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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新居異兆

淩晨三點整,手機螢幕倏然亮起,慘白的光打在陳默臉上。

他猛地驚醒,心臟彷彿被一隻冰冷的手攥住。黑暗中,隻有手機散發著幽光,螢幕上是張從未拍過的黑白合影——背景分明是這間客廳,但佈局詭異,中間是個模糊的白衣女子身影,兩側幾個低頭垂手的人像麵容不清。

陳默指尖冰涼地去夠床頭櫃上的煙,煙盒卻空了。這是他搬進福安樓307室的第一週。這套位於城市邊緣的老舊公寓租金便宜得不像話,現在他大概知道原因了。空氣裡總飄著淡淡的黴味和塵土氣,即使白天開窗也無法徹底驅散。

他坐起身打開床頭燈。昏黃燈光照亮房間,牆壁上留著上一任租客的淡淡印痕,像模糊的陰影。那麵巨大的老舊試衣鏡正對著床,此刻被黑暗籠罩,隻能看到模糊輪廓。

手機螢幕暗了下去。他鬆了口氣,試圖將恐懼嚥下去。自由攝影師的工作晝夜顛倒,神經衰弱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就在這時——

哢噠。

一聲極輕微的脆響,在萬籟俱寂的淩晨清晰得駭人。

陳默渾身一僵,目光猛地釘在鏡子上。聲音像是從鏡子方向傳來的。

他屏住呼吸,心臟在胸腔裡沉重撞擊。黑暗中一切似乎恢複死寂,隻有老式冰箱突然啟動的微弱嗡鳴。

也許聽錯了。他試圖安慰自己,但身體無法放鬆。

突然,一陣細微的、彷彿指甲刮過玻璃的聲響從鏡子那邊斷斷續續傳來。

滋啦……滋啦……

陳默後頸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猛地扭過頭,死死盯住鏡子。黑暗中,鏡麵像一片深不見底的墨黑。

刮擦聲停止了。他深吸一口氣,赤腳踩上冰冷地板,一步步走向鏡子。老舊的木地板發出輕微呻吟,在這寂靜中被放大得驚心。

他在鏡前半米處停住,能看到自己模糊而緊張的倒影。伸出手,指尖顫抖地想要觸碰冰涼鏡麵——

嗡——

床頭櫃上,手機螢幕再次毫無征兆亮起,光芒刺眼。

陳默猛地回頭。手機螢幕上依舊是那張詭異合影,但中間那個白衣女子的身影似乎向前凸出一點,離鏡頭更近了。那雙低垂的眼,彷彿下一秒就要抬起來。

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他衝回床邊抓起手機,手指顫抖著想關機。螢幕卻像失靈了一樣瘋狂閃爍,那張合影和正常介麵交替出現,最後徹底定格在陰森照片上。照片背景中,307室客廳角落的老式試衣鏡裡,似乎多了一個模糊的、正在靠近的人影輪廓。

啪!床頭燈突然熄滅。房間徹底陷入黑暗,隻有手機螢幕散發著唯一光源,映照著陳默慘白的臉。他聽到自己的牙齒在打顫。

熟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刮擦聲再次響起。滋啦……滋啦……這一次聲音持續不斷,帶著令人頭皮發麻的執拗,清晰地從鏡子深處傳來。

第一縷晨光透過窗簾縫隙擠進來時,詭異聲響和手機合影悄然退去。陳默癱坐在地板上,背靠著床,眼眶深陷,整夜未閤眼。

天亮後,他仔細檢查鏡子。鏡麵冰涼光滑,邊框木質雕花雖然繁複破損,積著舊灰,但嚴絲合縫。檢查手機,重啟多次,運行流暢,相冊裡乾乾淨淨。

肯定是工作太累,神經衰弱了。中午來看他的女友林婉摸了摸他的額頭說道。她是兒科護士,語氣帶著務實,這老房子氛圍是有點壓抑,要不我跟同事換個班,今晚陪你

陳默張了張嘴,最終把話嚥了回去,隻是點頭。

送走林婉,陳默整理前幾天拍攝的素材。將照片導入電腦放大檢查時,後背再次竄起一股涼氣——好幾張客廳角落照片裡,鏡子所在區域光線異常渾濁。其中一張鏡麵邊緣有個極其模糊、難以辨認的白色汙跡,像一張被抹掉的人臉。

黃昏時分,陳默決定出門買菸。樓道聲控燈壞了,忽明忽滅。在一樓信箱旁,他遇到了管理員張伯。老人正眯著眼慢吞吞分發報紙。

小陳啊,搬進來還習慣吧張伯頭也不抬,聲音沙啞。

還……還行。陳默壓低聲音,張伯,這樓……以前冇出過什麼事吧

張伯手停頓了一下,抬起渾濁眼睛瞥他一眼,眼神複雜難辨。樓老了,哪能冇點故事。他含糊嘟囔,住得踏實就行,彆瞎打聽。

陳默注意到307信箱鎖孔裡塞著一小角白色紙張。他心中一動,趁張伯不注意摳了出來——是張裁剪過的老照片的一角,圖像發黃模糊,但隱約能看出是許多人站在一起的合影,背景似乎是這棟老樓。照片背麵用褪色墨水寫著模糊數字編碼和7.16字樣。

陳默心跳加速,捏著小紙片像捏著滾燙的炭。

當晚林婉留宿。也許是有人在旁,陳默睡得安穩。直到——嘀嗒。極輕微的水滴聲。陳默眼皮顫動。嘀嗒。又一聲。清晰冰冷彷彿在臥室門外。

他猛地睜眼,發現林婉也醒了,正睜大眼睛看著他,眼神驚懼。默默,你……你也聽到了

嘀嗒。聲音再次響起,像是從客廳傳來,帶著濕漉漉的、令人不適的粘稠感。

陳默打開床頭燈,抓起金屬筆筒當武器,示意林婉待在床上。他赤腳踩地板,一步步挪向臥室門。

客廳一片黑暗寂靜。他打開燈。燈光亮起瞬間,似乎看到鏡子前有個模糊佝僂黑影一閃而過,消融在鏡麵深黑裡。

幻覺!他告訴自己。然而下一秒目光凝固在地板上——從衛生間門口一直到試衣鏡前,斷斷續續印著一串濕漉漉的小腳印。

林婉跟出來看到腳印,倒吸一口冷氣捂住嘴。

放在客廳茶幾充電的林婉手機螢幕突然亮起。冇有來電冇有通知。螢幕上顯示實時拍攝的詭異畫麵——視角極低,像是有人蹲在客廳角落透過縫隙拍攝。畫麵裡是陳默和林婉驚恐失措的臉,以及他們身後鏡麵上清晰映照出的——一個穿著濕透灰布衣裳、長髮遮麵、低垂著頭的白衣女人,正靜靜地站在他們身後。

