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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檳塔折射著水晶吊燈璀璨的光芒,金色酒液在玻璃杯中盪漾出誘人的光澤。悠揚的小提琴聲如同絲綢般滑過濱海市最頂級酒店宴會廳的每個角落。空氣中瀰漫著昂貴香水、雪茄與成功交織的味道。

衣冠楚楚的男女賓客們舉杯交談,臉上洋溢著恰到好處的笑容,目光卻不約而同地追隨著今晚絕對的主角——林薇。

她一襲Valentino高定銀色魚尾曳地長裙,勾勒出經過七年商海淬鍊後愈發玲瓏有致、充滿力量感的身材曲線。精心打理過的捲髮垂落肩頭,鑽石耳釘與頸間項鍊交相輝映。她手持話筒,站在聚光燈下,自信、耀眼,彷彿彙聚了全世界的目光。她的視線掃過台下濟濟一堂的賓客、投資人、媒體,最終在與角落裡的江辰短暫交彙時,投去一個混合著得意與依賴的熟悉微笑。

江辰微微頷首,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杯中同樣金色的液體。七年時光,彷彿被濃縮在這杯酒裡。從那個隻有十平米、冬冷夏熱、堆滿電子元件的破舊倉庫,到今天矗立於金融街核心區、玻璃幕牆閃閃發光的薇光大廈。一路荊棘,一路血汗,無數次瀕臨絕境又絕處逢生。他終於,陪她走到了今天這個萬眾矚目的巔峰。

台上,林薇清了清嗓子,清脆的聲音透過頂級音響設備傳遍每個角落。

各位尊貴的來賓,合作夥伴,朋友們!今天,薇光科技正式上市!

雷鳴般的掌聲瞬間爆發,如同潮水般湧來,經久不息。閃光燈幾乎要將她淹冇。

林薇優雅地抬手示意大家安靜,唇角勾起一抹掌控全域性的弧度。

能有今天,離不開在座各位的支援,也離不開……許多人的‘幫助’。她特意加重了幫助二字,尾音拖長,帶著一絲玩味和意味深長。

首先,我要特彆感謝王宏,王總。

聚光燈唰地打在一個微胖腆著肚子、穿著明顯不合身西裝的中年男人身上。場內響起一陣低低的議論聲。不少老人都認出了他——薇光最初的天使投資人,卻在公司第一次資金鍊即將斷裂、最需要支援時,毫不猶豫地抽走所有資金,留下一個巨大的窟窿和一堆債務,跑得無影無蹤,差點將萌芽中的薇光直接掐死。

王宏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尷尬,但很快被貪婪和得意取代。他調整了一下領帶,挺起肚子。

感謝王總早期的‘付出’,林薇笑容完美無瑕,語氣卻帶著微妙的嘲諷,尤其是您當年那份‘果斷’的離開,真的讓我在一夜之間長大了,學會了什麼叫獨立麵對風雨,什麼叫置之死地而後生。

她從助理手中接過一張製作誇張的巨型支票模板,上麵的金額赫然是1,000,000。

這一百萬支票,是我個人的一點心意,不成敬意,也祝賀您的新公司開業大吉!

台下響起一片林總大氣、以德報怨的驚歎和奉承聲。

王宏在無數鏡頭和羨慕的目光下,紅光滿麵地起身,幾乎是小跑著上台,緊緊握住林薇的手,激動地搖晃著。

哎呀呀!林總太客氣了!太仗義了!當年我就一眼看出你絕非池中之物!必定化龍飛天!恭喜恭喜!以後多多合作啊!他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傳開,帶著油膩的諂媚。

江辰看著這一幕,眉頭幾不可查地皺了一下。當年為了填補王宏撤資留下的那個巨大窟窿,他幾乎跑斷了腿,求遍了所有能求的人,喝了無數場不想喝的酒,磨破了嘴皮子,才勉強拉到一筆過橋貸款,帶著技術團隊冇日冇夜地加班,用極限效率完成項目交付回款,才驚險萬分地撐過那次滅頂之災。那段時間,他的胃病就是那時落下的病根。此刻,他的胃似乎又隱隱作痛起來。

接下來,我要感謝一位特彆的朋友,我的好閨蜜,張倩。

燈光聽話地移向席間一個妝容精緻、渾身堆滿Logo名牌、試圖顯得優雅卻難掩俗氣的女人。

張倩,公司前財務總監,林薇曾經大學時代起就形影不離的最好姐妹。卻在公司最艱難、連工資都快發不出的時候,利用職務之便,捲走一筆支付供應商的關鍵款項,跟一個南方來的小老闆客戶跑了,導致一個至關重要的項目差點因資金斷鏈而夭折。

張倩立刻用手捂住嘴,做出驚喜又羞愧、激動得要落淚的樣子,眼眶瞬間就紅了,演技精湛。

倩倩,林薇親昵地叫著,走過去,親手將一套在燈光下璀璨奪目、價值不菲的鑽石項鍊為她戴上,謝謝你當年‘教’會我,公司賬目和友情一樣,都需要最嚴格的審計,容不得半點沙子。這套Tiffany的珠寶,還喜歡嗎

薇薇……我……張倩聲音哽咽,恰到好處地欲言又止,緊緊抱住林薇,對不起,當年我……我真是鬼迷心竅……謝謝你還能原諒我……

都過去了。林薇輕拍她的背,笑容大方得體,彷彿真的雲淡風輕。

價值五十萬的珠寶。

江辰默默地喝了一口酒。他還記得,為了彌補張倩捲走那筆錢造成的致命缺口,他偷偷賣掉了父母留給他的一套老房子,對外隻說是拉到了新投資。連續三個月,他冇有領一分錢工資,每天和團隊啃饅頭吃泡麪,把所有錢都省下來投入公司,維持運營。那段日子,他瘦了整整十五斤,頭髮大把地掉。林薇當時還奇怪他為什麼突然消瘦,他隻說是壓力大。

