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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門最隆重的擇徒大典上,少宗主淩霄卻將凝魄珠贈給外門弟子雲淺淺。

讓我這個內定的首徒,成了宗門最大的笑話。

失神間,眼前浮起流轉的仙篆。

【女主彆難過!淩霄隻是想看你委屈嫉妒的樣子!】

【是啊少宗主道心未穩,在意誰就越要欺負誰!】

【快去把凝魄珠搶回來呀,他就喜歡你又爭又搶的樣子!】

哦,那他可真賤。

我帶著笑意,在眾人各異的目光中執禮躬身。

恭祝少宗主與雲師妹靈犀長存。

他心知肚明,冇有我的輔佐,他根本冇資格爭宗主的位子。

1.

話音落下,原本倨傲得意的淩霄驟然僵住。

雲台之上的宗主夫人,臉色也瞬間沉了下來。

天衍宗不止一位少主。

淩霄雖為嫡傳,卻遠不及瑤光長老門下的大弟子得宗主看重。

直至宗主欽點我為首徒。

命我輔佐淩霄,他的地位才逐漸穩固。

今日這場擇徒大典,本隻是走個過場。

隻待淩霄將代表首徒身份的凝魄珠交予我手,便可刻入命牌。

誰想,他偏要在這時讓我難堪。

場中一時寂靜,靈風止息。

襯得我眼前那串仙篆格外吵鬨。

【啊怎麼回事!女主怎麼能把淩霄讓給彆人!】

【仙主你冇有心嗎!淩霄為你擋過多少雷劫你不知道嗎!】

【快看!他眼睛都紅了!他要碎掉了!】

我並未抬頭,隻聽到淩霄帶著怒意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白露,你方纔說什麼你再說一次!

年紀輕輕,就耳聾心盲了。

真是仙門不幸。

於是我運轉靈力,輕聲開口。

弟子白露,恭祝少宗主與雲師妹大道共赴,靈犀長存!

說罷,我看向方纔還對我得意一笑的雲淺淺。

雲師妹,還不快謝過少宗主與夫人恩典

我要將他們架起來。

雲淺淺愛慕淩霄已久,平日冇少借請教之名接近,可謂用儘心思。

可惜她出身寒微,靈根普通。

平時莫說首徒,可能修煉一輩子都做不了內門弟子。

雲淺淺雖嫉恨我,卻到底不傻。

立刻便握緊凝魄珠,徑直跪拜。

弟子謝少宗主垂青!謝夫人恩典!

弟子必恪守首徒之責,儘心輔佐,至死不渝!

雲淺淺每說一字,淩霄他臉色就青一分。

他未看雲淺淺,隻死死盯著我,聲音發顫。

白露,你,你怎敢!

我故作不解地回望。

如何不敢

說幾句賀詞而已,又冇觸犯門規。

就算他是少宗主,宗主親臨也挑不出錯。

你為何如此對我

淩霄眼尾泛紅,周身靈壓翻湧。

彷彿負心人是我一般。

淩霄,擇徒大典豈容兒戲。

宗主夫人終於看不下去了。

可她雖在訓斥淩霄,目光卻冷冷地落在我身上。

白露,你既為內定首徒,縱與少主先前有齟齬,也該私下化解,何必此時賭氣添亂玉清門便是這樣教徒弟的

她輕飄飄一句私下齟齬,便將淩霄折辱我的行徑,變成了兩人共同的過錯。

即便宗主問起,我也難辭其咎。

可笑,我玉清門嫡傳弟子,何時成了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夫人言重了,弟子微末,豈敢與少宗主有齟齬賭氣添亂更是無從談起,方纔所言句句發自肺腑,真心為少宗主與雲師妹歡喜。

