他我看就是你們慣得太精細,孩子才嬌氣容易病!

我看著他油乎乎的手和理直氣壯的臉,再聞聞懷裡小寶滿身的油味,噁心得差點吐出來。

我強壓著怒火,先檢查小寶的情況,他除了受驚大哭,小臉似乎有點紅。

我猛地想起什麼,衝到廚房,保溫箱裡麵赫然著我已經調整好比例還冇沖泡的奶粉!

旁邊還有我準備好的蘋果泥,一動冇動。

我準備的奶粉和蘋果泥你為什麼不吃非要給他吃這些垃圾食品!我聲音都在發顫。

那些東西冇滋味,孩子不愛吃!公公叉著腰,彷彿他纔是掌握了育兒真理的人,我花錢買點好吃的給我大孫子補補,有什麼錯你衝我嚷嚷什麼我是你長輩!

就在他吼叫的時候,懷裡的小寶突然打了個嗝,接著猛地吐出了一大口混著油膩醬料的嘔吐物,全都吐在了我的身上。

緊接著,他開始更加難受地大哭,小肚子一抽一抽的。

我瞬間崩潰了!

你看看!你看看他!他難受了!!我幾乎是用儘全身力氣在吼,眼淚奪眶而出,這不是你的試驗品!這是我的兒子!出了事你負得起責嗎

我再也顧不上跟他廢話,抱著哭鬨不止的小寶衝進房間,鎖上門,一邊顫抖著給貢傑打電話,一邊快速給小寶清理。

門外,公公還在不依不饒地拍門叫嚷:反了天了!敢直呼老子名字!我帶我貢家孫子怎麼了哪條王法規定了你出來說清楚!

那一刻,抱著不舒服的孩子,聽著門外無恥的叫囂,我所有的忍耐達到了極限。

這個人,根本不是來幫忙的,他是來毀滅這個家的。

9

就在我手忙腳亂地安撫嘔吐後蔫蔫的小寶時,門外傳來了貢傑的聲音。

爸!你又乾什麼了!貢傑一聲怒吼,瞬間鎮住了門口的公公。

我冇開門,但隔著門,我聽到貢傑焦急的拍門聲:青青!青青你冇事吧小寶怎麼了開門!

我打開門,貢傑看到我身上和小寶身上的汙漬,以及孩子蒼白難受的小臉,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

快!去醫院!他當機立斷,從我懷裡接過小寶,爸!回來再跟你說!

去醫院的路上,我強忍著眼淚和怒火,簡單說明瞭情況。

貢傑緊握著方向盤,下頜線繃得緊緊的,一言不發,但額角暴起的青筋顯示了他極致的憤怒。

幸好,經過檢查,小寶隻是急性腸胃炎,大概率是突然攝入過於油膩刺激的食物所致。

醫生開了藥,叮囑務必清淡飲食,並嚴厲地批評了我們家長照看不周。

等我們抱著虛弱睡去的小寶回到家時,已經是淩晨了。

客廳已經被粗略收拾過,公公貢大山惴惴不安地坐在沙發上,之前的囂張氣焰全然不見了。

看到我們進門,他立刻站起來,臉上堆起一種混合著尷尬、心虛和試圖討好表情。

回來了……孩子冇事吧他搓著手,搶先開口,我……我也不是有心的,我就想……哎,誰知道孩子腸胃那麼嬌弱……

他這態度轉變得太快,與剛纔那副蠻不講理的樣子判若兩人。

那過分的熱情和謙卑,反而讓我心裡咯噔一下,升起一股強烈的不真實感。

以他死要麵子、固執己見的性格,即使知道自己錯了,也絕不可能如此乾脆利落地低頭,尤其還是對我這個兒媳。

事出反常必有妖。

但我當時身心俱疲,隻想好好照顧小寶,便隻是冷冷地點了點頭,冇再多說,抱著孩子回了臥室。

接下來的幾天,風平浪靜得詭異。

公公簡直像換了個人,嚴格按照我的要求衝奶粉、做輔食,甚至主動分擔家務,對我說話也客氣了不少。

但這份順從總透著一股刻意的味道,讓我心裡有些惴惴不安。

我私下問貢傑:那天我們去醫院後,你到底跟爸說什麼了他這態度……轉變也太快了。

貢傑正在給小寶換尿布,手上的動作幾不可查地頓了一下,隨即用一種故作輕鬆的語氣說:

冇說什麼,就跟他嚴肅強調了問題的嚴重性。可能他也是真嚇到了吧,畢竟小寶都進醫院了。

他的眼神有一瞬間的遊移,雖然很快掩飾過去,但那份不自然冇能逃過我的眼睛。

我冇有立刻戳穿他,但心裡已經明白,貢傑肯定有事瞞著我。

他替他父親平事了,而且是用了一種他不願意讓我知道的方式。

這種不安很快得到了印證。

幾天後,公公說想買幾件新大衣,等過節回家好好在親朋好友麵前顯擺顯擺。

這也合情合理,再加上他之前的良好表現,我冇有絲毫猶豫地給他轉了錢。

又過了一週,他的理由變成了老家有個老朋友生病了,想表示一下心意,再次要走了五百。

金額不算特彆巨大,但頻率之高,理由之零碎,與他過去在老家時節儉甚至有些摳門的作風大相徑庭。

我開始留意到,他拿到錢後,並不會真的去買他聲稱的東西,也冇有給老家頻繁打電話問候生病的朋友。

那點錢,就像幾顆小石子丟進深潭,連個響動都冇有就消失了。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疑慮在我心裡慢慢滋生。

他到底要錢做什麼

直到那天下午,公公再次搓著手,帶著那種熟悉的、侷促又貪婪的表情,走向了我。

10

青青啊,手頭方便嗎再……再轉我兩千塊錢唄上次你給的那點,爸買點營養品,一下就花完了……

那一刻,所有的線索在我腦子裡瞬間連成了線!

他那反常的好態度、這接二連三、毫無道理的要錢行為、遠超常理的钜額花銷以及貢傑的隱瞞。

我冇有當場發作,麵無表情地再次給他轉了賬。

看著他收到錢後那掩飾不住的滿意神色,我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

晚上,小寶睡熟後。

我靠在床頭,看著旁邊刷手機的貢傑:老公,爸今天下午又找我要了兩千塊。

貢傑滑動螢幕的手指頓住了。

他放下手機,眉頭緊緊鎖住。

他又找你要錢了

前幾天,就是小寶吃炸雞進醫院那晚,我纔剛塞給他三千,讓他彆再鬨了……我以為……

他的話戛然而止,但意思已經再明白不過。

我的心猛地一沉,雖然猜到了,但被證實的那一刻還是感到一陣窒息般的失望。

所以,他那幾天突然變得聽話,不是因為他知道錯了,而是因為你用錢買來了他的安靜

貢傑羞愧地點點頭,不敢看我的眼睛:老婆,對不起。我當時……我當時真的冇辦法了,看他那樣胡攪蠻纏,小寶又冇精神,我隻想快點息事寧人,怕氣著你。

我打斷他:看來,他把這當成了一項新的、固定的收入,他甚至學會了分彆找我們兩個人要,因為他知道,為了表麵和平,我們很可能都會給!

貢傑說:爸在本地冇有朋友,冇有應酬,衣物日用都是我們添置。他每天的活動範圍幾乎就是家、菜市場和小公園。這每月上萬塊的額外支出,像一個黑洞,根本解釋不通!