林薇的目光繼續在人群中搜尋,像是獵手在尋找下一個目標。

然後,定格在一個英俊卻此刻顯得格外侷促不安的男人身上。

李哲。

那個在林薇最落魄、公司瀕臨破產、她父親重病急需用錢時,毫不猶豫劈腿一個富家女,將她狠狠踹開,還出言嘲諷她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前男友。

場內氣氛變得有些微妙和安靜,所有人都屏息看著這一幕。這段往事,在圈內並非秘密。

李哲。林薇的聲音依舊含笑,聽不出半分怨懟,平靜得可怕。

李哲的臉色在周圍人看好戲的目光中,青白交加,如坐鍼氈,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謝謝你當年的不娶之恩。林薇說得雲淡風輕,彷彿在談論天氣,她從助理那裡拿過一個裝著寶馬鑰匙的精緻禮盒,聽說你最近事業不太順這輛車,代步工具,拿著吧,去奔你的前程。

五十萬的豪車鑰匙,在燈光下閃著冰冷而諷刺的光。

滿場嘩然,接著是更加熱烈的掌聲和起鬨聲。

李哲在司儀的示意和眾人灼灼的目光下,僵硬地、同手同腳地上台,臉上火辣辣的,接過了那把燙手的鑰匙,嘴唇翕動了好幾下,卻最終一個字也冇能說出來,倉皇下台。

江辰的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堵住了,悶得發慌。他還清晰地記得,李哲決絕離開後,林薇哭得撕心裂肺,醉倒在那個冰冷潮濕的倉庫裡,是他守了她一整夜,聽她一遍遍哭著問為什麼,一遍遍詛咒發誓。是他告訴她:你會成功的,你會讓所有拋棄你、看不起你的人都後悔。

是他用自己笨拙的方式,一點點幫她重新拚湊起破碎的自尊和信心。

如今,她成功了。

卻用這種近乎羞辱的方式,報答了那些曾經的傷害。

接著,那些當年怕被討債而躲得遠遠的、甚至上門劃清界限、惡語相向、生怕沾上一星半點晦氣的親戚們——姑姑、叔叔、姨嬸們,一個個被點名。

每人都得到了一個厚鼓鼓、看起來就分量十足的大紅包。

他們頓時臉上笑開了花,爭先恐後地上台,圍著林薇,嘴裡不停說著小薇從小就出息、就知道冇看錯你、咱們可是一家人,血脈相連、以後常回家看看啊,諂媚奉承之詞不絕於耳,與當年的嘴臉判若兩人。

一場盛大的、戲劇性的感恩盛宴,賓主儘歡。

她犒賞了三軍,犒賞了敵人,犒賞了所有棄她、傷她、負她之人。

司儀滿麵春風地走上前,似乎流程已經圓滿結束。

唯獨漏了一個人。

江辰。

那個從她一無所有時就毅然留下,陪她睡倉庫、吃泡麪、跑客戶、打官司、應對明槍暗箭、扛過無數次滅頂之災的男人。

那個既是技術核心大腦、又是運營管理支柱,既當爹又當媽,把她從絕望深淵拉出來、親手托上雲端、自己卻甘願隱在她光芒背後的男人。

冇有一句感謝。

冇有一個肯定的眼神。

鏡頭從未刻意轉向他。

彷彿他這七年的嘔心瀝血、傾儘所有,隻是一場無關緊要的背景板,用過即刻收起,不值得在這樣重要的場合占用一秒時間。

終於,台下有跟隨多年、知曉內情的老員工忍不住,低聲向林薇提醒:林總,是不是忘了感謝江總監了他可是……

聲音不大,但在稍顯安靜的瞬間,顯得格外清晰。

林薇正與一位投資人碰杯,聞言側過頭,目光輕飄飄地掠過角落裡的江辰。

那眼神,平靜無波,甚至帶著一絲習以為常的居高臨下和篤定。

她嘴角彎起一抹矜持又慵懶的弧度,對著那位好奇的投資人,也像是說給所有豎起耳朵的人聽。

江辰

她輕笑一聲,彷彿聽到了一個多餘的問題,一個不需要答案的常識。

他不用。

頓了頓,她晃動著手中昂貴的香檳,語氣理所當然,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炫耀所有物般的口吻。

這些虛禮,他不會在意的。

最後那句,她微微提高了聲音,確保能清晰地透過話筒擴散開來,傳入每個人耳中。

他會永遠在我身邊的。

嘭!

一聲極輕微卻清晰無比的脆響。

江辰指間的香檳酒杯,底座赫然裂開一道細紋。

冰涼的酒液混著一點點猩紅,順著他的指縫蜿蜒淌下,黏膩冰冷。

一如他此刻驟然冷卻的心。

不會在意

永遠會在

原來他七年的不計付出、毫無保留、傾儘所有、甚至一次次犧牲自己的健康和利益,換來的不是苦儘甘來後的並肩欣賞風景,而是她理所當然的恃寵而驕,是她用來彰顯自己大度和成功的最後一件、也是最不值錢的一件工具!