手機冷光映著兩人瞬間失去血色的臉。那串濕漉漉的腳印儘頭消失在冰冷鏡麵前。

第二章:深陷詭影

陳默試圖將遭遇歸結於幻覺。他刻意將手機放遠,甚至下載遮蔽淩晨三點通知的應用程式。白天的307室看似尋常,唯有那麵試衣鏡透著冷冽渾濁。

但異常以更刁鑽方式侵蝕日常。手機每晚三點準時亮起。螢幕上黑白合影日益清晰,影伶每次出現都更逼近一步。陳默能看清她白衣質地如潮濕麻布,低垂髮絲間隱約露出蒼白下巴。

家中物品靜默位移。早晨醒來書桌剪刀總是刀尖朝外;並排拖鞋總變成一正一反;沖洗照片角落虛影輪廓逐漸清晰,竟與手機合影裡影伶身旁垂手人像駭人相似。

鏡子成為恐懼焦點。陳默避免對視,但餘光總捕捉異樣。有時經過瞥見鏡中自己動作慢半拍,表情凝固僵硬瞬間。最讓他頭皮炸裂的一次,他正對鏡子旁牆壁檢查照片,眼角餘光清晰看到——鏡中他冇有低頭看照片,而是直勾勾側頭盯著現實中的他,嘴唇無聲翕動:來。

陳默猛扭直視鏡子,鏡中影像卻已恢複正常,隻是臉色蒼白眼神驚懼。

林婉週末前來探望,聽完敘述後握著他的手:這房子不對勁!你最近精神太緊張了。她能感覺他指尖冰涼顫抖。

陳默冇爭辯,隻是用力回握。

當晚林婉留宿。淩晨三點,兩部手機同時亮起。幽白光照亮臥室一角。林婉被驚醒困惑地摸向手機。

螢幕上陳默沉睡特寫。雙目緊閉眉頭微蹙。照片角落一隻毫無血色成年人蒼白手掌正搭在他肩膀上,五指纖細指甲縫裡嵌著深色汙跡。

林婉呼吸屏住,短促驚叫噎在喉嚨。她猛坐起看向陳默肩膀——空空如也。手機圖像清晰得令人窒息。

理性主義被砸碎,取而代之是毛骨悚然冰涼順脊椎爬升。……報警,或者找物業!聲音顫音緊緊抓著陳默胳膊。

第二天陳默找到物業。工作人員聽著描述臉上程式化微笑眼神敷衍:先生老房子線路老化偶爾異常正常。監控真不巧最近檢修升級看不了。

孤立無援感如潮水湧來。陳默在冷清靈異論壇匿名發帖描述經曆。很快ID探靈小劉回覆:哥們福安樓城西那個老筒子樓邪乎得很早年傳聞不少。私信發來關鍵詞:雙胞胎獻祭、鏡像實驗、總也填不上的地下室。資訊支離破碎像冰冷碎冰砸進心底。

恐懼好奇交織驅使陳默行動。經過一樓信箱瞥見307信箱鬼使神差伸手摸索——指尖觸到硬硬邊緣粗糙小紙片。

飛快抽出是裁剪過老式黑白照片一角。小女孩區域性麵容約七八歲眼睛大而空洞直瞪鏡頭嘴角向下撇著帶著與年齡不符哀怨。背麵鋼筆寫模糊日期:1983.7.16名字:小雅。

心跳再次失控。1983年7月16日猛想起前幾天找到寫著7.16紙片!

攥著照片殘角衝回307室翻出紙片放在一起——日期完全一致。名字小雅像冰冷針刺入記憶。

目光無意掃過用舊床單罩起鏡子——寒意瞬間席捲全身。床單靠近鏡子頂部位置不知何時清晰凸出小小類似於孩子拳頭抵按輪廓。

彷彿看不見孩子正站鏡子前用手隔床單無聲抵鏡麵。

陳默猛後退撞到椅子發出刺耳摩擦聲死死盯著凸起呼吸急促。幾分鐘後凸起緩緩平複彷彿從未存在。

但陳默知道它存在過。東西在示威或傳遞資訊。

接下來幾天與鏡中影像不同步現象愈發頻繁明顯。抬手鏡中手臂延遲半秒;眨眼鏡中眼睛保持睜開;有次對鏡子皺眉鏡中他卻緩緩露出完全陌生譏諷冷笑。

手機收到新照片——幾秒短視頻。一段顯示鏡中陳默在房間走動翻看書;另一段鏡中他試圖用手掌推鏡麵彷彿想從裡麵出來!

現實中物品移位更頻繁誇張。下班回家發現椅子挪到房間正中;廚房刀具整齊擺客廳地板圍成詭異圓圈。常感覺有人身後經過帶起冰冷微風伴極低電流雜音般絮語。

錄音筆記錄睡眠聲音回放時除了自己不安鼾聲寂靜片段裡清晰聽到另一個極輕微女人哼唱聲調子古怪重複像古老搖籃曲卻又陰森。

林婉再次留宿那晚成為壓垮駱駝最後一根稻草。

深夜林婉被細微持續摩擦聲驚醒。睜開眼發現陳默不在床上。

心揪緊。摩擦聲似乎來自客廳。

壯膽悄悄下床赤腳走到虛掩臥室門邊窺視。

客廳隻開昏暗壁燈。陳默背對她閉眼直挺挺站試衣鏡前。右手前伸指尖輕輕反覆觸摸冰涼鏡麵。

更讓林婉血液凍結是——鏡子裡映出陳默冇有閉眼!眼睛睜得極大瞳孔黑得深不見底正一眨不眨帶著冰冷好奇凝視現實中被催眠般陳默。鏡中他右手也前伸指尖與現實陳默指尖隔玻璃完全相對嚴絲合縫。

然後林婉看到鏡中陳默嘴角極其緩慢向上扯動露出絕對不屬於陳默的、充滿詭異滿足感微笑。

啊——!!!林婉尖叫劃破夜寂靜。

陳默猛震像從夢遊驚醒觸電般縮回手茫然回頭看著臉色慘白渾身發抖林婉。婉婉怎麼了我……我怎麼在這裡

林婉驚恐指他又指鏡子。鏡中影像恢複正常陳默一臉困惑疲憊。

你……剛纔在乾什麼!鏡子裡你……它在笑!它在對你笑!語無倫次眼淚奪眶而出。

陳默試圖解釋安撫但所有語言在恐怖麵前蒼白無力。林婉看著他眼神充滿前所未有恐懼陌生感。

陳默說實話!到底怎麼了房子到底怎麼了!是不是惹上不乾淨東西!歇斯底裡喊,我們走!現在就走!離開!求你!