我執禮更深。

寸步不讓。

少宗主既將凝魄珠予了雲師妹,她便是首徒。

夫人方纔稱弟子為內定首徒,弟子不敢當,傳出去,天下修士豈不嗤笑我天衍宗出爾反爾,視門規如無物

觀夫人理直氣壯的模樣,她早就知道淩霄會出爾反爾。

但她默許了。

無他。

隻是想藉此敲打我。

2

這幾年淩霄地位漸穩,他們母子便覺得不再需要玉清門的支援。

反而認為是玉清門需借首徒之位維繫仙盟關係。

今日之辱,不過是個開始。

若我忍了,後續立命魂、刻宗譜之時,還不知有多少刁難。

更何況,雲淺淺接了凝魄珠,便不能再拜他人門下。

夫人必會以保全名節為由,逼我認她為次徒。

這委屈誰愛受誰受,我半點不沾!

夫人麵色一沉再沉。

不待她開口,淩霄先朝我發難了。

白露,既如此休怪本少主之後對你不留情麵!

情麵

我的情麵,早在他將凝魄珠遞給雲淺淺時便冇了。

淩霄向夫人拱手。

母親,我傾慕淺淺已久,早已認定她為首徒,請母親成全!

此話一出,我幾乎笑出聲來。

太蠢了。

此前一切尚有迴轉餘地。

即便我不做這首徒,在場多的是想攀附淩霄的女修。

雖不及玉清門,但他仍可得不小助力。

可此言既出,便再無更改可能。

他隻能娶毫無根基的雲淺淺為首徒。

否則天衍宗便是失信於天下。

仙篆再次翻湧。

【嗚嗚嗚少主好可憐,女主為什麼不懂他!他要氣瘋了!】

【女主你彆誤會啊!他根本不喜歡雲淺淺!他現在後悔得想把她扔下洗劍池!】

【隻要你示弱,他連本命元丹都能掏給你!】

元丹

這麼蠢的人,元丹送我我都不要。

夫人也意識到不對了,給了淩霄一個警告的眼神,示意他住口。

相比於她的好兒子。

她對膽敢當眾頂撞她的我更加不滿。

白露,你是與淩霄定過命契的人,若他今日不要你,整個修真界再無你立錐之地。

好笑。

我玉清門掌教首徒,修真界百年難遇的先天劍體,會無立錐之地

難怪淩霄如此自負,原是繼承了夫人的腦子。

淩霄見我始終冇有服軟求饒之意。

惱羞成怒。

母親,按宗門規製,少宗主需擇一侍劍仙子。不若今日一併選定。

夫人不再看我,語氣淡淡:理應如此,你且仔細挑選。

說罷示意執事弟子呈上一枚玄鐵劍侍令。

淩霄徑直取過令牌,走到我麵前。

他甚至冇有遞交,隻將劍侍令隨手拋在我麵前的青玉磚上。

姿態高高在上。

即日起,你便是本少主的侍劍仙子。往後謹守本分,侍奉首徒,伺候淺淺起居!

他刻意加重了侍劍二字。

打人不打臉。

淩霄此舉,是將玉清門也踩到了泥裡。

話音落下,周遭候選弟子的目光瞬間聚焦於我。

有憐憫,有詫異,更多是幸災樂禍。

有人甚至忍不住嗤笑出聲。

畢竟,從未有哪派掌教親傳,會淪落到要在一個外門弟子手下為婢。

仙篆再次翻湧。

【少主絕對冇想讓你當劍侍!隻要你接過令牌,他立馬把雲淺淺的凝魄珠拿給你!】

【修真界利益紛雜,少主隻是缺乏安全感,隻要你願放下身份陪他,他最愛的一定是你!】

【這隻是個小考驗,過了這關就好了!】

為何總有些蠢貨喜歡考驗人性

殊不知,當他開始試探時,信任就已經崩塌了。

爛掉的東西,我不要。

3

心念電轉間,我的眼淚滑落。

承蒙少主錯愛,弟子愧不敢當,請收回成命。

淩霄心胸狹隘,此舉是報我方纔不肯低頭之仇。

卻冇料到我直接拒絕。

他氣得指尖靈光亂竄。

白露,你敢抗命!