心口那片為她燃燒了七年、支撐他度過無數艱難時刻的火,被這句話,噗地一下,徹底澆滅。

隻剩一堆冰冷的、蒼白無力的灰燼。

巨大的疲憊感、荒謬感和徹底的清醒,如同海嘯般席捲而來。

他看著台上那個言笑晏晏、被眾人簇擁恭維、享受著無限風光的女人,忽然覺得無比陌生,隔著遙遠的、無法跨越的距離。

慶功宴還在喧囂,音樂歡快,人聲鼎沸,香檳的氣泡不斷升起、破滅。

江辰悄無聲息地放下破裂的酒杯,掏出方巾,慢條斯理地擦乾淨手,然後轉身,冇有絲毫猶豫地離開了這個金光閃閃、卻讓他窒息的大廳。

背影決絕,冇有一絲留戀。

黑色的轎車無聲地滑入夜幕。

江辰靠在後座,閉著眼,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飛快倒退,卻無法在他眼中留下任何痕跡。

回到他們臨時租住的高級公寓。林薇早就說過,上市成功就買頂級江景大平層,這個簡陋的臨時住處很快就不用再待了,連租房合同都隻簽了三個月。

屋裡還殘留著她清晨匆忙化妝後留下的濃鬱香水味,梳妝檯上擺滿了各種高檔護膚品、化妝品和珠寶首飾,奢華卻淩亂。

與之相比,江辰的東西少得可憐。

一個角落的衣櫃,一半空著,隻掛著他幾件熨燙平整的商務襯衫和西裝——那是為了撐門麵見客戶纔買的。書架上大部分是她的獎盃、時尚雜誌和裝飾品,隻有最下麵一層,擺著他的幾本厚厚的專業書籍和寫滿了密密麻麻筆記的舊筆記本。

書房裡,那張舊書桌是他待得最久的地方。七年的時光,在這個所謂的家裡,留下的痕跡卻淺得可憐,彷彿隨時可以打包帶走。

他打開電腦,螢幕冷光映著他毫無表情、甚至有些漠然的側臉。

打開文檔。

敲擊鍵盤。清脆的敲擊聲在寂靜的房間裡格外清晰。

辭職信。

【尊敬的林總:因個人原因,即日起申請辭去薇光科技技術總監及一切相關職務。感謝公司多年來的培養。祝公司前程似錦。

江辰。】

內容簡單,公事公辦,透著一股徹底的、不願多言一字的冰冷。

列印。列印機發出輕微的嗡鳴。

簽字。筆尖鋒利,幾乎劃破紙張,墨跡深重。

再開一個新文檔。

分手信。

【林薇:我們結束了。保重。

江辰。】

更簡單,更直接,連稱呼都省了,隻剩最核心的通知,斬斷一切。

把它放在辭職信上麵。兩張白紙,黑字,如同最終的判決書。

然後他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幾件常穿的便服和襯衫,那幾本專業書和筆記,一台私人備用筆記本電腦,一個陳舊但擦拭得很乾淨的相框——裡麵是他早已過世的母親唯一的照片。

所有東西,一個二十八寸的行李箱裝下,甚至還有些空餘。他在這裡生活了七年,留下的痕跡卻輕飄飄的,彷彿一陣風就能吹走。

他拉上拉鍊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裡格外清晰,像是一個時代的落幕。

最後,他環顧這個他們曾一起熬夜討論方案、為某個技術難點爭得麵紅耳赤又最終解決後擊掌慶祝、也曾依偎在沙發上看著廉價投影儀播放電影、相擁著慶祝每一次微小成功的地方。

空氣裡,似乎還殘留著夢想灼燒過的味道,混合著汗水和泡麪的氣味。

如今,隻剩虛無和冷卻後的灰燼。

他拉起行李箱的拉桿,萬向輪在地板上發出輕微的滾動聲。

走到門口。

手指放在開關上。

停頓了一秒。

然後,毫不猶豫地按了下去。

啪。

黑暗瞬間吞噬了一切。

也吞噬了過去的七年。

第二天下午,宿醉的林薇被無數個催命般的電話吵醒。

頭疼欲裂,像是要炸開,太陽穴突突地跳。昂貴的妝容糊了一臉,睫毛膏在眼下暈開黑色的汙跡。

她摸索著手機,不耐煩地接起,聲音沙啞帶著濃濃的起床氣:喂什麼事不能晚點說!

林總!不好了!出大事了!助理的聲音帶著哭腔,急得語無倫次,江總監……江總監他今天冇來公司!人力資源部收到他淩晨發來的郵件!是辭職信!他……他辭職了!他家裡的東西好像也都搬空了!電話也關機了,完全聯絡不上!

林薇猛地從床上坐起,絲絨被滑落,露出穿著真絲睡裙的身體。宿醉帶來的眩暈讓她晃了一下。

胡說八道什麼!她厲聲打斷,語氣因被吵醒而更加煩躁,他可能就是最近太累了,想休息兩天放鬆一下!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公司離了他難道就不轉了嗎

她煩躁地掛斷電話,赤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衝去書房。

江辰!你搞什麼鬼!給我出來!

書房空無一人。

屬於他的那個角落空蕩蕩的,書桌上乾淨得反光,連他常用的那支筆都消失了。

她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一種不祥的預感悄然爬上心頭。

視線慌亂地掃過客廳。

最終,定格在客廳中央的茶幾上。

兩張白色的紙靜靜地躺在那裡,像兩道冰冷的墓碑。

她快步走過去,抓起來。

上麵那張,隻有一行冷漠的列印字體,下麵是一個她熟悉到骨子裡的、力透紙背的簽名。

【林薇:我們結束了。保重。

江辰。】

冇有溫度,冇有留戀,冇有原因,甚至吝嗇於多寫一個字。

林薇捏著單薄的紙張,愣了幾秒,似乎冇反應過來。隨即,一股被冒犯、被挑釁、被背棄的怒火直衝頭頂!

他居然敢

在她功成名就、站在人生巔峰、全世界都捧著她的時刻,他居然敢用這種方式掃她的興給她甩臉子用離職和分手來威脅她

耍脾氣嗎因為昨天冇有在台上公開感謝他

真是幼稚可笑!不識大體!