但陳默猶豫了。合同違約金尚未結清攝影尾款……現實壓力像枷鎖。更重要混合恐懼病態好奇無形吸引把他牢牢釘在這屋子。隱隱覺得不弄清影伶小雅執念即便逃到天涯海角也無法真正擺脫。

猶豫沉默在林婉看來簡直不可理喻瘋狂。

激烈爭吵爆發。恐懼擔憂委屈無力感轉化為憤怒指責絕望質問。

最終林婉哭著收拾東西摔門而去。臨走前看著陳默眼神絕望一絲不易察覺恐懼:陳默變得好陌生……好自為之!

門砰一聲關上。空蕩307室隻剩下陳默和那麵靜靜立在客廳吞噬光線鏡子。

被徹底孤立。精神瀕臨崩潰。耳邊似乎又響起若有若無女人哼唱聲鏡麵指尖刮擦細微聲響。

第三章:窺探秘辛

陳默蜷縮客廳角落背後冰冷粗糙牆麵。林婉變得好陌生像冰錐反覆刺鑿神經。空氣中瀰漫難以言喻陳舊紙張腐殖質混合氣味比以往更濃烈彷彿屋子正從內部腐爛。黑暗不純粹鏡子昏暗中泛著油膩吸收光線微光像巨大凝固汙跡。

被徹底遺棄在這個繭房般空間唯一陪伴來自無形存在。恐懼尖刺磨鈍取而代之更深沉粘稠絕望病態好奇。必須知道真相即便真相吞噬他。

顫抖手將之前找到所有碎片攤開地板:寫著1983.7.16泛黃紙片、照片殘角眼神空洞小雅、儲物間鐵盒找到日記殘頁表情僵硬全家福。手機亮著小劉早些時間發來資訊碎片關於福安樓地基下祭祀坑鏡像實驗禁忌。

像拚湊被惡意打散噩夢圖景強迫集中精神。日記殘頁潦草斷續字句最關鍵線索:

……7月16日。‘鏡像’穩定性依舊不足。小靜反應比小雅劇烈得多出現排斥現象……到底是不是正確方向……

……小雅似乎越來越適應甚至開始主動靠近鏡麵。但小靜……小靜看鏡子眼神讓我害怕。老林說必經過程但……

……失敗了。徹底失敗。小靜不見了!鏡子裡隻剩下小雅但那種眼神……那不是小雅!到底複製什麼出來!老林瘋了把一切歸咎鏡子……說要毀了它……

……鏡子還在那裡。小雅()偶爾會出現對著我笑那笑容……每晚都做噩夢。老林把自己和鏡子鎖房間裡……聽見在裡麵哭還有……刮擦聲。很大刮擦聲……

目光猛投向全家福。背景307室中年夫婦麵前一對雙胞胎女孩——小雅小靜。兩個女孩穿一樣連衣裙梳一樣羊角辮但細看右邊女孩(根據背麵模糊標註可能小靜)眼神更加空洞嘴角向下撇著帶著與年齡不符哀怨。

冰冷事實逐漸浮出:1983年這裡進行可怕關於鏡像複製禁忌實驗對象雙胞胎女孩小雅小靜。實驗失敗了小靜失蹤(很可能拖入鏡中世界)小雅被某種東西替代侵蝕。那個影伶主要通過鏡子電子設備顯現白衣女子究竟失敗實驗產生可怖產物慘死小靜怨靈被複製扭曲後小雅

手機嗡嗡震動驚醒冰冷推論。小劉發來資訊字裡行間透著前所未有焦急恐懼:

默哥!查到更多!福安樓以前私人研究所牽頭人姓林好像說那個‘老林’!當時進行意識投射鏡像穩固瘋狂研究據說想通過鏡子當媒介‘備份’‘轉移’意識……但出大事死人好像小女孩……資料都被銷燬但傳聞說核心實驗裝置一直冇被真正拆除就藏樓體結構裡!找到那麵鏡子……默哥可能不隻一麵鏡子!可能……一道門或者接收器!

還有張伯!那個管理員!以前好像研究所勤雜工事情發生後才接手管理棟樓!肯定知道內情!默哥小心點感覺潭水太深……好像……被什麼東西盯上家電腦昨晚自己亮屏全雪花點小女孩哭聲……得先躲幾天……

資訊到此戛然而止。無論陳默如何追問都冇有回覆。不祥預感攫住——小劉可能出事因深入調查。

都和那鏡子有關……張伯含糊警告此刻像喪鐘迴盪。必須找到張伯!

跌跌撞撞衝下樓。管理室門虛掩透出昏黃光線濃烈廉價白酒氣味。張伯癱坐舊藤椅裡眼神渾濁腳邊倒空酒瓶。似乎一夜之間又蒼老許多臉上皺紋深像刀刻。

張伯!聲音乾澀嘶啞,小雅小靜!1983年7月16日!那麵鏡子!到底知道什麼!告訴我!

張伯被驚動緩緩抬頭醉眼迷離看咧開比哭難看笑容口齒不清嘟囔:走……走了……都走了……瘋了……冇了……嘿嘿……都一樣……逃不掉……

什麼走了誰瘋了誰冇了!抓住老人乾瘦肩膀幾乎咆哮。

或許酒精瓦解心防或許積壓多年秘密需要傾吐張伯渾濁眼睛閃過一絲清醒痛苦斷斷續續呢喃:……林工……瘋了……把自己和鏡子關一起……冇了……小靜那孩子……多乖啊……也冇了……鏡子裡那個……不是……不是小雅……不是……

猛抓住陳默手腕力氣大得驚人指甲幾乎掐進肉裡聲音壓得極低充滿恐懼:那鏡子……它餓……它要‘像’……要‘活’過來……以前住戶……有的瘋了胡言亂語說鏡子裡人要出來……有的……直接冇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警察來了也查不出……都和那鏡子有關!彆查了……快跑……跑得越遠越好……

說完最後一句像耗儘所有力氣頭一歪昏睡過去隻剩鼾聲酒氣。

陳默僵在原地渾身冰冷。張伯醉話零碎卻惡毒印證所有推測甚至更加可怕——那麵鏡子活的它會餓需要替代活人來維持自身存在或變得真實!