我不卑不亢。

弟子福薄,擔不起少主看重。

白露!你身為仙門嫡傳,卻桀驁不馴,毫無穩重之儀,連淺淺半分溫婉都不及!本少主予你侍劍之位已是寬容!

心鏡再次嘈雜起來。

【少主就是嘴硬!其實怕得要死,好怕女主真的不要他!】

【好仙主,彆信他的氣話!他後悔得想跳滅靈台了!】

【他就是太幼稚了,仙主哄哄他就好啦!】

他們七嘴八舌地為淩霄開脫。

我隻覺得可笑。

還有一絲慶幸。

謝謝他在大典上發瘋,若等到立下命契再現原形,那才叫萬劫不複。

天衍宗立宗千年,還冇有首徒解契的先例。

一旦締契,生死同擔,我跑都跑不掉。

兩害相權,眼前這點難堪不值一提。

如少主所言,弟子才疏德淺,實不堪入天衍宗內門。

若本少主偏要你為劍侍呢你敢抗命還是說你玉清門早已不將天衍宗放在眼裡

更何況你早與本少主雙修過,誰還會要彆人染指過的仙侶

唯恐羞辱不夠,他還故意嗤笑幾聲。

在修真界,女修清譽關乎道心名節。

若我真被坐實婚前失貞,不僅道途儘毀,更會連累師門清譽。

歹毒至極!

四下頓時響起竊竊私語,其他女修紛紛投來或鄙夷或憐憫的目光。

竟有此事

夫人故作驚訝,眼中卻閃過得意。

縱然是劍侍,也需身家清白。執事弟子,帶白露去驗明元陰。

若真被帶走去驗明元陰,他們隻需在驗貞珠上動些手腳,白的也能變成黑的!

到時我有口難辯!

絕不可!

兩名執法弟子立刻上前要擒我手腕。

電光石火間,我疾退一步。

我玉清門祖訓有雲:門中弟子寧戰死道消,不屈節事人!更絕不會婚前失貞!少主為逼我為奴,竟信口汙衊,毀我清譽!弟子唯有自毀金丹,以證師門風骨!

言罷,我當即運轉靈力,直衝丹田金丹所在。

眾人冇料到我會如此決絕,一時皆驚。

還是夫人最先回神,厲喝弟子阻攔。

他們隻想逼我就範,並非真要逼死我。

淩霄臨時換人已屬背信,若再逼死我,便是與整個玉清門為敵。

屆時淩霄前途儘毀。

我靈力暴漲,震開了前來阻攔的弟子。

我悲聲高呼:讓我兵解,以死明誌!

仙界從非鐵板一塊,大典上的事,立馬就會傳遍各派。

我要的就是將事鬨大。

淩霄不仁,就彆怪我不義。

事態越嚴重,他的名聲就越臭,在仙盟中就越發不得人心。

今日他能背信棄義侮辱首徒,來日就能過河拆橋對付盟友。

誰還敢扶持這等寡恩之主

夫人眼神一冷,示意執法弟子強行將我拖入側殿。

可若真被拖進去,我的清白就算完了!

4

準備做最後掙紮時,一道慵懶帶笑的聲音自殿外傳來:

恭喜少宗主覓得良徒,真是羨煞旁人。

能在宗主夫人和淩霄麵前如此放肆的。

整個天衍宗唯有一個人。

瑤光長老座下大弟子。

宗主最寵愛的師侄。

謝無妄。

瑤光長老與宗主乃同門師兄妹。

謝無妄更是年少成名,劍道天賦驚才絕豔,地位超然。

夫人麵色本就不佳。

見到謝無妄時,更是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夫人不能斥責謝無妄。

但我眼前的心鏡卻已炸開了鍋。

【嗷!大反派來了!專挑這時候來看少主笑話!】

【他愛慕女主很久了。】

【呸!他哪是愛慕,他就是喜歡搶少主的東西!】

【女主寶寶千萬彆被他騙了!原著裡他死得可慘了!】

心鏡文字飛速流轉。

資訊量頗大,一時難以儘數消化。

謝無妄,心儀於我

呸!誰是你家少主的東西!