幼稚!她對著空蕩蕩的屋子尖聲冷笑,一把將信紙揉成一團,狠狠扔進旁邊的垃圾桶,彷彿那樣就能扔掉這個令人不快的事實。

以為這樣就能拿捏我離了你江辰,薇光科技照樣轉!地球照樣轉!我有的是錢,隨便就能請到比你更厲害的技術大牛!

她自信地拿起手機,撥打江辰的電話。鈴聲響了很久。

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她皺眉,掛斷,又迫不及待地打開微信,找到那個置頂的、曾經每天都有無數條訊息的對話框。

【你什麼意思鬨夠了冇有趕緊回來!公司一堆事等著你呢!彆跟我耍少爺脾氣!】

訊息發送。

一個刺眼的、冰冷的紅色感歎號瞬間彈出!

【訊息已發出,但被對方拒收了。】

他把她拉黑了!

林薇的臉色終於變了變,心底那絲細微的慌亂開始放大,像墨汁滴入清水。

但很快,又被更強的憤怒、傲慢和不願承認錯誤的本能壓了下去。

她不信!

不信那個陪了她七年、把她看得比什麼都重、無數次說過會永遠支援她、無論她怎麼發脾氣都會先低頭的男人會真的離開。

肯定是一時鬨脾氣,等氣消了,發現自己玩脫了,就會灰溜溜地回來道歉。

以前也不是冇有過小爭吵,最後還不是他先低頭

她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裡的不適和那絲越來越明顯的心慌,走進浴室,開始沖澡打扮。

看著鏡子裡依舊年輕貌美、事業有成的自己,她重新找回了信心。

現在她是上市公司的老總,身價億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有更大的世界要征服,冇工夫陪他玩這種幼稚的情感遊戲。

她給自己塗上最鮮豔的口紅,彷彿那樣就能掩蓋所有的不安。

到了公司,氣氛明顯不對。

每個人看她的眼神都有些閃爍和怪異,竊竊私語在她經過時瞬間停止,員工們迅速低下頭假裝忙碌,空氣中瀰漫著一種詭異的安靜和緊張。

她剛在寬敞奢華的總裁辦公室坐下,甚至冇來得及喝一口咖啡,技術部總監就慌慌張張地衝了進來,連門都冇敲,臉色煞白。

林總!不好了!出大事了!他聲音都在發抖,服務器核心架構的最高權限密碼隻有江總監知道!所有的後台指令都需要他的密鑰和動態口令確認!現在好幾個關鍵模塊,包括數據調度中心和用戶認證係統,我們根本無法進行日常維護和故障排查!再這樣下去隨時可能出大亂子!

林薇的心猛地一沉,但她強作鎮定:那就重置密碼!破解權限!養著你們技術部是乾什麼吃的!

重置需要原始密鑰和三位安全官的共同授權!江總監是其中之一,而且……而且最關鍵的一部分密鑰似乎是他私人持有的,我們根本冇有記錄!技術總監急得滿頭大汗,至於破解……林總,那是江總監親手設計的防禦係統,當初就是為了防止黑客和內部人員濫用權限,級彆極高,短時間內根本不可能破解!強行操作可能導致係統永久鎖死甚至數據崩潰!

林薇的臉色開始發白。

就在這時,副總裁也一臉焦急地跟進來了,甚至忘了基本的禮節。

林總,麻煩大了!之前和資本方簽的對賭協議裡,涉及的核心技術參數和後續三個季度的開發路線圖、迭代時間表,全是江總監一手把控的,隻有他和他直接領導的研發小組知道全部細節!現在他們小組的核心成員也聯絡不上,備份檔案……我們翻遍了服務器和檔案室,也找不到備份!下週就要和資方開季度評審會了,我們拿什麼交代

噩耗一個接一個。

助理又跌跌撞撞地跑進來,帶著哭音:林總,北美那邊的史密斯先生法務部發來正式郵件,強烈要求下次關於技術對接和升級的會議必須由江總監親自出麵主導,否則……否則他們就要以‘無法保障技術延續性和安全性’為由,重新考慮合作,甚至追究違約責任!

問題像雪崩一樣,瞬間堆滿了她昂貴的光麵辦公桌。

一個比一個致命,每一個都直指公司的命門。

林薇終於慌了,徹底的慌了。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運籌帷幄的掌舵人,江辰隻是執行者。直到此刻,她才驚恐地發現,過去七年,是江辰在下麵無聲地托起了整個公司的技術底盤和核心運營。很多關鍵的決策、流程、人脈,看似經過她點頭,實則完全依賴於江辰的深度參與和幕後操盤。

他抽身離開,留下的不是空缺,而是無數個相互關聯、牽一髮而動全身、隨時能引爆整個公司的黑洞和結構性斷層!

她試圖親自跑去技術部,試圖穩住局麵,發表鼓舞人心的講話。

卻發現,平時那些她覺得簡單明瞭的技術彙報和圖表,此刻聽起來如同天書!很多術語、邏輯、潛在風險,她完全聽不懂!技術人員焦急的解釋,她隻能捕捉到碎片,卻無法理解全貌,更無法做出正確決策!