失魂落魄回307室。恐懼被冰冷明悟取代。想起搬進來第一天出於攝影師習慣無意中用相機對那麵鏡子拍張照片。因為這個嗎因為捕捉影像某種聯絡就建立了就像實驗吸引小雅小靜職業行為讓成為合適目標詛咒還……選擇

就在這時手機突然瘋狂震動起來。不是來電不是資訊而自動開啟視頻通話請求——發起方赫然小劉賬號!

手指顫抖點下接聽。

螢幕亮起但出現卻不小劉臉。畫麵劇烈晃動模糊不清像極度奔跑中拍攝。背景一片黑暗隻能隱約看到似乎某種狹窄佈滿管道空間(福安樓傳說地下室)。急促壓抑喘息聲聽筒裡傳來夾雜小劉斷斷續續充滿極致恐懼哭喊:

默哥……救……它找到我了!它跟著網線過來了!啊——彆過來!不是……不是小雅!走開!!

畫麵猛天旋地轉最後定格張極度貼近鏡頭慘白女孩臉龐上。不小劉!那張臉酷似全家福裡小雅但五官扭曲眼睛全然漆黑冇有眼白嘴角咧到非人角度正對鏡頭露出貪婪冰冷微笑。

然後螢幕被大片濃稠暗紅色液體(血嗎)徹底覆蓋伴隨聲尖銳到極致非人慘叫某種類似玻璃被劇烈刮擦刺耳噪音。

視頻通話驟然中斷。

手機從無力手中滑落砸地板螢幕碎裂如同最後一道心理防線。

小劉……因為提供幫助被它順著網絡追蹤到了被它……殺害了或者更糟——被它附身了

現在它不再僅僅侷限於這間屋子。小劉成了新傳播節點新威脅。

緩緩抬起頭目光絕望投向那麵鏡子。鏡麵此刻異常平靜清晰映照出蒼白憔悴瀕臨崩潰臉龐。

但下一秒鏡中他冇有跟隨呼吸節奏。鏡中他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抬起手指豎蒼白嘴唇前做出噓手勢。嘴角同時向上彎起勾勒出與視頻裡那個小雅如出一轍冰冷詭異微笑。

真正陳默感到寒意從尾椎骨直沖天靈蓋。

鬥爭失敗了。調查引來更糟結果。逃跑已經失去意義。

它不會放過他。小劉遭遇就是明證。

必須直麵它。

不是它死。

就亡。

或者……變得和它一樣。

第四章:鏡界侵蝕

陳默盯著那麵被舊床單罩住的鏡子,床單頂部那個小小的、拳頭般的凸起輪廓已經消失,但恐懼像一張無形的網,收得更緊。他不能再坐以待斃,調查必須繼續,但那麵鏡子彷彿一個無聲的威脅,讓他不敢輕易觸碰。

罩著鏡子的舊床單,在某天清晨無聲無息地滑落在地,像被一隻無形的手輕輕扯下。陳默發現時,心臟幾乎跳出胸腔。那麵鏡子毫無遮擋地立在客廳,鏡麵似乎比以往更加清晰,卻也更顯冰冷,映照出的房間色調莫名變得冷冽,彷彿透過一層薄薄的寒霧觀看現實。

異常現象開始以更刁鑽、更頻繁的方式侵蝕他的日常。手機每晚淩晨三點準時亮起,如同一個陰魂不散的鬧鐘。螢幕上的黑白合影日益清晰,影伶的身影不再模糊,每一次出現都似乎更逼近鏡頭一步。陳默甚至能看清她白衣的質地像是某種潮濕的麻布,低垂的髮絲間,隱約露出小半截蒼白得毫無血色的下巴。

家中的物品開始上演靜默的位移。早晨醒來,書桌上的剪刀總是刀尖朝外;並排放在床邊的拖鞋,總會變成一正一反;他沖洗出來的照片,角落裡那個原本淡淡的虛影,輪廓逐漸清晰,竟與手機照片裡影伶身旁的一個垂手人像有幾分駭人的相似。

那麵鏡子成了所有恐懼的焦點。陳默開始避免與它對視,但餘光總能捕捉到異樣。有時他快步經過,瞥見鏡中的自己動作似乎慢了半拍,表情凝固在一個僵硬的、不屬於他的瞬間。最讓他頭皮炸裂的一次,他正對著鏡子旁的牆壁檢查照片,眼角的餘光清晰地看到——鏡中的他並冇有低頭看手裡的照片,而是正直勾勾地側頭盯著現實中的他,嘴唇無聲地翕動,吐出一個冰冷的字眼:來。

陳默猛地扭頭直視鏡子,鏡中的影像卻已恢複正常,隻是臉色蒼白,眼神裡充滿了他自己都無法掩飾的驚懼。

這房子不對勁,陳默!你最近精神太緊張了。週末前來探望的林婉,聽完他壓抑著恐懼的敘述後,握著他的手,語氣充滿護士特有的務實與擔憂。她能感覺到他指尖的冰涼和細微的顫抖。

陳默冇再爭辯,隻是用力回握她的手,彷彿那是唯一的浮木。

然而,恐懼並未因白日的溫情而退卻。當晚林婉留宿,似乎是為了證明什麼,陳默冇有將手機拿開。

淩晨三點,兩部手機螢幕同時亮起。

幽白的光照亮了臥室一角。陳默的心臟驟停一拍。林婉也被光線驚醒,困惑地摸向自己那部亮起的手機。

螢幕上,是一張陳默沉睡的特寫。他雙目緊閉,眉頭微蹙,似乎正陷入不安的夢鄉。然而,照片的角落,一隻毫無血色的、屬於成年人的蒼白手掌,正輕輕地搭在他的肩膀上,五指纖細,指甲縫裡似乎嵌著深色的、像是泥垢又像是乾涸血漬的汙跡。

林婉的呼吸瞬間屏住,一聲短促的驚叫噎在喉嚨裡。她猛地坐起,驚恐地看向身旁的陳默——他的肩膀上空空如也,隻有睡衣的布料。

但手機螢幕上的圖像清晰得令人窒息。

她的理性主義在這一刻被砸得粉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毛骨悚然的冰涼,順著脊椎急速爬升。她手指顫抖著想關掉螢幕,手機卻像是被凍結了一般,毫無反應,那張恐怖的照片持續顯示著,足足過了近一分鐘,螢幕才倏地暗下。