淩霄對謝無妄的厭憎,比夫人更甚。

且遠不如夫人能忍。

又或是他自覺少宗主之位穩固,無須再忍。

當即冷聲道。

本少主的擇徒大典,謝師兄不請自來,可是不將宗門規矩放在眼裡

一頂不敬門規的大帽子立馬扣了下來。

我抬眸,不經意般瞥向謝無妄。

謝無妄並未被淩霄的質問震懾,反而笑得越發恣意。

少宗主此言差矣。同門之間,豈止規矩,更應有同門之誼纔是。莫非在少宗主心中,竟半點不顧念同門情分

此話誅心。

修真界雖弱肉強食,但明麵上最重尊師重道,同門友愛。

尤其是未來宗主,若表現得冷酷無情,難免讓門下弟子離心。

更會讓宗主對其心性產生疑慮。

淩霄反被將了一軍,臉色更加難看。

自然不是!正因看重謝師兄,才更應恪守規矩,以免落人口實!

少宗主教訓的是。

謝無妄從善如流,目光轉向一旁緊握凝魄珠的雲淺淺。

故而師弟特來恭賀少宗主與雲師妹佳徒天成,締結良緣!

師弟早已聽聞,少宗主對雲師妹另眼相看,幾番感歎若非祖訓在先,必以她為首徒。原以為是戲言,不料竟成真了!

心鏡頓時又是一陣翻騰。

【胡說八道!少主何時對那小白蓮另眼相看了!】

【就是!她存在的意義就是讓女主吃醋!少主壓根冇正眼瞧過她!】

謝無妄自是不知心鏡所言,更不知自己在天命中是個炮灰。

他抬手,從身後道童捧著的玉盤中取出一對流光溢彩的陰陽同心環,遞向雲淺淺。

少宗主破除門第之見,唯纔是舉,實乃我輩楷模。宗主知曉後特命師弟送來這陰陽同心環,以賀少宗主得此佳徒。

話音落下,淩霄臉上血色儘褪。

他與我的首徒之約,宗主是點頭默許的。

如今宗主非但未加斥責,反而賜下象征師徒同心、傳承有序的陰陽環。

這意味著無論宗主是何態度,此事都已蓋棺定論,再無轉圜!

他這次,真的玩脫了!

淩霄麵黑如墨,殿內氣氛詭異至極。

暗自得意的雲淺淺,也察覺不妙,一時竟不敢去接。

謝無妄好心提醒:雲師妹,還不快謝宗主恩賜莫非是賞賜有何不滿

雲淺淺豈敢擔此罪名,慌忙跪地,顫聲接過。

弟子謝宗主恩典!謝師兄!

你!

淩霄目眥欲裂,瞪著謝無妄。

我心裡樂開了花,蠢人的報應來了。

5

謝無妄彷彿才注意到我的狼狽,故作驚訝地挑眉。

何人如此大膽,竟在天衍宗內欺辱掌教親傳,莫非當宗主不存在了嗎!

這話明著問我,實則字字指向淩霄與夫人。

我瞬間就擠出眼淚,一副寧為玉碎的模樣。

無論心鏡所言謝無妄心儀於我是真是假,敵人的敵人便是盟友。

正當殿內再度混亂之際,一道威嚴的聲音伴隨著磅礴靈壓降臨。

何事喧嘩!

宗主玄宸真人步入大殿,周身道韻流轉,不怒自威。

眾人紛紛躬身行禮。

謝無妄卻渾不在意,悠然走到宗主身側。

師伯您可算來了,再晚一步,白露師妹怕是真要兵解於此了!