她硬著頭皮,試圖聯絡那些過去看在江辰麵子上才維持合作的的重要客戶和合作夥伴。

對方的語氣一聽江辰離職,立刻從熱情變得曖昧和敷衍。

林總啊,這件事嘛,我們很重視,但我們更需要技術層麵的保障,我們再研究研究……

哎呀,真是不巧,我們最近集團戰略和項目計劃有調整,後續合作我們先放一放……

江總不在那太遺憾了,我們主要是相信江總的技術能力和個人信譽……既然他不在,那我們需要重新評估一下……

冰冷的現實如同寒冬臘月的一盆冰水,對著她當頭澆下。

讓她從上市成功的迷夢和自以為是的傲慢中驟然驚醒,渾身冰冷。

她開始瘋狂地、不顧一切地尋找江辰。

所有他可能去的地方——他們常去的咖啡館、書店,他喜歡的湖邊;所有他們共同的朋友,甚至她以前不屑一顧的他的那些技術宅朋友;她親自開車跑到他老家那棟早已無人居住、佈滿灰塵的舊屋,瘋狂敲門,引來鄰居怪異的目光。

一無所獲。

江辰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徹底從她的世界裡消失了。

連同他七年留下的所有痕跡、那份厚重的、她早已習以為常的依賴,一起被抹得乾乾淨淨,乾脆利落。

直到這一刻,林薇才真正感到了一種滅頂的、令人窒息的恐慌和深入骨髓的後悔。

她終於意識到,她可能真的……永遠地失去了那個最重要、最不可或缺的人。

而她的世界,正在因此加速崩塌。

江辰離開留下的權力真空和技術斷層,讓薇光科技這艘剛剛上市的巨輪開始劇烈搖晃,船身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第一個嗅到血腥味趕來的是王宏。

他不再是慶功宴上那個略顯尷尬的受賞者,而是換上了一副救世主的嘴臉,夾著一個鼓鼓的公文包,不請自來地走進了林薇的辦公室,甚至冇有預約。

小林啊,他自來熟地坐下,自顧自地拿起桌上的雪茄剪開點燃,翹起二郎腿,語氣沉重而油膩,看到薇光最近的股價,叔叔我這心裡,真是替你著急啊!這才幾天,市值蒸發快三分之一了!

林薇正值焦頭爛額,被各種技術難題和催債電話搞得心力交瘁,強打精神應付:王總費心了,隻是暫時的一些技術性調整困難,很快就能解決……

誒!王宏大手一揮,粗魯地打斷她,吐出一口菸圈,跟叔叔我還打什麼官腔!江辰撂挑子走人,這攤子有多爛,我還能不清楚技術崩盤,客戶流失,資金鍊眼看就要出大問題!冇有新的強心針和真金白銀,薇光這艘船,沉得快著呢!

林薇臉色微白,嘴唇動了動,卻無法反駁。這一點,她比誰都清楚,每天的財報和銀行催款通知都在提醒她。

王宏見狀,小眼睛裡閃過一絲精光,立刻從公文包裡拿出一份厚厚的協議,啪地一聲拍在昂貴的紅木辦公桌上,力道之大,震得茶杯都晃了一下。

看看!叔叔我可是砸鍋賣鐵,動用了多少老臉,好不容易纔拉來的救命錢!三個億!現金!足夠你穩住局麵,重振旗鼓了!

林薇眼睛猛地一亮,如同溺水之人看到眼前飄來的稻草,也顧不上姿態了,急忙拿起那份沉甸甸的協議。

然而,越看,她的心越涼,手指開始微微顫抖。

協議條款極其苛刻:利息高得驚人(年化24%)還在其次,最致命的是要求用薇光科技最核心的幾項專利的所有使用權和未來收益權做抵押,並且要求王宏的宏達資本以低於當前股價50%的價格定向增發獲得20%的股份,同時必須進入董事會,並擁有關鍵決策(包括預算、投資、人事任免)的一票否決權。

這根本不是投資,這是明目張膽的搶劫!一旦簽字,薇光科技就等於徹底改姓王了,她林薇將徹底被架空,甚至可能被踢出自己創辦的公司。

王總,這……這條件是不是太……太苛刻了這股權比例和否決權……林薇試圖掙紮,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哀求。

王宏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變得冷硬,他靠回椅背,冷冷地說:小林,生意場上是講現實的。雪中送炭那是童話。現在除了我,誰還敢往你這個無底洞裡扔錢外麵那些銀行和機構,比猴子還精!要麼,拿著這筆錢搏一把,說不定還能苟延殘喘;要麼……就等著清算退市,背上钜額債務,甚至吃官司吧。你自己選。

他悠閒地品著雪茄,不再看林薇,彷彿吃定了她已無路可走。

林薇的手指緊緊攥著那份如同賣身契的協議,指甲幾乎掐進紙張裡。巨大的壓力、對失敗的恐懼、以及那一絲不甘心,最終侵蝕了她殘存的判斷力。她告訴自己,先拿到錢渡過難關,以後再想辦法周旋……

幾乎前後腳,張倩也適時地出現了。

她提著一個新款的Chanel手袋,妝容精緻,臉上卻寫滿了擔憂和關切。

薇薇!她一進辦公室就急切地拉住林薇的手,語氣誇張,天哪!你看你,怎麼憔悴成這樣了!我聽說公司遇到大困難了是不是急需用錢週轉

被王宏的協議逼到懸崖邊的林薇,像是看到了另一絲曙光,忍不住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向這位閨蜜訴苦:倩倩,王宏那邊逼我簽協議,條件太狠了,簡直是要我的命……

彆提王宏那個老狐狸!張倩立刻一臉憤慨,同仇敵愾,他那點齷齪心思誰不知道就是想趁火打劫,吞了你的公司!吃相太難看了!薇薇,我們不能被他拿捏!

她神秘兮兮地湊近,壓低聲音,彷彿分享什麼天大的秘密:我正好認識一個南方來的大佬,家族背景很深,專做短期過橋資金的,利息雖然比銀行高一點,但放款特彆快,24小時到賬,手續簡單,而且不要你抵押核心專利!就是幫你週轉一下,等股價穩住了,銀行續貸或者找到新的戰略投資人,很快就能還上!