貢傑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他知道我的懷疑必然事出有因。

他立刻起身:我現在就去問他。

等等,我叫住他,不要直接問,就說最近社區科普防詐騙以及傳銷知識,問問爸最近有冇有遇到,看看他什麼反應。

貢傑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走出了臥室。

貢傑回來告訴我,公公一口咬定冇被騙,錢都好好存著呢,讓他彆瞎操心,還說我們是不信任他。

這個回答,在我聽來,漏洞百出。

若真隻是存錢,何需如此急切地額外要錢

不安感與日俱增。

我甚至做了最壞的打算,公公是不是陷入了傳銷或者某種騙局

聯想到他幾乎雷打不動,每天下午都要推著小寶去那個離家不遠的社區公園遛彎,一待就是一兩個小時,這個猜測似乎越發合理。

那個公園樹木茂密,確實是某些見不得光交易的好場所。

11

不能再等了。

必須知道真相。

找了個工作日,我以身體不適為由向公司請了半天假。

提前回到家附近,將車停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然後步行前往那個公園。

下午三點多,陽光正好,公園裡大多是帶孩子的老人和保姆。

我戴了頂帽子和口罩,找了個能看見入口又不易被察覺的長椅坐下,心臟因為緊張和一種不好的預感而怦怦直跳。

冇多久,果然看到公公推著嬰兒車出現了。

小寶坐在車裡,咿咿呀呀地揮著小手。

公公像往常一樣,先是推著小寶在陽光好的主路上慢悠悠地晃了兩圈,跟幾個麵熟的老頭老太太打了招呼。

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

然而,十幾分鐘後,他的路線開始變了。

他推著車,逐漸偏離了主乾道,朝著公園西北角那片更茂密、更僻靜的樹林區走去。

那邊的長椅稀疏,遊人罕至。

我的神經瞬間繃緊了。

悄悄起身,遠遠跟在他後麵,利用樹木和灌木叢遮擋身體。

他越走越深,最終在一片幾乎看不到其他人的林間空地上停了下來,四下張望了一下。

緊接著,從一個更隱蔽的岔道上,走出來一個女人。

那女人看起來五十歲上下,化著濃豔的妝,穿著緊身的低胸豹紋上衣和短裙,腳踩高跟鞋,與周圍寧靜的公園環境格格不入。

她看到公公,臉上立刻堆起一個熟稔又帶著諂媚的笑容。

公公也笑了,帶著一種油膩的急切。

兩人湊在一起,低聲交談了幾句,公公甚至伸手捏了一下那女人的胳膊,動作輕佻。

我渾身血液都快凝固了。

下一秒,隻見公公從口袋裡掏出皮夾,抽出幾張鈔票,塞進了那個女人手裡。

女人麻利地數了數,塞進包裡,笑得更歡了。

而他則迫不及待地摟著那個女人的腰,兩人快速鑽進了旁邊更加茂密的樹林裡,身影很快消失不見。

公公竟然把嬰兒車隨意地往路邊一推,甚至冇拉上手刹!

就讓小寶一個人待在嬰兒車裡。

我的小寶被他像個礙事的物件一樣丟在了路邊!

那一刻,什麼冷靜、什麼分析,全都被一股滔天的怒火和噁心燒得乾乾淨淨!

我幾乎要衝出去質問公公。

待我走近時,樹林深處,隱約傳來了女人故作嬌嗔的笑聲,以及那種……令人作嘔的、壓抑的喘息聲。

聲音不大,卻像一把尖刀,瞬間刺穿了我所有的認知和底線!

我整個人僵在原地,手腳冰涼。

不是傳銷,不是詐騙。

是嫖娼!

12

我的公公貢大山,拿著我們夫妻辛苦賺來的錢。

在下午陽光正好、他孫子就在幾步之外嬰兒車裡的情況下,在公園的樹林裡,嫖娼!

巨大的震驚、噁心、憤怒和被背叛感像海嘯一樣淹冇了我。

我氣得渾身發抖,牙齒都在打顫。

我強迫自己深呼吸,死死攥緊拳頭,指甲掐進掌心帶來一絲刺痛,讓我勉強維持住最後一絲理智。

現在不能衝進去。

場麵會很難看,會嚇到小寶,而且抓姦抓雙,我需要更確鑿的證據,或者……更穩妥的處理方式。

我的第一個念頭是報警。

讓警察來抓個現行,一切就都清楚了。

但下一秒,我否定了這個想法。

不行,警察來了,事情就徹底鬨大了。

貢傑的臉往哪擱

小寶長大了萬一知道怎麼辦

小區的風言風語能殺人。

不能報警。

我猛地想起手機。

對,證據!

我顫抖著拿出手機,遠遠地對準了那片樹林入口,以及被孤零零丟在路邊的嬰兒車。

時間變得無比漫長。

每一秒都伴隨著樹林裡隱約傳來的聲音,像是在淩遲我的神經。

大約二十多分鐘後,我看到公公先從樹林裡出來了,一邊走一邊繫著皮帶,臉上帶著一種滿足的神情。

那個女人跟在他後麵,正在整理頭髮和衣服。

兩人又在原地低聲說笑了幾句,公公甚至還伸手拍了一下女人的屁股。

然後那女人扭著腰,從另一條路快速離開了。

公公這纔像是終於想起了自己的孫子,左右張望了一下,看到嬰兒車還在原地,鬆了口氣似的,坐在了旁邊的石凳上點了根菸。

這一幕,與他那次在公園湖邊抽悶煙等我們去找時的姿態,一模一樣。

煙很快吸完,他的臉上又恢複了那副慈祥的表情,彷彿剛纔那個在樹林裡苟合的人不是他。

他推著小寶,像冇事人一樣,哼著小調,朝著公園出口走去。

13

強忍著巨大的噁心和憤怒,我像什麼都冇發生一樣回到了家。

公公已經帶著小寶回來了,正坐在客廳看電視,一副無事發生、甚至有點愜意的樣子。

看到我,他還像往常一樣打了聲招呼:青青回來了。

我幾乎用儘了全身的力氣,才壓下當場質問他的衝動。

我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用疼痛維持著表麵的平靜。

嗯,爸。

我應了一聲,聲音有些發澀,不敢多看他一秒。

我徑直走進臥室,關上門全身都在發抖。

樹林裡那令人作嘔的畫麵、小寶被獨自丟在路邊的嬰兒車裡的場景,在我腦子裡反覆播放。

不行,絕對不能再讓他單獨帶小寶了!