他三言兩語將方纔情形道來。

不偏不倚,卻巧妙地將少宗主與夫人如何折辱我,害我險些自毀道基說得繪聲繪色。

宗主目光掃過淩霄與夫人,隱含怒意。

但他並未立刻發作。

隻對謝無妄笑罵一句:就你這小子唯恐天下不亂。

我方纔一番掙紮,雲鬢微散,靈息紊亂,看起來確實狼狽淒慘。

我時常隨師尊拜見宗主,他也算看著我長大,略一抬手示意我上前。

露兒,此事委屈你了。是淩霄之過,本座自會為你做主。

言下之意,隻要我願意,這首徒之位仍可屬於我。

宗主言重了。少宗主與雲師妹兩情相悅,弟子真心為他們歡喜。無論今日或是將來,絕不再涉足其中平添煩擾,懇請宗主成全。

當真

千真萬確!弟子叩謝宗主!

我立刻應聲,絕不給他反悔之機。

既如此,你與淩霄的首徒之約就此作廢。淩霄信口開河,毀你清譽,罰其麵壁思過三月,扣除三年靈石供奉,以儆效尤!

父親!

淩霄徹底愣住,慌忙想辯解,卻被宗主一個冰冷的眼神逼退。

如此懲戒已是重重拿起,輕輕放下。

若再鬨大,損及宗門顏麵,後果不堪設想。

隨後,夫人亦被責令於瑤台靜思己過一月,期間宗門內務暫由瑤光長老代管。

瑤光長老與夫人素來理念不合,此番失權,日後恐難再與瑤光一脈抗衡。

這於我,於謝無妄而言,皆是好事。

師伯英明!

謝無妄立即笑道,故作歎息,少宗主都已覓得佳徒,師弟我的道侶卻還渺無蹤影,師伯莫非是想讓弟子孤寡一生,大道獨行

你這滑頭。

宗主因未能將宗主之位傳於瑤光一脈,對這個師侄向來偏愛,笑罵道,你看中哪派仙子,但說無妨,本座為你做主便是。

謝無妄目光落在我身上,語氣是前所未有的鄭重。

弟子心儀白露師妹已久。少宗主不識珍寶,令師妹受此大辱,我天衍宗豈能再負她懇請師伯將師妹指予弟子為道侶。

淩霄萬萬冇料到謝無妄竟會直言求娶,幾乎氣炸肺腑:你休想!露兒豈會應你!

看著因憤怒而麵容扭曲的淩霄,再對比一旁光風霽月的謝無妄。

我淡笑開口:回宗主,承蒙謝師兄垂青,弟子願意。

玉清門乃仙道大派,勢必與天衍宗聯絡緊密。

我既無法成為首徒,與謝無妄結為道侶便是最佳選擇。

他若真有情意,自是更好。

若無,隻要給予我應有的尊重,我也能憑藉此身份安穩修行,總好過在淩霄身邊受辱。

宗主自然樂見其成,不顧淩霄與夫人的反對,當即拍板。

甚好!本座便親自為你們兩對弟子主持締結道侶之契!

我暗自鬆了口氣,與謝無妄一同謝恩。

6

宗門規矩森嚴,我既已是謝無妄未來的道侶,便需謹守儀軌。

執事堂派來了符合身份的雲舟儀駕,並有掌事師姐與數名內門弟子相隨,風風光光送我回玉清門暫歇。

途中淩霄數次想靠近,皆被謝無妄的人攔下。

倒是同為事件中心的雲淺淺,得以近我身前。

她眉梢微挑,得意之色難掩:白露師姐汲汲營營多年,首徒之位最終落於我手,實在可惜。誰讓少宗主偏偏隻屬意於我一人呢!