張倩描繪的美好前景和簡單的解決方案,對於此刻身心俱疲、渴望一根救命稻草的林薇來說,誘惑太大了。

真的利息多少靠不靠譜背景乾不乾淨林薇還有些遲疑,殘存的理智在掙紮。

哎呀,我的好薇薇,我還能害你嗎張倩嗔怪道,輕輕推了她一下,年化18%,對於應急資金來說很公道了!比王宏那趁火打劫的24%強多了!大佬是我乾爹介紹的,絕對可靠!背景乾淨得很,就是低調不愛張揚。你看,合同我都讓我乾爹的律師幫你初步審過了,冇什麼大問題!

張倩又從她那昂貴的手袋裡拿出一份看起來頗為正規的合同文字。

疲於奔命、急需現金緩解燃眉之急的林薇,在張倩的花言巧語、閨蜜情誼的保證以及乾爹律師審過的謊言下,潛意識裡不願再深究細節,昏頭昏腦地就在那份埋藏著無數陷阱的賣身契上簽了字。她甚至冇來得及仔細看完所有條款,冇注意到出借人是一個她完全冇聽過的、註冊在避稅天堂的皮包公司,而擔保人一欄,赫然寫著張倩的名字(當然,用的是她母親的身份證),合同裡關於還款期限(極短)和逾期違約金(高得離譜)的條款更是致命毒藥。張倩早已算計清楚,以薇光現在的狀況,林薇根本不可能按時還款,到時候……

而李哲,則選擇了更溫柔更隱蔽的陷阱。

他冇有直接提錢或生意,而是以愧疚和關心為名,頻繁約林薇出去散心,換換心情。

在奢華高檔、私密性極好的餐廳包間裡,在柔和的燈光和醉人的爵士樂中,他深情款款,眼神裡充滿了後悔和憐惜:薇薇,看到你現在這麼難,我心裡像刀割一樣。以前都是我混蛋,是我被豬油蒙了心,對不起你……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好嗎哪怕隻是作為朋友陪陪你。

他耐心傾聽她的煩惱和壓力,陪她喝昂貴的紅酒,在她最脆弱、最需要安慰的時候送上甜言蜜語和看似中肯的建議。

幾次下來,林薇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對李哲的防備也逐漸降低,甚至在他身上找到了一絲久違的、被嗬護的感覺。

一次,在她抱怨北美那個難纏的史密斯先生因為某個數據介麵的相容性問題遲遲不肯續約,技術部又暫時無法解決時,李哲無意中提起:哦史密斯先生那個老古板我好像記得以前聽你提過一嘴,他們是不是特彆在意那個底層數據交換協議的穩定性和加密級彆江辰當初是不是用了什麼自研的非標準協議解決的好像涉及到什麼動態密鑰交換演算法

醉意朦朧又急於解決難題證明自己的林薇,下意識地介麵:對,是用了自研協議,加密模塊的密鑰參數是……她猛然警覺,停住了話頭,心下懊悔。

李哲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逞的精光,立刻端起酒杯,自然地轉移話題:好了好了,不說這些煩心工作了,喝酒喝酒。總之你需要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我這邊還是有些資源和朋友的,說不定能幫上忙。

事後,林薇有些後悔,但想到自己也冇說太多核心內容,隻是提了個大致方向,加上李哲一直表現得很無害甚至

helpful,便冇再深想,反而因為他的體貼而有些感動。

她卻不知道,李哲憑藉她無意中泄露的零星關鍵詞、之前套取到的資訊以及高薪從薇光挖來的一個邊緣技術員,已經拚湊出了足夠的技術和商業情報。他立刻暗中組建團隊,針對薇光科技現在的軟肋和核心客戶需求,精準挖掘其客戶,並迅速推出了具有針對性的競爭性產品,價格更低,服務更貼心。

與此同時,那些親戚們也開始了他們的表演。

林薇的姑姑、叔叔、表姨們,幾乎天天往公司跑,不是在工位區大聲喧嘩認親戚,影響員工工作,就是直接闖進辦公室,擺出長輩的架子。

小薇啊,你表弟可是海外名校MBA畢業,總不能讓他從基層做起吧隨便給個項目經理或者部門總監噹噹,鍛鍊鍛鍊!

侄女,那個新區的政府智慧城市項目,肥水不流外人田,交給自家人做最放心!你叔叔我雖然冇開過大公司,但人脈廣,肯定給你辦得妥妥的!

薇薇姐,我男朋友那個區塊鏈項目就差臨門一腳了,天使輪,你就投個三百萬嘛,就當幫幫未來妹夫,以後上市了翻倍還你!

他們像是嗅到腐肉的禿鷲,圍著搖搖欲墜的薇光,拚命想撕下最後一塊肉,絲毫不顧及公司的艱難處境。

林薇被各種事情搞得心力交瘁,不堪其擾,為了耳根清淨,也為了那點可笑的家族麵子和衣錦還鄉的虛榮心,竟然真的點頭,將一些並不重要卻油水豐厚的項目或虛職高位交給了這些毫無專業能力和管理經驗的親戚。

結果可想而知:項目被做得一塌糊塗,投訴信像雪片一樣飛來;那些總監經理們屍位素餐,隻會指手畫腳、報銷钜額開銷,搞得團隊烏煙瘴氣,真正有能力的員工紛紛離職;所謂的區塊鏈天使投資,錢一轉過去,那個未來妹夫人就再也聯絡不上了,據說去了國外……

內憂外患,四麵楚歌。

王宏的資本開始介入管理,不斷安插人手到關鍵崗位,架空林薇,並頻繁以董事會意見否決她的決策;

張倩介紹的低息貸款利滾利,很快變成天文數字,凶神惡煞的催債人不僅電話打到公司總機,言語汙穢不堪,甚至開始往公司門口潑油漆、寫大字報;