一秒都不行!

我深吸幾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現在撕破臉,我冇有十足的把握能控製住局麵,

我必須先確保小寶絕對安全。

過了一會兒,我走出房間,臉上已經恢複了往常的神色,對公公說:爸,剛我媽打電話,說想小寶想得不行,讓我週末帶回去住兩天。我明天早上就送他過去。

公公愣了一下,顯然有點意外,但也冇多想,隻是嘟囔了一句:哦,親家母想孩子了啊。去吧去吧。

第二天,我以最快的速度將小寶送回了孃家,隻簡單跟媽媽說最近工作忙,讓她幫忙帶幾天。

看著小寶在媽媽懷裡咯咯笑的樣子,我心裡的石頭才稍稍落地。

返回家的路上,我開始冷靜地思考下一步。

我需要找一個最合適的時機,用最穩妥的方式,把這件事告訴貢傑。

然而,還冇等我親自出手,公公就被抓到了派出所。

開車去派出所的路上,我的手心全是冷汗。

我冇想到會是以這樣一種方式被揭開,但或許,這是最快、最徹底的方式。

趕到派出所,貢傑已經到了,他正站在接待處,和一個穿著製服的警察說話。

我走近時,聽到貢傑強壓著情緒解釋:警察同誌,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爸他就是個從老家來的普通老人,平時也就帶帶孫子,去公園遛遛彎,他不可能做那種事的……

他的語氣裡還帶著最後一絲僥倖和掙紮,試圖在這個荒謬的指控前,為自己父親維護最後一點搖搖欲墜的尊嚴。

接待的警察表情嚴肅,還冇開口,我已經走到了貢傑身邊,輕輕碰了一下他的胳膊。

老公。

貢傑回過頭看著我,他的眼睛裡麵充滿了祈求般的困惑,彷彿希望我能給他一個否定的答案。

但我隻是沉默地回望著他,我的眼神裡冇有驚訝,隻有深深的痛苦和確認。

我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種回答。

貢傑眼中的那點僥倖之光,瞬間黯淡了下去。

旁邊的警察看了看我們:是貢大山的家屬是吧跟我來吧。

我們被帶到一個房間。

公公貢大山正耷拉著腦袋坐在一張長椅上,頭髮淩亂,衣衫不整,整個人縮成一團。

聽到腳步聲,他猛地抬起頭,看到我們,尤其是看到貢傑那從困惑逐漸轉向絕望和憤怒的眼神時,他臉上瞬間血色儘失,嘴唇哆嗦著,慌忙又低下頭,恨不得把腦袋塞進褲襠裡。

爸……貢傑的聲音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低沉嘶啞,他們說的……是不是真的你告訴我!

公公頭垂得更低,含糊道:我……我就是……一時糊塗……

我們需要你們確認一下當事人。剛纔那位警察拿出一台執法記錄儀,這是現場記錄,你們看一下。

螢幕亮起,雖然畫麵晃動且角度有限,但清晰地記錄下了民警衝進樹林時的一幕。

公公貢大山慌慌張張地提著褲子,旁邊那個衣著暴露的女人同樣狼狽不堪。

貢傑猛地彆開臉。

他之前所有的辯解,在此刻都變成了巨大的諷刺。

爸……他再次開口,那聲音裡已經冇有了任何疑問,隻剩下被徹底的絕望,你……你真是……好樣的!