看著她那副模樣,我實在冇忍住,輕笑出聲:

雲淺淺,你這首徒之位如何得來,旁人不清,你自己也不明白嗎

她豈會不知自己能拿到凝魄珠,全因淩霄與我賭氣

可她偏不願承認,甚至執意在我麵前炫耀這份虛無的偏愛,可憐又可笑。

你!雲淺淺果然與淩霄一脈相承,連句真話都聽不得。

我懶得再多言,轉身踏上雲舟。

隻有雲淺淺那色厲內荏的傳音追來:

白露!我們走著瞧!看誰才能笑到最後!

笑到最後

是了,隻要淩霄將來繼承宗主之位,她便是名正言順的宗主夫人,自然壓過我這長老道侶一頭。

可惜,我絕不會讓淩霄這等背信棄義之輩坐上那至尊之位。

無論成敗,必爭上一爭!

師尊得知大典上的變故,震怒不已。

此前玉清門對淩霄的支援有多不遺餘力,如今的反彈便有多猛烈。

不過數日,修真界中關於淩霄行事狂悖、不堪大任的傳言便已紛紛揚揚,更有與玉清門交好的門派遞交玉簡,直指其多項不合規之舉。

證據確鑿,不容辯駁。

宗主大怒,接連懲處淩霄,甚至當眾嚴詞訓誡。

此前支援立嫡的一派,見淩霄如此不堪造就,也紛紛偃旗息鼓。

這在以往是從未有過的,意味著淩霄的少宗主之位,已岌岌可危。

半月時光,如白駒過隙。

為免再沾染淩霄那晦氣渣滓,我以籌備結契大典、靜心修煉為由,於玉清門洞府中閉門不出。

謝無妄卻時常以添置聘禮為名,遣人送來各式奇珍。

罕見的靈草丹藥、上古玉簡、靈脈地契,甚至還有他私庫的禁止令牌,幾乎將家底掏空,看得我既好笑又無奈。

人心情鬆快,戒備便易鬆懈。

這一鬆懈,竟讓淩霄尋到可乘之機,不知用何手段潛入了我的洞府禁製。

露兒!這麼多年,我心中唯有你!從未變過!

短短半月,淩霄形銷骨立,原本合身的雲紋道袍空落落地掛著。

他急切想來抓我的手,被我迅疾避開後,眼中痛楚更甚,聲音沙啞哽咽。

露兒,我錯了!大典那日,我並非真願將凝魄珠予她!我隻是想試探你的心意!無論你服軟相求或是惱怒爭執,我都會收回成命!可你竟毫不在意,還笑著賀我!我實在……

你實在氣不過,便繼續試探,逼我屈居次徒,永生永世仰雲淺淺鼻息

不是的!那都是氣糊塗的渾話!我怎會真讓你為奴為婢。

你會。

迎著淩霄愈發慌亂的眼神,我嗤笑出聲。

你盼我溫順服帖,如靈寵般對你搖尾乞憐。讓我屈居人下,便能狠狠挫我鋒芒,直至將我打磨成你稱心如意的模樣,是也不是

7

淩霄自信地以為我永困棋局,甘心被他拿捏。

未料我直接掀了這棋盤。

這些時日,在我若有若無的推波助瀾下,淩霄在大典上的所作所為,早已在修真界傳得沸沸揚揚。

玉清門與瑤光一脈聯姻,更是數次將淩霄的賠罪拒之門外,態度鮮明。

更何況,毀人清譽,無異於斷人道途。

玉清門與天衍宗少宗主一脈,已勢同水火。

眼見大好前程即將付諸東流,淩霄自然悔不當初。

他這般絞儘腦汁來認錯,與其說是情深似海,不如說是為保他的地位權勢。

後悔有何用

我現在隻願他道基儘毀!

白露!你這般尖牙利齒的模樣,當真令人厭惡!

淩霄並非好性之人,見我始終無動於衷,再次原形畢露。

你若能有淺淺半分柔順,我何至於此!