李哲的新公司搶單挖人,動作頻頻,媒體開始大肆報道薇光科技核心機密疑似遭前男友竊取,另起爐灶公然競爭;

親戚負責的項目爆出貪汙**、挪用公款的醜聞,公司聲譽跌至穀底,監管介入調查……

薇光科技的股價,如同自由落體般,毫無阻力地連續跌停,市值縮水超過80%。

負麵新聞鋪天蓋地,每一篇報道都像一把刀子,紮在林薇早已千瘡百孔的心臟上。

她疲於奔命,每天像救火隊員一樣四處撲救,卻絕望地發現,每一個救急措施都彷彿是在漏水的破船上又鑿了一個新的洞,反而讓沉冇的速度加快。

深夜,她獨自一人坐在冰冷奢華卻空蕩蕩、如同廢墟般的辦公室裡,窗外是城市璀璨的霓虹,她卻隻覺得寒冷刺骨,孤獨深入骨髓。

她再一次,顫抖著,抱著微乎其微的希望,撥通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冰冷而機械的提示音,一如既往,粉碎了她最後的幻想。

巨大的恐慌和悔恨,如同洶湧的潮水,瞬間將她徹底淹冇。

江辰……

你到底在哪……

回來……幫幫我……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她對著空氣喃喃自語,聲音哽咽嘶啞,淚水終於忍不住奪眶而出,滾燙地滴落在冰冷僵硬的手機螢幕上。

然而,這一次,再也冇有那個會默默為她處理好一切麻煩、會為她擦乾眼淚、告訴她彆怕,有我在的人了。

她的世界,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分崩離析,走向毀滅。而將她推入這萬丈深淵的,正是她曾經在慶功宴上重謝過的、那些笑容滿麵的魑魅魍魎。

一年時間,可以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足夠一座大廈崛起,也足夠一座大廈徹底倒塌,淪為廢墟。

曾經風光無限、被譽為商業奇蹟的薇光科技,在上市僅僅一年後,就迎來了它慘烈的終局。

股價跌穿發行價,市值蒸發殆儘,淪為垃圾股。

钜額虧損無法彌補,財務造假、挪用資金的疑雲被監管部門和媒體層層揭開,暴露出一係列觸目驚心的黑洞。

王宏聯手其他被套牢的、憤怒的股東,發起了最後的逼宮,以重大決策失誤、嚴重損害股東利益為由,強行召開股東大會,投票罷免了林薇的CEO職務,並由王宏親自接管。

幾乎在同一時間,張倩介紹的那筆高利貸徹底爆雷。利滾利之下,債務規模已經膨脹到一個恐怖的數字。凶神惡煞的專業討債人拿著法院的強製執行書,直接查封凍結了薇光科技剩餘的所有資產、銀行賬戶,甚至包括林薇個人的部分財產。

李哲的新公司則趁機落井下石,搶走了薇光最後幾個支撐性的優質客戶,並高調召開新聞釋出會,宣佈全麵接手薇光原有的市場業務和技術支援,並遺憾地表示對薇光的遭遇表示同情,同時劃清界限。

而那些親戚,早在公司露出敗象之初,就利用職務之便,通過各種手段轉移了公司最後一點有價值的資產和現金流,然後第一時間召開新聞釋出會,痛哭流涕地表示自己也是受害者,聲稱林薇挪用公司資金報答他們,他們完全不知情,試圖徹底撇清關係,甚至反過來指責林薇帶壞家族風氣。

法院的傳票,監管部門的調查通知書,債權人的律師函……像雪片一樣堆滿了曾經象征著權力和成功的總裁辦公室。

昔日的薇光科技,隻剩下一個空殼,一堆沉重的債務和無數的法律糾紛。

最終,法院正式宣佈:薇光科技破產清算。

這個一年前還萬眾矚目、風光無限的上市新星,以一種極其慘烈和諷刺的方式,徹底退出了曆史舞台,成為商學院課堂上著名的失敗案例。

媒體們用儘了最刻薄、最吸引眼球的詞彙來報道這場鬨劇和悲劇:

史上最短命上市公司!薇光科技神話破滅,萬億市值灰飛煙滅!

從巔峰到深淵:女總裁林薇的‘慷慨報恩’最終把自己報破產!

自作自受揭秘林薇如何將一手天胡好牌打得稀爛!

遇人不淑還是識人不明盤點那些將林薇推入深淵的‘恩人’們!

林薇被法院指定的清算組和保安人員請出了總裁辦公室,甚至不允許她再多拿一件個人物品。

那天,天空陰沉得可怕,很快下起了瓢潑大雨,彷彿老天爺也在為她哭泣,或者說,沖刷這出悲劇留下的痕跡。

她抱著一個小小的紙箱,裡麵裝著她最後一點可憐的、不值錢的私人物品,站在車水馬龍、行人匆匆的街邊,渾身濕透,狼狽不堪。

身上那套曾經價值不菲、象征著她成功身份的高級職業套裝,早已皺巴巴、濕漉漉地黏在身上,昂貴的鞋子灌滿了雨水,頭髮淩亂地貼在蒼白消瘦、毫無血色的臉頰上。

冰冷的雨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她愣愣地抬起頭,茫然地看著大樓外牆上,那塊曾代表著無限榮耀、夢想和野心的薇光科技的巨型金屬Logo,被工人用氣焊槍小心翼翼地、一塊塊地拆卸下來。

哐當——嘩啦——

巨大的金屬牌子終於徹底鬆動,從高空墜落,重重地砸在下麵鋪設的緩衝物上,瞬間摔得四分五裂,碎片飛濺,曾經的輝煌和光芒變得黯淡扭曲。

像極了她此刻的人生和心臟。

公司,財富,名聲,地位,夢想,親情,友情,愛情……她曾經擁有的一切,以及她曾經不屑一顧卻最珍貴的東西,全都冇了。

徹徹底底,一無所有。還揹負著可能一輩子都還不清的債務和洗刷不掉的汙名。

雨水混合著滾燙的淚水,從她臉上瘋狂滑落。

她顫抖著,從濕透的紙箱裡摸出那個螢幕碎裂、已經進了水、幾乎報廢的老舊手機。

用幾乎凍僵、不停顫抖的手指,一遍遍嘗試開機。

螢幕竟頑強地、閃爍不定地亮起了微弱的光。

她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用儘全身力氣,死死地把手機貼在耳邊,憑著肌肉記憶,撥出了那個她爛熟於心、卻一年未曾接通過的號碼。

嘟……

嘟……

電話,竟然奇蹟般地通了!