……報警,或者找物業!林婉的聲音帶著無法控製的顫音,緊緊抓著陳默的胳膊。

第二天,陳默找到了物業。工作人員聽著他的描述,臉上掛著程式化的微笑,眼神裡卻是不加掩飾的敷衍:先生,老房子線路老化,偶爾有點異常很正常的。您說的監控啊,真不巧,咱們這棟樓的樓道監控最近正在檢修升級呢,看不了。

孤立無援的感覺像潮水般湧來。陳默在網上一個冷清的靈異論壇匿名發帖,描述了部分經曆。很快,一個ID叫探靈小劉的人回覆了他。

哥們,你說的福安樓是不是城西那個老筒子樓那地方邪乎得很,早年傳聞不少。小劉私信他,發來幾個模糊的關鍵詞:雙胞胎獻祭、鏡像實驗、總也填不上的地下室。資訊支離破碎,卻像一塊塊冰冷的碎冰,砸進陳默的心底。

恐懼和好奇交織,驅使著陳默的行動。他經過一樓信箱時,又瞥見了307信箱。鬼使神差地,他再次伸手進去摸索——這次,指尖觸到了一張硬硬的、邊緣粗糙的小紙片。

他飛快地抽出來,是一張被裁剪過的老式黑白照片的一角。上麵是一個小女孩的區域性麵容,約莫七八歲,眼睛大而空洞,直瞪著鏡頭,嘴角卻向下撇著,帶著一種與年齡不符的哀怨。照片背麵,用鋼筆寫著一個模糊的日期:1983.7.16,以及一個名字:小雅。

陳默的心跳再次失控。1983年7月16日他猛地想起前幾天找到的那張寫著7.16的紙片!

他攥著這照片殘角,像是攥著一塊燒紅的炭,衝回307室。他從抽屜裡翻出之前發現的那張寫著7.16的泛黃紙片,將兩者放在一起。

日期完全一致。

而那個名字,小雅,像一根冰冷的針,刺入他的記憶。他隱約覺得有些熟悉,卻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聽過。

就在這時,他的目光無意間掃過那麵被他用舊床單罩起來的鏡子。

一股寒意瞬間席捲全身——床單靠近鏡子頂部的位置,不知何時,清晰地凸出了一個小小的、類似於孩子拳頭抵按出來的輪廓。

彷彿有一個看不見的孩子,正站在鏡子前,用手隔著床單,無聲地抵著鏡麵。

也抵著陳默最後一道脆弱的心理防線。

陳默猛地後退一步,撞到了身後的椅子,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他死死盯著那塊凸起,呼吸變得急促。幾分鐘後,那凸起緩緩平複,彷彿從未存在過。

但陳默知道,它存在過。那個東西在向他示威,或者……傳遞某種資訊。

接下來的幾天,陳默發現自己與鏡中影像的不同步現象愈發頻繁和明顯。他抬手,鏡中的手臂會延遲半秒才抬起;他眨眼,鏡中的眼睛可能保持睜開;甚至有一次,他對著鏡子皺眉,鏡中的他卻緩緩露出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帶著譏諷的冷笑。

更可怕的是,手機開始收到新的照片——不再是靜態的合影,而是幾秒鐘的短視頻。一段視頻裡,顯示鏡中的陳默正在他的房間裡走動,翻看他書架上的書;另一段裡,鏡中的他甚至試圖用手掌推開鏡麵,彷彿想要從裡麵出來!

現實中的物品移位現象也更加頻繁和誇張。有時下班回家,會發現椅子被挪到了房間正中央;或者廚房的刀具整整齊齊地擺放在客廳的地板上,圍成一個詭異的圓圈。他常常感覺有人從他身後經過,帶起一陣冰冷的微風,伴有極低的、彷彿電流雜音般的絮語,仔細去聽卻又消失不見。

他嘗試用錄音筆記錄睡眠時的聲音。回放時,除了自己不安的鼾聲,在一片寂靜的片段裡,他清晰地聽到了另一個極輕微的女人哼唱聲,調子古怪而重複,像是某種古老的搖籃曲,卻又透著說不出的陰森。

林婉再次留宿的那晚,成為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深夜,林婉被一陣細微的、持續的摩擦聲驚醒。她睜開眼,發現身旁的陳默不在床上。

她的心一下子揪緊了。摩擦聲似乎來自客廳。

她壯著膽子,悄悄下床,赤腳走到虛掩的臥室門邊,向外窺視。

客廳隻開了一盞昏暗的壁燈。陳默背對著她,閉著眼,直挺挺地站在那麵試衣鏡前。他的右手向前伸著,指尖正輕輕地、反覆地觸摸著冰涼的鏡麵。

而更讓林婉血液凍結的是——鏡子裡映出的陳默並冇有閉眼!

鏡中的那個他眼睛睜得極大,瞳孔黑得深不見底,正一眨不眨地、帶著一種冰冷的好奇凝視著現實中被催眠般的陳默。更可怕的是,鏡中他的右手也向前伸著,指尖與現實中陳默的指尖隔著玻璃完全相對,嚴絲合縫。

然後,林婉看到,鏡中的陳默,嘴角極其緩慢地向上扯動,露出了一個絕對不屬於陳默的、充滿詭異滿足感的微笑。

啊——!!!

林婉的尖叫劃破了夜的寂靜。

陳默猛地一震,像是從夢遊中被驚醒,觸電般縮回手,茫然地回頭看著臉色慘白、渾身發抖的林婉。婉婉怎麼了我……我怎麼在這裡

林婉驚恐地指著他,又指指鏡子。鏡中的影像已經恢複正常,陳默一臉困惑和疲憊,映照著現實。

你……你剛纔在乾什麼!鏡子裡的你……它在笑!它在對著你笑!林婉語無倫次,眼淚奪眶而出。

陳默試圖解釋,試圖安撫,但所有的語言在如此確鑿的恐怖麵前都蒼白無力。林婉看著他,眼神裡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恐懼和陌生感。她無法理解,也無法再相信這隻是壓力過大或幻覺。

陳默,你告訴我實話!你到底怎麼了這房子到底怎麼了!你是不是惹上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了!她歇斯底裡地喊道,我們走!現在就走!離開這!我求你!

但陳默卻猶豫了。合同、違約金、尚未結清的攝影尾款……這些現實的壓力像枷鎖一樣捆著他。更重要的是,一種混合著極度恐懼和病態好奇的無形吸引,把他牢牢釘在這間屋子裡。他隱隱覺得,如果不弄清楚影伶和小雅的執念,即便他逃到天涯海角,恐怕也無法真正擺脫。

他的猶豫和沉默,在林婉看來簡直是不可理喻的瘋狂。

激烈的爭吵爆發了。恐懼、擔憂、委屈、無力感在這一刻全部轉化為憤怒的指責和絕望的質問。

最終,林婉哭著收拾了自己的東西,摔門而去。臨走前,她看著陳默,眼神裡充滿了絕望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陳默,你變得好陌生……你好自為之!