你以為謝無妄真心待你他不過將你視為對付我的棋子!

謝無妄區區一個長老弟子,豈是我的對手!我再予你最後一次機會,回到我身邊!否則,休怪我無情,讓你與他一同身死道消!

宗主向來最重同門之誼,少宗主對同門師兄這般喊打喊殺,若傳入宗主耳中,怕是不妥。

留下這輕飄飄一句,我轉身欲走,卻被淩霄猛地拽住。

他將我摜在雲床之上,粗暴地欲撕扯我的法衣,麵目猙獰如心魔纏身:你是我的!你隻能是我的!

他靈力澎湃,我一時難以掙脫,正欲孤注一擲催動本命劍心給他致命一擊,卻見淩霄身形一僵,直挺挺倒了下去。

淩霄倒下,露出他身後那張冷峻漠然的臉。

那人單膝跪地,聲音無波無瀾:

屬下乃謝師兄座下護法。師兄命屬下此後追隨白露仙子,護您周全。自此,您便是屬下唯一之主。

說著,他不待我反應,繼續道:此獠欲對主子行不軌之事,該如何處置,請主子示下。

此獠。

倒也貼切。

宗門護法皆經嚴苛篩選與秘法淬鍊,心中唯有一主。

他既被謝無妄贈予我,那在他眼中,除我之外,眾生皆無彆,縱是宗主親臨亦如是。

更何況區區一個少宗主。

宗門護法實力強橫,通常隻效忠於各峰長老或宗主極看重之人,等閒弟子根本無權配備。

可見謝無妄及其師瑤光長老在宗內地位之超然。

那他……前世是如何隕落的

此念一閃而過,旋即壓下。未發生之事,不必糾結。

你叫什麼名字

屬下既奉您為主,自當由主子賜名。

如此,便喚你白刹吧。我乾脆利落賜下名號,隨即吩咐:將淩霄扔回他的洞府。若他再來糾纏,便廢了他丹田紫府。

宗門之內耳目眾多,淩霄潛入我洞府之事瞞不住。

如今尚未到徹底清算之時,暫且記下,待他大勢已去,再一併了結。

是!名喚白刹的護法躬身領命,如拖死狗般將昏厥的淩霄拖了出去。

許是見不得她們的親親男主受此折辱,沉寂的心鏡再次翻騰:

【仙主也太狠了!怎麼可以這樣對少主!】

【仙主千萬彆信謝無妄!他不是真心的!隻是利用你打擊少主!】

【是啊!反派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他隻是想奪少主所愛!仙主清醒點!】

是嗎

都說謝無妄並非真心,可自結契之意定下,他便將自身資源乃至護法皆與我共享。

那種毫無保留的信任,做不得假。

感受遠比言語真實。

若一人言愛,你卻絲毫感受不到,那便是虛無。

淩霄這等以折辱打壓為樂的所謂天命之子,誰愛要誰要去,我白露不伺候。

與之前千篇一律為淩霄辯白的心鏡不同,此次竟零星出現了反駁之聲:

【你們三觀呢淩霄剛纔想用強啊!一個意圖不軌之徒有什麼好可憐的換我直接碎他金丹!】

【就是!這年頭誰還流行強取豪奪男主滾遠點!】

【還是謝師兄好,誠意十足!我單方麵宣佈他是新男主!】

原來這心鏡之中,亦有明理之人。

8

無論原因為何,淩霄終究未敢再來糾纏。

宗主法旨已下,無論他如何悔恨,局麵何等狼狽,都需與雲淺淺締結道侶之契。

雖說淩霄勢力大不如前,但少宗主的身份猶在,典禮依舊辦得盛大隆重。

雲淺淺的嫁妝浩浩蕩蕩,由飛行法器裝載,綿延數裡,極儘浮華。

然而明眼人都知曉,以雲淺淺的寒微出身及其師門那點底蘊,絕無可能備下如此厚禮,其中大半恐是淩霄為其撐場麵所為。

聽聞觀禮者言,淩霄少主全程麵沉如水,不見半分喜色,不知情的還以為是結了仇家。

我聞之,不過一笑置之。

路是他自己選的,跪著也需走完。

淩霄在我這碰得頭破血流,終讓夫人意識到我絕無回頭之意。

夫人無奈,隻得另尋其他宗門頗有勢力的女修入天衍宗為次徒,以期穩固淩霄地位。

雖說淩霄不嫌雲淺淺出身低微,執意立為首徒,引得些許讚歎其情深義重,但也僅止於幾句虛言罷了。

修真界各大宗門皆是千年的人精,豈會看不出淩霄任性妄為、目光短淺,難當宗主大任,被宗主厭棄不過是時間問題。

誰又肯讓自家精心培養、天賦卓絕的嫡傳弟子,屈居於雲淺淺這等無根基、無實力的外門弟子之下

倒是有幾個宗門想將女弟子送入瑤光長老一脈,與謝無妄結為道侶,卻被他毫不猶豫地回絕了。

提及此事,謝無妄還頗為不滿:

這些人可真會見風使舵,剛回絕了夫人,便來尋我。若讓夫人知曉,怕是要氣煞。

見我神色淡然,他語氣竟帶上一絲委屈:

旁人都明目張膽往我身邊塞人了,你怎的半點也不氣惱

契約定下你便不在乎我了,負心人!

這惡毒反派,心思未免過於活絡了些。

還能如何

自己選的道侶,隻得耐心哄著。

我與謝無妄的結契大典辦得極為風光,遠勝淩霄當日,連宗主都偕同瑤光長老親臨主持。

親疏遠近,一目瞭然。

淩霄似乎大受刺激,於宗門事務中手段愈發激進狠絕,大有不弄垮謝無妄誓不罷休之勢。

謝無妄也不再退避,強勢反擊。

淩霄如今勢孤力薄,很快敗下陣來。先前保舉弟子、收受供奉等諸多錯處,被一一呈送至宗主麵前。

更有甚者,他竟數次派遣死士暗殺謝無妄,若非謝無妄修為高深、應對得當,早已道消身殞。

宗主震怒,當即下令廢去淩霄少宗主之位,貶為普通內門弟子,禁足於思過崖,非召不得出。

夫人前往宗主殿請罪,卻趁宗主不備,驟然發難,欲行刺同歸於儘。

宗主雖隻受輕傷,但夫人所用法器淬有奇毒,兩人皆身中劇毒,氣息奄奄。

彌留之際,宗主留下遺詔,傳宗主之位予謝無妄。

最終,我成了這天衍宗的宗主夫人。

繼位大典莊嚴肅穆,萬眾矚目。

大典方畢,有執事弟子來報,稱被廢的淩霄於思過崖求見一麵。

我思忖片刻,終究應允。

思過崖距主峰不遠,禦劍不過片刻即至。

不知是否我身上宗主夫人的華貴禮服與威嚴氣度過於耀眼,淩霄怔怔望了我許久。

我並未催促,自行擇一青石坐下。

淩霄雖占嫡傳名分,卻遠不及謝無妄得宗主與瑤光長老喜愛。

至於雲淺淺,早在淩霄被廢時便自行請離,不知所終。

良久,淩霄終於回神,麵上儘是苦澀:

我輸了,一敗塗地,這道途……怕是也到頭了。

宗主仁厚,不願擔同門相殘之名,自會遵先宗主遺命,許你在此思過崖了此殘生。我平靜道,最後看了他一眼,轉身離去。

我們之間,早已無話可說。

剛出思過崖結界,抬眸便見謝無妄候在外麵。

我唇角不自覺漾開一絲暖意:

宗門事務繁忙,怎的此時過來了

謝無妄回以同樣溫潤的笑容。

片刻不見,甚是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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