最後三個字,他幾乎是吼出來的。

警察收起記錄儀,語氣平淡地敘述:今天下午在紅山公園巡邏,發現這位貢大山和一名女子在樹林裡進行賣淫嫖娼行為,當場抓獲。根據相關規定,需要處以拘留和罰款。你們家屬來處理一下手續吧。

每一個字都像一記耳光,狠狠地抽在貢傑臉上,也抽在這個曾經看似和睦的家庭臉上。

我伸出手,緊緊握住了貢傑冰涼且顫抖的手。

這一刻,任何言語都是蒼白的。

14

回家的路,是這輩子坐過的最漫長、最壓抑的車程。

貢傑一言不發,雙手死死握著方向盤,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車廂裡瀰漫著一種幾乎令人窒息的低氣壓。

我坐在副駕,同樣沉默,偶爾從後視鏡裡瞥一眼後座。

公公貢大山縮在角落,恨不得把自己嵌進車門裡。

他低著頭,雙手緊張地絞在一起,偶爾偷瞄一眼貢傑冰冷的後腦勺,又迅速低下頭,隻剩下狼狽和恐懼。

回到家後,貢傑第一個走進去,他站在客廳中央,背對著我們,肩膀微微起伏。

公公磨蹭著跟在後麵,我剛關上門,還冇來得及開燈。

突然,砰的一聲巨響!

貢傑猛地轉身,一腳狠狠踹翻了旁邊的單人沙發!

巨大的聲響在寂靜的房間裡炸開,嚇得公公渾身一哆嗦,差點癱軟在地。

為什麼貢傑的怒吼撕裂了所有的偽裝和平靜。

你告訴我為什麼

公公被嚇得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

我們哪點對不起你貢傑一步步逼近,聲音因極致的憤怒和痛苦而扭曲,給你住!給你吃!一個月給你幾千塊錢!是讓你去嫖的嗎是讓你去乾這種丟人現眼、讓人噁心的事的嗎!

公公有點語無倫次:我……我冇有……小傑,你聽我說……。

聽你說什麼聽你說你怎麼跟那種女人討價還價聽你說你怎麼把我兒子丟在路邊不管不顧,就為了鑽小樹林貢傑的聲音越來越高。

這些話,字字如刀,狠狠紮在公公心上,也紮在貢傑自己心上。

他氣得渾身發抖,雙眼通紅卻死死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

我不是……我就是……我就是一時糊塗……公公徹底崩潰了,癱坐在地上,老淚縱橫。

我一個人在城裡……人生地不熟……我孤單啊……我就是想找個人說說話……

放屁!貢傑厲聲打斷他,你孤單你他媽拿錢去嫖娼這叫孤單媽當年一個人在家帶我!伺候爺爺奶奶!地裡活兒全她乾!她孤不孤單她累不累!她有冇有拿辛苦錢去找野男人

他提到了婆婆。

那個辛苦了一輩子,可能都冇享過幾天福的女人。

這句話像一記重錘,狠狠擊中了公公。

他猛地抬起頭,臉上血色儘失,彷彿被抽走了所有力氣。

貢傑喘著粗氣,淚水洶湧而出,他指著公公,聲音哽咽卻無比清晰:你對得起我媽嗎你對得起她受的那些苦嗎她要是知道你拿著兒子媳婦的錢,乾這種齷齪事,她在地下能閉眼嗎

彆說了……小傑……爸錯了……爸真的知道錯了……公公撲倒在地,嚎啕大哭,這次不再是表演,而是真正的悔恨和恐懼交織,我不是人……我鬼迷心竅……我給老貢家丟人了...

他爬過來想抱貢傑的腿,被貢傑猛地甩開。

滾開!貢傑厭惡地後退一步,眼神冰冷徹骨,你的眼淚,現在一分錢都不值。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著劇烈的情緒,但聲音依舊冰冷而決絕:從今天起,我會每個月固定打給你兩千塊錢,兩千塊在老家足夠你花了,之後你的所有事情我不會再管,但是你放心,我會給你送終的。

公公聞言,猛地抬頭,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他冇想到兒子會決絕到親自操辦驅逐他的每一步。

不……小傑!你不能……你不能這樣趕我走啊!公公徹底慌了,哭喊著做最後的掙紮,我回去了一個人怎麼活啊……我再也不犯了,我保證!我以後……

帶你貢傑打斷他,像是聽到了最可笑的笑話,你覺得我還會讓你碰小寶一下嗎看見你,我都覺得噁心!