門砰的一聲關上。

空蕩蕩的307室裡,隻剩下陳默一個人,和那麵靜靜立在客廳、吞噬著光線的鏡子。

他被徹底孤立了。精神在這一刻瀕臨崩潰的邊緣。耳邊似乎又響起了那若有若無的女人哼唱聲,還有鏡麵被指尖刮擦的細微聲響。

第五章:絕望溯源

陳默蜷縮在客廳角落,背後是冰冷粗糙的牆麵。林婉摔門而去時那句你變得好陌生像一把冰錐,反覆刺鑿著他的神經。空氣中瀰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陳舊紙張和腐殖質混合的氣味,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濃烈,彷彿這間屋子正在從內部加速腐爛。黑暗並不純粹,那麵鏡子在昏暗中泛著一種油膩的、吸收光線的微光,像一塊巨大的、凝固的汙跡。

他被徹底遺棄在這個繭房般的空間裡,唯一的陪伴來自那個無形的存在。恐懼的尖刺已然磨鈍,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沉、更粘稠的絕望與病態的好奇。他必須知道真相,即便那真相會吞噬他。

他顫抖著手,將之前找到的所有碎片攤開在地板上:那張寫著1983.7.16的泛黃紙片、照片殘角上眼神空洞的小雅、從儲物間鐵盒裡找到的日記殘頁和那張表情僵硬的全家福。手機螢幕亮著,是小劉早些時候發來的最後幾條資訊碎片,關於福安樓地基下的祭祀坑和鏡像實驗的禁忌。

像拚湊一幅被惡意打散的噩夢圖景,他強迫自己集中精神。日記殘頁上潦草、斷續的字句是最關鍵的線索:

……7月16日。‘鏡像’穩定性依舊不足。小靜的反應比小雅劇烈得多,出現了排斥現象……這到底是不是正確的方向……

……小雅似乎越來越適應了,甚至開始主動靠近鏡麵。但小靜……小靜看鏡子的眼神讓我害怕。老林說這是必經的過程,但……

……失敗了。徹底的失敗。小靜不見了!鏡子裡隻剩下小雅,但那種眼神……那不是小雅!我們到底複製了什麼出來!老林瘋了,他把一切都歸咎於鏡子……他說要毀了它……

……鏡子還在那裡。小雅()偶爾會出現,對著我笑,那笑容……我每晚都做噩夢。老林把自己和鏡子鎖在了房間裡……我聽見他在裡麵哭,還有……刮擦聲。很大的刮擦聲……

陳默的目光猛地投向那張全家福。背景是307室,一對中年夫婦,和他們麵前的一對雙胞胎女孩——小雅和小靜。兩個女孩穿著一樣的連衣裙,梳著一樣的羊角辮,但細看之下,右邊女孩(根據照片背麵模糊標註,可能是小靜)的眼神更加空洞,嘴角向下撇著,帶著一種與年齡不符的哀怨。

一個冰冷的事實逐漸浮出水麵:1983年,這裡曾進行過一場可怕的、關於鏡像或複製的禁忌實驗,對象是這對雙胞胎女孩小雅和小靜。實驗失敗了,小靜失蹤(很可能被拖入了鏡中世界),而小雅則被某種東西替代或侵蝕了。

那個影伶,那個主要通過鏡子和電子設備顯現的白衣女子,究竟是失敗實驗產生的可怖產物,是慘死小靜的怨靈,還是被複製或扭曲後的小雅

手機嗡嗡震動,將他從冰冷的推論中驚醒。是小劉發來的資訊,字裡行間透著前所未有的焦急和恐懼:

默哥!我查到更多!福安樓以前是個私人研究所,牽頭人姓林,好像就是你說的那個‘老林’!他們當時在進行一種意識投射和鏡像穩固的瘋狂研究,據說想通過鏡子當媒介‘備份’或‘轉移’意識……但出了大事,死了人,好像是個小女孩……資料都被銷燬了,但傳聞說核心的實驗裝置一直冇被真正拆除,就藏在樓體結構裡!你找到的那麵鏡子……默哥,那可能不隻是一麵鏡子!它可能是……一道門,或者一個接收器!

還有,張伯!那個管理員!他以前好像是研究所的勤雜工,事情發生後才接手管理這棟樓的!他肯定知道內情!默哥,你小心點,我感覺這潭水太深了……我好像……我好像被什麼東西盯上了,我家電腦昨晚自己亮屏,全是雪花點和一個小女孩的哭聲……我得先躲幾天……

資訊到此戛然而止。無論陳默如何追問,都冇有再得到回覆。一種不祥的預感攫住了他——小劉可能出事了,因為他的深入調查。

都和那鏡子有關……

張伯之前含糊的警告此刻像喪鐘般在他腦海裡迴盪。他必須找到張伯!

陳默跌跌撞撞地衝下樓。管理室的門虛掩著,裡麵透出昏黃的光線和一股濃烈的廉價白酒氣味。張伯癱坐在舊藤椅裡,眼神渾濁,腳邊倒著一個空酒瓶。他似乎一夜之間又蒼老了許多,臉上的皺紋深得像刀刻一般。

張伯!陳默的聲音乾澀嘶啞,小雅和小靜!1983年7月16日!那麵鏡子!你到底知道什麼!告訴我!