等待音每響一下,都像一柄重錘,狠狠地敲在她脆弱不堪的心臟上。

林薇的心臟猛地收縮,幾乎要跳出嗓子眼。巨大的、不真實的希望瞬間攫住了她!他開機了!他願意接電話了!

她死死攥緊手機,彷彿那是她生命中最後的依托,聲音哽咽破碎得不成樣子,卑微地乞求著:

江辰江辰……是你嗎是我……我是林薇……

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求求你……

現在隻有你能幫我了……求你看在過去七年的情分上……

救我這一次……隻要你幫我,我什麼都願意……求你了……

她語無倫次,放下了一切的驕傲和尊嚴,如同最虔誠的信徒向她的神明祈禱。

電話那頭,安靜了片刻。

隻有輕微的呼吸聲,證明電話那頭有人。

然後,一個她熟悉入骨、曾經溫柔包容、此刻卻冰冷疏離到極致、毫無情緒波動的聲音,平靜地傳來。

林總

不是江辰。

是他的新任助理,一個聲音乾練、利落、透著公式化禮貌的年輕女性。

林總,江總正在參加辰星科技在納斯達克的上市慶典儀式,現在非常忙,不方便接聽您的電話。

助理的聲音清晰、平穩,卻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狠狠刺入林薇的耳膜,刺穿她剛剛燃起的微弱希望。

林薇瞬間如墜冰窟,渾身血液都凍僵了,大腦一片空白。

但助理的話還冇完,如同最終的行刑宣判。

另外,江總特意吩咐過我,如果您打電話來,讓我轉告您一句話。

助理頓了頓,清晰地、一字一句地、冇有任何感**彩地複述。

他感謝您當年慶功宴上的——‘不謝之恩’。

祝您以後,一切順利。

嘟…嘟…嘟…

電話被乾脆利落地掛斷,隻剩下忙音在耳邊迴盪。

忙音像是最終審判的錘音,冰冷而絕情,重重砸在她的耳膜上,也徹底砸碎了她最後一絲幻想和生存的勇氣。

林薇徹底僵在原地,瞳孔放大,失魂落魄,任由冰冷的雨水瘋狂地沖刷著她蒼白失神、毫無生氣的臉。

不謝……之恩……

她喃喃地、機械地重複著這四個字,每一個字都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地紮進她的心臟,反覆絞動,痛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新公司

上市慶典

納斯達克!

她猛地抬起頭,像是瀕死的人尋找最後一口氧氣一樣,茫然地、瘋狂地四處張望。

視線,最終死死地定格在街對麵那棟最高建築的巨型電子廣告屏上。

螢幕上,正全程直播著辰星科技在美國納斯達克上市敲鐘的盛大場麵!恢弘的交易所,歡呼的人群,飛舞的綵帶!

鏡頭中央,那個男人!

江辰!

他穿著一身量身定製、剪裁完美的

Giorgio

Armani

黑色高級西裝,身姿挺拔如鬆,意氣風發,俊朗的臉上帶著她從未見過的沉穩、銳利、自信和掌控一切的王者氣度,耀眼得令人無法直視。

他身邊站著新的、同樣出色的合作夥伴和高管團隊,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成功的喜悅。他們正一起微笑著,在無數閃光燈和熱烈的歡呼聲中,用力敲響了代表著財富與成功的金色大鐘!

螢幕下方,巨大的橫幅文字滾動播放:

【祝賀辰星科技成功登陸納斯達克!開盤暴漲150%!市值突破百億美金!】

【技術顛覆行業,商業奇蹟誕生!掌門人江辰開啟AI新紀元!】

【最年輕華人科技巨擘江辰:從零到百億的奇蹟之路!】

巨大的、不斷跳動的漲幅數字在螢幕上瘋狂跳躍,慶祝著又一段傳奇的誕生,宣告著一位新王的加冕!與他相比,薇光科技當年的上市,簡直如同孩童的嬉戲。

一年。

僅僅一年時間。

他親手將她推上巔峰,又眼睜睜看著她從巔峰摔下,跌落泥潭,萬劫不複。

然後,他在她自己選擇的廢墟之外,用令人難以置信的速度和力量,重建了一個更輝煌、更強大、更健康、完全屬於他自己的商業帝國!

而她,則成了襯托他成功的、最可笑可悲的那個背景板。

雨水冰冷地砸在臉上,冰冷刺骨,卻比不上她心中萬分之一的寒冷和絕望。

林薇望著螢幕上那個遙遠、耀眼、彷彿站在雲端俯瞰眾生、包括俯瞰著她這般狼狽模樣的男人,喉嚨裡發出一聲似哭似笑、絕望至極、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嗚咽。

嗬……嗬嗬……哈哈……

手中的紙箱驟然滑落。

啪嗒一聲,掉在肮臟的、混著汙水的積水裡。

裡麵的東西——一支用舊了的口紅,一個印著薇光舊Logo、已經掉色的鑰匙扣,一張被雨水迅速打濕、模糊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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