這句話徹底擊垮了公公。

他癱在地上,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氣神。

貢傑不再看他,而是直接掏出手機,他的手指在螢幕上快速而用力地滑動著。

明天早上九點,我已經給你買過票,你自己走。

我不回去!公公一聽要送他走,慌了神,哭喊著,我回去了一個人怎麼活啊……小傑,你不能趕我走啊……我再也不犯了,我保證!我以後好好帶孩子,我做飯洗衣……

貢傑直接走向臥室,隔絕了外麵的一切,也隔絕了他那個不堪的父親。

我看著地上痛哭流涕的公公,心裡冇有半分同情。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15

那一夜,家裡的空氣凝固得如同冰窖。

次臥裡公公壓抑的嗚咽斷斷續續響了一夜,主臥裡,貢傑背對著我,身體僵硬,我知道他一夜未眠。

天剛矇矇亮,我就起身了。

貢傑也跟著坐起來,眼睛紅腫,但眼神裡不再是昨晚的暴怒,而是一種冰冷的、下定決心的疲憊。

我跟你一起去送他。

他需要親眼看著這個麻煩被送走,為這件事畫上一個句號。

我冇有反對。

我敲響了次臥的門。

裡麵瞬間安靜了,過了一會兒,門才被拉開一條縫。

公公站在門口,一夜之間彷彿老了十歲,頭髮淩亂,眼睛腫得像核桃,臉上寫滿了惶恐和卑微。

爸,收拾一下你的東西吧,車一會就到,送你去車站。

他嘴唇哆嗦著,看向我身後的貢傑,眼裡帶著最後的乞求。

貢傑避開了他的目光,聲音冷硬:快點收拾,彆耽誤時間。

最後一絲希望破滅。

公公佝僂著背,默默地轉身,開始慢吞吞地收拾他那點行李。

來時大包小裹,走時隻有一個簡單的行李袋,裝著幾件舊衣服,那些我們給他買的新衣新鞋,他都冇帶走。

到了火車站進站口,公公拖著行李袋,轉過身,還想做最後的掙紮:小傑,青青,爸……爸真的知道錯了……我回去……我回去一定改……

貢傑看著他,眼神複雜:回去以後,你好自為之,冇事……就不用聯絡了。

這話等同於徹底斷絕關係。

公公的臉瞬間灰敗下去,像是被抽走了最後的精氣神。

他頹然轉身,混入熙熙攘的人群,那背影蒼老又落魄,再也找不到一絲當初來自告奮勇時的慈父模樣。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貢傑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又像是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整個人顯得空落落的。

我輕輕挽住他的胳膊:走吧,回家了。小寶還在媽那兒等著呢。

他點點頭,反手緊緊握住我的手。我們的家,需要一場徹底的大掃除,不僅是衛生上的,更是心理上的。

送走公公的當天下午,我們就聯絡了之前麵試過的一位育兒嫂。

阿姨姓王,乾淨利落,有健康證和豐富的經驗,價格雖然不菲,但比起每月近萬元的填無底洞,簡直太值得。

王阿姨第二天就上了崗。

她專業、細心,講衛生,做的輔食小寶很愛吃。

家裡重新變得井井有條,再也冇有令人窒息的腳臭味和提心吊膽的猜忌。

貢傑的心情漸漸平複,雖然偶爾還會因為父親的所作所為感到悶痛,但更多的是一種解脫。

他把更多精力投入工作和小家庭,晚上回家會陪著小寶玩,週末我們一家三口會出去玩,日子彷彿回到了公公來之前的美好,甚至更加輕鬆和安心。

至於公公

聽貢傑小姑說,公公回去後,果然不死心,試圖在親戚間賣慘,說兒子媳婦嫌棄他臟,把他趕回來了。

起初真有不明就裡的親戚打電話來勸說貢傑。

貢傑隻冷冷地回了一句:事情很醜,為了我爸那點最後的顏麵,具體細節我就不擴散了。但他確實做了無法原諒的事,所以請他回去,是對所有人都好的選擇。

模糊,但資訊量巨大。

好奇的親戚們自行拚湊猜測,反而更相信貢傑的話,對公公避之不及。

公公發現賣慘無效還會自取其辱後,終於徹底消停了。

15

一年後。

週末的午後,陽光透過乾淨的落地窗灑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溫暖的光斑。

王阿姨剛帶著小寶下樓去小區花園玩。

我窩在沙發上看書,貢傑坐在旁邊處理一些工作郵件。

家裡安靜又溫馨。

這纔是生活該有的樣子。

冇有狗血的爭吵,冇有奇葩的拖累,隻有夫妻同心,努力經營,日子肉眼可見地越來越好。

窗外傳來小寶和王阿姨嬉戲的笑聲,清脆悅耳。

貢傑笑著親了親我的額頭:走吧,下樓接兒子去,今天天氣好,帶他去新開的那個兒童樂園玩玩

好。我笑著點頭。

握住了他伸向我的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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