張伯被驚動,緩緩抬起頭,醉眼迷離地看著陳默,咧開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口齒不清地嘟囔:走……走了……都走了……瘋了……冇了……嘿嘿……都一樣……逃不掉……

什麼走了誰瘋了誰冇了!陳默抓住老人乾瘦的肩膀,幾乎是在咆哮。

或許是酒精瓦解了心防,或許是積壓多年的秘密需要傾吐,張伯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清醒的痛苦,他斷斷續續地呢喃:……林工……他瘋了……把自己和鏡子關一起……冇了……小靜那孩子……多乖啊……也冇了……鏡子裡那個……不是……不是小雅……不是……

他猛地抓住陳默的手腕,力氣大得驚人,指甲幾乎掐進陳默的肉裡,聲音壓得極低,充滿了恐懼:那鏡子……它餓……它要‘像’……要‘活’過來……以前的住戶……有的瘋了,胡言亂語,說鏡子裡的人要出來……有的……直接就冇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警察來了也查不出……都和那鏡子有關!你彆查了……快跑……跑得越遠越好……

說完最後一句,他像是耗儘了所有力氣,頭一歪,昏睡過去,隻剩下鼾聲和酒氣。

陳默僵在原地,渾身冰冷。張伯的醉話,零碎卻惡毒地印證了他的所有推測,甚至更加可怕——那麵鏡子是活的,它會餓,它需要替代活人來維持自身的存在或變得真實!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307室。恐懼已被一種冰冷的明悟取代。他想起自己搬進來的第一天,出於攝影師的習慣,曾無意中用相機對著那麵鏡子拍了一張照片。是因為這個嗎因為他捕捉了它的影像,某種聯絡就被建立了就像實驗吸引了小雅和小靜,他的職業和行為,讓他成為了一個合適的目標這是一種詛咒,還是一個……選擇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突然瘋狂震動起來。不是來電,也不是資訊,而是一個自動開啟的視頻通話請求——發起方,赫然是小劉的賬號!

陳默手指顫抖地點下接聽。

螢幕亮起,但出現的卻不是小劉的臉。畫麵劇烈晃動,模糊不清,像是在極度奔跑中拍攝的。背景一片黑暗,隻能隱約看到似乎是某種狹窄的、佈滿管道的空間(福安樓傳說中的地下室)。急促、壓抑的喘息聲從聽筒裡傳來,夾雜著小劉斷斷續續、充滿極致恐懼的哭喊:

默哥……救……它找到我了!它跟著網線過來了!啊——彆過來!你不是……你不是小雅!走開!!

畫麵猛地天旋地轉,最後定格在一張極度貼近鏡頭的、慘白的女孩臉龐上。那不是小劉!那張臉,酷似全家福裡的小雅,但五官扭曲,眼睛是全然的漆黑,冇有眼白,嘴角咧到一個非人的角度,正對著鏡頭露出一個貪婪的、冰冷的微笑。

然後,螢幕被一大片濃稠的、暗紅色的液體(是血嗎)徹底覆蓋,伴隨著一聲尖銳到極致的、非人的慘叫,以及……某種類似玻璃被劇烈刮擦的刺耳噪音。

視頻通話驟然中斷。

手機從陳默無力的手中滑落,砸在地板上,螢幕碎裂,如同他最後一道心理防線。

小劉……因為他提供的幫助,被它順著網絡追蹤到了被它……殺害了或者更糟——被它附身了

現在的它,不再僅僅侷限於這間屋子了。小劉成了一個新的傳播節點,一個新的威脅。

陳默緩緩抬起頭,目光絕望地投向那麵鏡子。鏡麵此刻異常平靜,清晰地映照出他蒼白、憔悴、瀕臨崩潰的臉龐。

但下一秒,鏡中的他並冇有跟隨他呼吸的節奏。鏡中的他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抬起手指,豎在蒼白的嘴唇前,做出了一個噓的手勢。嘴角,同時向上彎起,勾勒出與視頻裡那個小雅如出一轍的、冰冷詭異的微笑。

真正的陳默,感到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直沖天靈蓋。

鬥爭失敗了。調查引來了更糟的結果。逃跑已經失去了意義。

它不會放過他。小劉的遭遇就是明證。

他必須直麵它。

不是它死。

就是他亡。

或者……變得和它一樣。

第六章:終末迴響

淩晨兩點五十分。

福安樓307室寂靜如墓。

空氣粘稠冰冷,瀰漫著濃鬱的陳舊紙張和腐殖質的混合氣味,彷彿這間屋子正在從內部加速腐爛。唯一的光源來自陳默手中緊握的手機螢幕,以及那麵在昏暗中泛著油膩的、吸收光線微光的試衣鏡,它像一塊巨大的、凝固的汙跡,矗立在客廳中央。

陳默站在鏡子前,麵色慘白如紙,眼眶深陷,但瞳孔裡燃燒著一種近乎瘋狂的決絕。他被徹底遺棄在這個繭房般的空間裡,唯一的陪伴來自那個無形的存在。恐懼的尖刺已然磨鈍,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沉、更粘稠的絕望與病態的好奇。他必須知道真相,即便那真相會吞噬他。

腳邊地板上,散落著所有他蒐集到的碎片:那張寫著1983.7.16的泛黃紙片、照片殘角上眼神空洞的小雅、從儲物間鐵盒裡找到的日記殘頁和那張表情僵硬的全家福。小劉最後發來的、關於鏡像實驗和祭祀坑的資訊碎片,像最後的咒語,烙印在他腦海裡。

他的計劃簡單而瘋狂——源於日記殘頁上一段模糊的記載和某種直覺的驅使。他要用自己的血,在這鏡麵上畫下那些在日記邊緣發現的、含義不明的扭曲符號,並在淩晨三點整,同時用重物擊碎鏡麵。這不是道術,更像是一種絕望的等價交換,一種試圖強行關閉通道的同歸於儘。

滋滋……噠……

頭頂的老舊燈管開始瘋狂閃爍,明滅不定,將房間切割成一段段跳躍的、失真的恐怖片片段。牆壁內部傳來細微而密集的刮擦聲,彷彿有無數指甲正在奮力刨抓。

陳默深吸一口氣,用顫抖的手拿起旁邊桌上那把鏽跡斑斑的沉重扳手——這是他在樓下廢棄自行車棚裡找到的唯一稱手的武器。另一隻手,則緊握著一塊尖銳的碎玻璃,刃口對準了自己的掌心。

兩點五十八分。

手機螢幕突然自動亮起,不再是之前的黑白合影,而是一個實時拍攝的詭異畫麵——視角彷彿來自鏡子深處,清晰地映照出陳默自己站在鏡前、舉起碎玻璃準備劃破手掌的背影。而在他的背影之後,鏡子的倒影裡,一個穿著濕透灰布衣裳、長髮遮麵的白衣女人——影伶,正靜靜地、一動不動地站立著,她的雙手,正虛擬地、輕柔地搭在鏡中陳默影像的肩膀上,臉龐貼得極近,幾乎要嵌入他的後頸。

陳默的後頸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一股冰冷的寒意穿透骨髓。但他冇有回頭。

兩點五十九分。

他猛地用玻璃劃破手掌,劇痛傳來,溫熱的鮮血瞬間湧出。他無視痛楚,將流血的手掌猛地按在冰冷的鏡麵上,然後憑藉記憶,快速地、歪歪扭扭地畫下那個符號。

鮮血接觸到鏡麵的瞬間,並冇有順流而下,反而像是被貪婪地吸收了一般,迅速滲入鏡麵,留下暗紅色的、彷彿具有生命的痕跡。整個鏡麵開始劇烈地波動,如同漆黑的水麵。鏡中的影像開始扭曲、拉長、融化。

嗡嗡嗡——

一種低頻的、震耳欲聾的嗡鳴聲從鏡子深處傳來,震得陳默牙齒髮酸,五臟六腑都跟著顫抖。房間裡的溫度驟降,嗬氣成霜。

淩晨三點整!

手機螢幕上的圖像定格在那最恐怖的一幕——鏡中的影伶猛地抬起了頭,長髮向兩側散開,露出底下……一片空無一物的、混沌的黑暗!冇有五官,隻有無儘的虛無!

就是現在!

陳默用儘全身力氣,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咆哮,雙手高舉那沉重的扳手,向著劇烈波動的鏡麵中心,猛砸下去!

砰——!!!!!

並非玻璃碎裂的清脆聲響,而是一種沉悶的、如同擊中腐爛皮革的可怕聲音。扳手砸中的鏡麵並未立刻碎裂,而是向內凹陷出一個詭異的弧度,彷彿那後麵不是牆壁,而是某種富有彈性的、活著的**!

緊接著,以砸中的點為中心,無數道漆黑的、如同血管般的裂紋瞬間在鏡麵上蔓延開來!裂紋中,並非空無一物,而是湧動著粘稠的、暗紅色的液體,像是稀釋的血,又像是某種**的汁液,汩汩地向外滲出,順著光滑的鏡麵流淌,滴落在地板上,發出嘀嗒、嘀嗒的聲響,那聲音在死寂的房間裡被放大得無比清晰。

同時,一陣尖銳到極致的、混合著無數女人哀嚎、孩童哭泣、玻璃刮擦的噪音,猛地從鏡中爆發出來,如同實質的音波,衝擊著陳默的耳膜和神經。

呃啊——!陳默痛苦地捂住耳朵,踉蹌後退。

就在此時,更駭人的一幕發生了。

那佈滿裂紋、滲出黑血的鏡麵上,開始浮現出一個個模糊的、扭曲的影像。不僅僅是那個白衣的影伶,還有更多……更多曾經在這間屋子裡消失或瘋掉的人!他們像是被困在鏡中的囚徒,麵容扭曲,無聲地尖叫,瘋狂地拍打著鏡麵,使得整個鏡子如同一個可怖的多層囚籠!

陳默甚至在其中看到了小劉那張驚恐萬狀、毫無血色的臉!

而原本影伶所在的位置,那片虛無的麵孔中央,猛地撕裂開一道慘白的縫隙,像是一張瘋狂大笑的嘴!

手機螢幕在這一刻驟然熄滅。

絕對的黑暗。

絕對的寂靜。

隻有那麵鏡子,在黑暗中散發著幽幽的、不祥的微光,裂紋中的黑血仍在不斷滲出。

陳默癱倒在地,精疲力儘,意識在痛苦和恐懼的邊緣徘徊。他不知道自己成功了冇有。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幾分鐘,也許一個世紀。

第一縷灰白的晨光,勉強透過肮臟的窗簾縫隙,擠進了307室。

陳默艱難地睜開眼。

那麵鏡子還立在那裡。鏡麵上的裂紋依舊密佈,但不再滲出黑血,那些扭曲的影像也消失了。鏡麵變得異常渾濁,像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無法擦去的汙垢,再也映照不出任何清晰的影像。

房間裡那種令人窒息的冰冷和壓迫感,似乎……消失了。

手機螢幕忽然亮起,顯示著正常的待機介麵。時間,早晨六點整。

結束了

陳默掙紮著爬起來,環顧四周。剪刀好好地躺在桌上,拖鞋並排放在床邊。冇有移位的物品,冇有異常的聲音。

他踉蹌著衝出門,幾乎是連滾爬梯地逃離了福安樓,甚至不敢回頭再看一眼。

他在林婉工作的醫院附近找了個廉價旅館住下。林婉聞訊趕來,看到他狼狽不堪但似乎正常了的樣子,抱著他痛哭失聲。她請了牌,悉心照顧他。

日子似乎恢複了平靜。他退了307室的租,押金和違約金幾乎掏空了他本就不多的積蓄,但他毫不吝惜。他換了新手機,新號碼,試圖切斷與過去的一切聯絡。

但是……

偶爾,在極度的疲憊後,或是某個不經意的瞬間,當他路過商場光可鑒人的玻璃幕牆,或是端起一杯清水時,在水麵晃動的倒影裡,他會瞥見一個極其短暫的、陌生的扭曲影像——那不是他的臉,不是一個完整的形象,隻是一種感覺,一種轉瞬即逝的異樣感,冰冷而突兀,讓他心臟驟停一瞬。

林婉雖然回到了他身邊,擔憂卻從未真正散去。有時,她會怔怔地看著他,眼神裡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和困惑。

默默,某天傍晚,她終於猶豫著開口,聲音很輕,彷彿怕驚擾什麼,你最近……有冇有覺得哪裡不舒服你偶爾……看我的眼神,好像有點……陌生。

陳默端著水杯的手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水麵微微晃動。他抬起頭,對林婉露出一個疲憊但溫柔的笑容:傻瓜,嚇壞了吧都過去了。我可能就是太累了。

林婉看著他,似乎稍稍安心了些,但眼底那絲疑慮並未完全散去。

幾天後,陳默獨自在租住的小單間裡整理東西。他站在窗前,望著窗外夕陽下的城市,下意識地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

窗戶玻璃清晰地映出他的身影。

然而,就在他整理完畢,轉身離開的刹那——

玻璃上他的那個倒影,並冇有隨之轉身消失。

它依舊停留在原地,保持著整理衣領的姿態,頭顱卻以一種非人的、極其緩慢的速度,一點點地轉了過來,正對著陳默真正的、已經轉過去的背影。

玻璃倒影的臉上,緩緩地、緩緩地,咧開了一個嘴角幾乎延伸到耳根的、冰冷而詭異的微笑。

那笑容,與那晚在307室鏡中看到的、影伶那虛無麵孔上裂開的慘白縫隙,如出一轍。

窗外,城市華燈初上,一片喧囂繁華。

窗內,一片死寂。

隻有玻璃上那定格的、詭異的倒影,無聲地凝視著對此毫無察覺的陳默。

本故事純屬虛構,僅供娛樂,請勿過度代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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